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 不管是京城内还是京城外,状元郎十二天内就能名满天下。然而出乎所有人原先意料的是, 状元郎凭着带心爱的女子一道游街, 以至短短一晚的时间就名满京城。
人皆八卦。
在傅小姐的身份暴露出后, 没有人不好奇傅府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连傅尚书多年不走动的那些亲戚,都叫小辈亲自上门去拜访傅尚书了。
当然, 有拜访和能拜访到是两码事。
傅尚书对亲戚长辈都兴趣很淡,更别提那些亲戚小辈了。早年傅辛夷中毒痴傻的时候,也没见着这群小辈凑上来说要一起出门玩乐。
傅府的守卫比以往更加森严了一些。傅辛夷第二天起来, 在府内走动时, 发现不少陌生面孔值守在府上边角角落。脚步声极为稳重, 面上肃然,看起来全是武学出身。
傅辛夷昨天前脚刚和傅尚书聊完,顶着顾姨娘复杂的眼神施施然离开, 晚上竟一夜好梦。
本以为傅尚书对封凌尚有好感, 即使嘴上说着什么“为人夫者”不合格, 但实际上并不会对封凌怎么样。可现在来看, 似乎……
她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探头看了眼自己书房外头值守的两个守卫, 手指指点点示意良珠将门窗都给关上。
良珠将门窗关上,重回到傅辛夷手边:“小姐,您先前生病不能出门,掌柜那儿说给您寻了一个手脚灵活的姑娘, 您都没空去看。现在府上成这样,外头又都在好奇您,您要怎么出门?”
傅辛夷听到这话,瘫到桌上,搁着脑袋歪了歪:“封凌呢?”
良珠被噎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封状元的消息:“封公子今天一大早就要带着进士们去面圣,今日开始,封公子就是翰林院修撰,以后要称之为封大人或者封翰林了。”
一甲直接给官职,二甲三甲另外考试,符合哪当官的就丢去哪里当官,当然,也择优选一些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
宫里头一套流程下来,封凌出宫时必然很晚了。
他还约了今天见。
傅辛夷觉得怕是要晚饭见了。
她将脑袋正回来:“顾姨娘呢?”
良珠走到傅辛夷身边,将傅辛夷要用到的工具都拿了出来,放低了声音:“顾姨娘今天去后厨了,说是最近厨房的人做菜疏忽,总做不对她的胃口。”
傅辛夷眨眨眼。
良珠笑出声:“我猜是去定晚上的菜。”
傅尚书和顾姨娘聪明人,一听“明天拜访”,基本上揣测出了晚上会一起吃饭这件事。两个长辈心里头恨不得将封凌吊起来抽一顿,面上也绝不会给人下这一点面子。
傅辛夷跟着良珠笑起来,本想说他们刀子嘴豆腐心,可一想到外头那么多守卫,一时间还真说不出口。
也不算豆腐心……
她给封凌上门拜访的难度陡然上升了好几个层,但又莫名其妙对封凌极为有信心:“算了,我还是做点别的事情。最近休息了那么久,铺子都快折腾好了,我却连点能卖的东西都没有。”
她支起身子:“我多做一些画,回头也放到铺子里去卖一些。图纸这些天画了不少,希望那姑娘学起来快一些。”
良珠应声,给傅辛夷打下手。
傅辛夷最近名气大了些,觉得用这个方法吸一些客人,倒也能是个办法。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只希望到时候进来参观的人不要太多,否则压到了花草可不好。
她取出了一副大木框,再拿出手套带上,从工具木箱子里抽出铁丝开始铺底图:“天气一热可真好,花可选的顿时多了起来。”
说着话,她并没有等良珠回答,很快沉下了心。
偶尔抬起头来问一声良珠时间,发现还早,便继续折腾自己的东西。
书房内安静,只余下傅辛夷做花画发出的细碎声响。
良珠守在边上半点都没有吭声。她觉得自家小姐是在做很了不得的东西,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状态,就如同那些老先生画画一样。
就算自家小姐总说自己做的不过是普通玩意,可她总能从花画里感受到自家小姐的温和。绽开的干花或许并没有别人绘画难度高,设计感也十分欠缺,可里面的情感一点不比真正的画少。
良珠甚至在想,所以傅小姐和封公子才是良配吧,他们似乎都不该是属于常人的。
傅辛夷并不知道自家丫头一边帮忙,一边还有空胡思乱想。
她是忙够了,见外头天都暗下了一些,才惊觉到了晚上。
“封凌还没来么?”傅辛夷惊异转头看向良珠,“很晚了。”
良珠以前也没关注过科举赐官这种事。年纪小不懂这些,外加上三年前自家小姐还中着毒,要她细心伺候的。小丫头困惑:“那小姐,我去问问?”
