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提前派人知会过,掌柜在三楼为他预留了包间,还贴心地把隔壁两间屋子也空了出来。赵诚和孔明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其余四人被掌柜带到了隔壁招待。
摘星楼没有什么招牌菜,宣和找了各大菜系的厨子,保证什么人都能在这找到适合自己口味的,一道道菜上桌,
当年他们虽然在一起玩,但那就像小朋友和邻居每天玩得开心,却很少一起吃饭,即便一起吃,也是家长张罗。要说谢淳的口味,宣和可能还没有贵妃了解。
当年就不清楚,何况如今。不过好在他看过书,既然作者特意提了桂花糕,给他上盘桂花糕总没错吧?
用完正餐,伙计上来收拾了餐桌,一叠叠点心被端上来,赵诚拿了几块,谢淳却一点都没动,宣和频频望向桂花糕,谢淳却无动于衷。
他是不知道宣和在想什么。
最后宣和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面前:“七哥不尝尝吗?”
谢淳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面前的桂花糕:“阿和一点都没变。”
一点都没变,什么意思?宣和有点慌了,他小时候什么德行他自己能不知道吗?然而他很快就无心再想,谢淳低头直接用嘴接了他的桂花糕。
摘星楼的糕点做的十分精巧,个头也不大,宣和捏在手中递过去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多年未见,谁知道谢淳这么不客气,居然直接就上嘴!
指尖触碰到柔软温热的唇,宣和触电般地撒开手,原本前倾的身体瞬间后仰,收回的手不自然地放在桌上。
谢淳将嘴角的碎屑抹去,阿和确实是一点都没变,即便有什么小心机也是简单直白,他在讨好自己。
多年不见,或许是有些生疏了,谢淳想,如今讨好人都不先说出目的了。
谢淳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我给你带了些礼物,过几天叫人直接送到你府上。”
宣和没注意为什么礼物没跟他一起来,他的注意力还在手上,之间仿佛还残留着余温,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原来一个生杀予夺的人,嘴唇也是柔软的。
谢淳波动茶盏,摘星楼的茶虽称不上顶尖,也可属一流,没有茶水清澈也没有什么浮末,陶瓷清脆的响声唤回宣和的注意,谢淳说:“阿和给我讲讲京中的事可好?”
“年前陛下龙体微恙,如今已大好了。几位哥哥大约是要正式入朝了,你如今回来得正好。”
皇帝让几位皇子正式入朝参政,多少有几分考教的意思,多半会直接分开放到六部,谢淳回来,六个人正好。
谢淳很有自知之明:“父皇一向不喜我。”
或者说不在意,对几位皇子而言,他是“父皇”,对宣和而言,他才是“父亲”。
“爹爹喜欢我。”
宣和十分自信,这自信是皇帝给的。前朝后宫的人都想着要猜皇帝的心思,而他自小在贵妃跟前长大,向来是皇帝猜他们娘俩的心思,变着法地让他们开心。
“阿和不必……”
宣和打断他:“七哥,除了你,只有老六了,可是老六看起来不太靠得住,再说,他眼里只有老三。”
他几乎是在明示要帮谢淳了。
谢淳没有说过自己对那个位置有意思,但宣和从见到他开始,或者该说是给他写信开始就默认,他会参与。
他们说了一会话,分别时宣和邀请谢淳去自己府上住,众所周知,京城没有燕王府。谢淳推辞之后他就没再提,他一个亲王回京在被人府上借住,确实不太像样,更重要的是,主角自然是要发展事业的。
宣和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直接塞进谢淳手中:“七哥刚回京,当弟弟的一点心意,不要再推辞了。”
谢淳拒绝他一次,不会再拒绝第二次,收下了他的钱,宣和离开后,他就把银票都交给了孔明。
孔明翻接过来翻了翻,而后咋舌:“郡王爷有钱啊!”
