容井一松手,小猫颗粒便猛地朝安棉扑了过去。
它在容井担忧的目光下,将安棉摁在地上,揉了又揉,揉了又揉,揉了又揉……
安棉在肉垫底下挣扎着,哎哟哎哟直叫唤,痛苦并快乐。
容井十分紧张,伸手就想要将颗粒给再捞回来。
但紧接着,他便看清了安棉脸上那愉悦又满足的表情。被肉垫这样按揉,安棉不知道多开心呢。
容井一时无语,遂收回了伸出的双手,决定冷眼旁观。
就这么一直过了十余分钟,颗粒依旧对这个新认识的小家伙爱不释手。
容井终于忍受不了了,找来一个玩具老鼠,将猫给引走。
重获自由的安棉趴在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安棉的神情之中又似乎透着一分遗憾。
“你在遗憾什么?”容井伸出手指,按在安棉身上,轻轻用了点气力,“你还挺舍不得?”
“哎呀!”安棉马上叫唤起来,“你别压我……”
容井挑起一边的眉毛,神态似笑非笑,“猫能压,我就不能压?”
安棉觉得这句话的语调有一点怪怪的,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但容井很快就收起了那根手指,表情也恢复如常,“你被颗粒折腾这么半天,没有受伤?”
安棉点了点头。
容井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放大镜,将安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真的完全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安棉现在看起来只有这么大一丁点,倒是还挺皮实的。
整点的钟声在这个时候又敲响了一遍。
容井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了。
“你今晚没什么事了吧?”容井问安棉。
安棉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
然后他就被容井给拨到了书桌的另一边的角落。
容井拿出书本与试卷,端坐在书桌前,开始每天晚上惯例的复习。
安棉从桌子上爬起来,“容井……”
“学习时间,勿扰。”容井冷漠脸,“有事明天说。”
安棉也没什么事,便闭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容井现在似乎有些不开心。
但是容井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安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歪着脑袋,看着容井在那儿刷题。
不到一个小时,容井便做完了一套卷子。休息了五分钟,又花费十余分钟对了对答案,容井便又拿出一套新的卷子。
在这整个过程中,容井都神情专注,心无旁怠。
真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啊。明明只是在刷题而已,举手投足之间却都仿佛透出一种别样的魅力。安棉在一旁看着看着,不禁心生感慨。
这样一张英俊的侧脸,配上如此认真的模样,实在非常帅气。
“你在看什么?”容井的视线突然落了过来。
安棉有些紧张,脱口而出,“看你。”
话一出口,安棉就有些后悔,他或许不应该答得这么直接。
容井却笑了笑,显得似乎比刚才开心了一些,“那你看了我这么半天,有什么想法?”
“我、我觉得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安棉紧张地搓手手。
“我怎么就厉害了?”容井笑着问。
“你学习的时候非常认真。”安棉脸色微红,有些紧张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我觉得你认真的样子很厉害,我都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学习过……”
容井的笑容僵硬了。
咔嚓一声,他把手中的铅笔的笔尖给摁断了。
安棉茫然抬起头,愕然发现,容井似乎一下子变得比之前还要生气,整张脸都黑如锅底。
“怎么了?”安棉茫然提问,丝毫没察觉自己刚才的话吸引了多么大的仇恨。
容井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恨啊,他好恨啊。
学神了不起吗?每次都轻松碾压他很了不起吗?