傅辛夷看向自己手边做了一半的画,想了想,起身动手收拾起来:“不管来不来,先不做了。我和你收拾好一道出去看看。”
被不止一人挂念了一整天的封凌抬手摸了下自己滚烫的耳朵。
“听说有人想你,才会无事烫耳朵。”骆康在边上挤眉弄眼,语气揶揄,“封状元,今天一天劳累了吧。您是要喝酒去呢?还是去见傅小姐?”
昨天傅小姐可是直接被家里人带回去了。
他们也听到了状元郎和傅小姐相约新一天见。
只是这个新一天见,转眼就剩下一个晚上。这晚上吧,有点晚。从宫中到傅府坐马车都需要一点时间,更别提说是双足前行。
从宫殿到宫门口,好长一段路是不允许骑马和坐马车的。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宫门口了,天确实也是有点晚了。
封凌看了看天,回了骆康的话:“家里钱都被父亲拿去买米做糖了,揭不开锅。我去傅府蹭一口吃的,希望傅尚书不要将我丢出来。”
他语气还有点惆怅。
旁边人顿时又哈哈笑起来。谁会不喜欢听封凌讲话呢?这人总能将一些话说得极为有趣,还能让人明白他自个的意思。
骆康指了自家马车:“那我带封大人一程?回头封大人给我做个证。我今天可没去哪里喝花酒。”
说着他深深叹气:“家有悍妻,生活不易。”
一群人又是一阵欢笑。
封凌承了骆康的好意,坐上马车:“劳烦赶一下路,我怕人等急了。”
骆康点头吩咐了马夫。
马夫快速转了头,朝着傅府而去。
骆康和封凌关系还成,消息也灵通,趁着马车路上这么点时间,问封凌:“封状元前些日子都在嵇先生那儿学习?我听国子监几个人说的。”
封凌点头:“运气好,被嵇先生拉着灌了点东西,谁想到考场上一处都没用到。”
骆康笑得拍腿:“哎哟,人哪里是给你教科举的东西?”那是教做官教做人、开阔人眼界的东西。再说了,嵇老先生的人脉等同于是给封凌牵了一条线。
很多东西根本不是科举一场考试可以决定的。
封凌轻笑一声:“说得是。所以昨天喝酒前,忙让人传了好消息过去。明天就去拜访他老人家。”
状元郎的行程非常紧,每一天都有安排。
骆康点头:“挺好的。”
两人随便再唠了两句,马车便到了地方。
封凌下车道谢,和骆康辞别。
骆康嘿笑着给他鼓气:“封状元厉害!封状元你可以的!”
封凌看看麻溜带着马夫离开的骆康,再看着门口突然多出的两位值守守卫,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可以。
怎么傅府突然戒严起来了?
他上辈子只有成亲那天见过这个涨势。
封凌上前一步,面对两守卫的视线,拱手行礼:“封凌与傅小姐昨日有约,今日特来拜访,不知可否通禀一下?”
其中一个守卫叩了叩身后的门。
傅府原来的守门人探出了脑袋,一眼见到了眼熟的封凌,忙扯出笑:“哎,封状元啊!您来找谁?”
封凌表示:“傅小姐。”
守门人笑意加深了一下:“小姐被禁足了。要不您先见见我们老爷?”
封凌脸上露出了客套的笑:“劳烦您带路?”
守门人将门打开,让封凌进门:“客气客气。封状元怎么就一个人来?不带个什么父亲的?”
守门人心里头琢磨不透:难道不是来提亲的么?
封凌也想拉着自己父亲上门,但问题是京城这距离,带上他父亲一来一回,今天还真别见面了。再说,今天傅府这架势,他自己来就惨一个人,带父亲来惨两个。
他轻叹口气:“今天是来告罪的。”
太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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