他们在凉州虽然也做生意,燕王还有食邑,但打完了大仗,朝廷的军饷迟迟不到,王府少不得要补贴一二。
凉州军户多,燕王得民心也有这一层因素在。别的不提,至少他不会扣军饷,不会亏待跟着他的人。
这一来二去的,燕王自己都过得紧巴巴,孔明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
“宣和自小是如此。”不肯受半点委屈,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方才宣和的话,孔明和赵诚都听见了,谢淳没有表态,但孔明十分心动:“郡王爷财大气粗,若是……”
谢淳摇了摇头:“阿和的能耐远不止如此。”
宣和不是说白话,他是真的要帮谢淳,第一步就是为他跟皇帝求个情。
大雍也是不允许藩王离开封地的,但是整个大雍如今只剩一个藩王了,老老实实在西南窝着,其他都是遥领封地的皇室子弟。
凉州不是谢淳的封地,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的封地是几个兄弟之中最富庶的。既然不是封地,就没有不能离开的规矩,他如今无旨而还也没什么不行的。
只怕朝中之人说他不尊皇命——可没听说哪个外调的官员可以随意回京的,但谢淳到底是皇子。
这事说到底还是看皇帝,至于皇帝……
都说帝王无情,大雍的皇帝却是个至情之人,处理朝政时井井有条,对朝臣都一视同仁,但在感情上他又爱憎分明。
对自己爱的,便千般爱护,不在意的看一眼都嫌多。
其他皇子兄弟情深他少不得要琢磨是不是在做戏,但若他们对宣和好,不论真心假意,他都觉得这是应该的。宣和自己也清楚他爹有多双标,所以这事其实很好解决。
“年前我总梦着七哥,便同他写了封信,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回京来了,爹爹不会怪我的,对吧?”
皇帝坐在书案前,宣和坐在他的腿边抬头看他。
“起来,多大了还往地上赖?”
宣和拍拍屁股起身,方公公给他端了椅子来他也不坐,硬是往皇帝身边挤,拽着他的袖子:“下次我不和你抢鱼汤了,爹爹别罚他。”
皇帝被他拽着袖子提不起笔,只好暂且放下:“你说喜欢对你好的,看来是老七对你最好?”
宣和回忆一番,实话实说:“七哥从前都让着我。”
明明年纪比其他几个都小,照顾起他来却像模像样,不愧是主角。
宣和说完他又看起了折子,宣和等了片刻等不到回音,忽然气呼呼地站起来:“我要——”
“大典过后便让他去兵部。”
皇帝深谙他的脾性逗够了才慢悠悠地说出决定,宣和还是往外走:“谢谢爹爹,我去看看我娘去。”
皇帝说的大典,是贵妃的册封大典,几乎所有流程都是比着皇后来的,十分繁琐,宣和到时,贵妃在试衣服。
宣和原本以为是在准备新的朝服,没成想是在裁开春的新衣,一个没防备就被着一起量了尺寸。
一通折腾下来,宣和没了脾气,贵妃知道说什么能叫他高兴:“高了半寸。”
果然就见方才还蔫蔫地趴在说上的人瞬间两眼放光抬起头来,惹得屋里的宫女们掩嘴轻笑。
宣和看着满屋子颜色艳丽的绫罗绸缎忽然问:“怎么没有黑的?”
众人面面相觑,贵妃从来不穿黑的,往年宣和也没提过要黑衣,自然没人准备。
宣和其实是看着谢淳那天一身黑衣骑装英姿飒爽有些钦羡,便也想试试。
贵妃说:“如今都开了府了,旁的不说,你那锦绣阁是放着看的?有什么喜欢的自去裁去,我这只裁我喜欢的。”
众所周知,贵妃最爱给宣和做红衣。
沈宣和:“……”
贵妃这边送来的衣服,宣和都会穿一穿,他性格张扬又生得好看,红色确实很衬他。
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爱穿红衣,还是越艳丽越好的,谢沣还为了他跟自己嫂子要过一匹布,那料子还是锦绣阁出去的。按宣和说的饥渴营销,那一批只对外放了十匹,也不知道他嫂子如何想的,辛辛苦苦得来的料子就被小叔子要走还给了老板。
宣和决定跳过这话题说点别的:“谢淳回来了,我方才去给他求情了。”
贵妃脸上笑意收敛了:“你选他?”
宣和点点头:“除了他只有老六了。”
“我会见他。”
方公公见到谢淳的时候有几分惊讶,实在是,燕王殿下的长相同陛下年轻时有六分相似,他若是在京城长大……
他暗自摇头,可惜了。
倒也不是没有转机,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竟让那小殿下同他站在了一处,昨日里来这一趟直接就把人放在了兵部,他在凉州呆了多年,这一来也算是相得益彰。
谢淳当年离京时就知道,皇帝只是皇帝,不是他的父亲,因而请罪时也没指望他轻轻揭过。
“儿臣擅自回京……”
“宣和昨日同朕说,他给你递消息让你回来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莫测。
谢淳揣度他话中含义,不卑不亢:“不,是儿臣自己回来的。”
皇帝不置可否,将手中的折子轻轻扔在桌上目光如炬:“你是说,宣和骗朕?”
谢淳躬身:“儿臣不敢。”
皇帝瞧不见他的表情,殿中静默许久才听到他说:“起来吧,去见见你舅舅,过了元宵去兵部。”
这是默认他也参与竞争了,不知道阿和做了什么,或许只是说了几句话。
就像他说的,阿和的能耐远远不止在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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