好吧,就是很了不起……好半晌,容井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默默将手中的铅笔重新削尖,继续投入题海中奋斗。
只不过今天晚上,他已经不想再搭理安棉了。
安棉缩在角落,委委屈屈的。
他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可他是真的觉得容井认真的模样很好看嘛,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容井总共刷了接近四个小时的题,最后放笔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左右。他打了个呵欠,精神十分困倦。
颗粒围着他的裤腿喵喵叫。
容井走到客厅,看了眼已经空了的猫碗,倒了点猫粮进去。
在喂猫的时候,容井突然想起来,他今天好像还没有喂过安棉。
安棉一整天尽找他要水了,都没有找他要过吃的。
容井回到卧室,发现安棉不知道怎么时候爬回了那个矿泉水瓶盖里面,整个人缩在一团棉花里,睡得正香。
容井伸出手,就要将这小家伙给拨弄醒。
但指尖还没有碰到安棉身上,容井就顿了顿。然后容井摇了摇头,收回手,就让小家伙安安心心地睡着吧。
他本来还有些生气,看到安棉熟睡中的样子,气也消了。
安棉如今好端端的,却变成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身旁,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拉点仇恨就拉点仇恨吧,谁让这是至高神呢。
容井又连连打了几个呵欠,却还强打精神,在书桌边缘多忙活了一阵。
直到接近十二点了,容井才困得不行地洗完澡,一下子把自己砸到床上,转眼熟睡过去。
……
凌晨三四点左右,容井还睡的正香,安棉却醒了。
醒来的时候,安棉感觉到有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带来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等等?月光?暖洋洋?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安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
确实有月光正照在他的身上,确实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这和他的常识丝毫不相符,但是这种感觉又是真实的,如此真真切切。
安棉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思考着这种异常应该代表了什么。
比起白天里所接触到的那些阳光,他的身体明显更喜欢现在的月色。在照射月光的时候,他甚至感觉有一丝丝微弱的力量,从那些月光中传递到自己的身体内。
安棉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视线去看周围。
他依旧在容井卧室里的那张书桌上面,依旧躺在那个垫了棉花的矿泉水瓶盖里。但是除了之前垫在底下的那层棉花,他的身上也多盖了一层,想必是容井之后又为他添上的。
除此之外,就在他右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开了封的小薄饼干袋子。
其中一片小薄饼干被人掰碎,散在盒子的角落。
这是什么?给猫吃的?
安棉走进这一袋小薄饼干,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察觉过来。这似乎好像,是给他吃。
安棉伸手拿出一块小小的碎片,大约他双手能抱住的大小,然后轻轻凑到边缘,咔嚓一下,咬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毕竟他不饿。但在饼干入口的那一刻,安棉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他咔嚓咔嚓咔嚓的,像一只小松鼠一样,一点一点的,将这一小块碎饼干给啃了个干净。
然后安棉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思考着自己如今的状态。他确实是可以不吃东西的,但是吃一点好像也没什么所谓,舌头依旧可以品尝到食物的芳香。
他喜欢吃东西时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依旧是个人类一样。
……但他现在真的还算是个人类吗?
安棉藏在暖洋洋的月光下,摸着自己头顶的两片小嫩芽,哀哀地叹了口。
然后他发现,此时的书桌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一座四周都是天堑的孤岛,因为容井还为他搭了几座桥。
那是几个用网兜连成的桥,一端被钉在书桌的边缘,另一端延伸到各种地方。地上,书柜上,窗台上。
安棉沿着桥走到了窗台,到了更靠近月光的地方。
窗户没有关严实,露出一条通往外面的缝隙。窗台外面是一个小型的花坛,铺了些泥土,种了些花。
安棉慢慢走到这些泥土上面。他发现,比起地面桌面甚至棉花垫子,似乎泥土才更令他安心。
这一发现让安棉更加哀愁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两片小嫩芽,忍不住开始思考起一些本质上的问题。他现在的本体,究竟是这个名为安棉的人类,还是头顶的两片树叶呢?
他的身体还没有被确诊为植物人,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植物人了吗?
正在安棉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突然起了一阵嘈杂的响动。是在窗户背面的那间卧室中,某个人突然醒过来了。
“安棉?”容井急促的呼唤了一声。
容井连鞋袜都没穿好就跳到了地上,一下看到书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瓶盖。
这一瞬间,容井的呼吸都好像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安棉从窗外的那个花坛上站起了身,将自己的脑袋探了进来。
容井看到了,他松了口气。
“容井?”安棉注意到容井脸色难看,满头是汗,不禁诧异的问道,“你做噩梦了吗?”
容井走到他的跟前,用视线将他来来回回、认认真真打量了好几遍,然后点了点头,“我确实做了一场噩梦。”
“怎样的梦?”
“梦到我从梦中醒来,”容井自嘲的笑道,“然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没有变化。世上从来都没有过你这么一个小东西,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安棉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听起来也不是个很可怕的梦。”
“对我来说,很可怕。”容井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夹起安棉,把他拿回屋内。
拿到一半,容井突然想起来。安棉现在其实挺皮实的,他大可不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于是容井加重力道,故意揉捏了一会儿。
“哎呀,”安棉果然就不乐意了,“你不要捏我呀。”
容井黑着脸,突然之间又有些不高兴了,“猫能捏,我就不能捏?”
安棉,“……”
什么情况?
容井今天晚上之所以这么不开心,难不成,是因为他在吃自家猫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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