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晚宴一般都伴随着翻牌子, 今天是赐宴,皇帝自然不能当着臣子的面翻牌。臣子一走, 皇帝往皇后那儿走去, 根本没想着翻牌子。
一心政事, 根本无心男女私事。
路走到一半,他觉得去皇后那儿不方便。后宫不得参政议政,他怕自己多话。十二和封凌差不多年纪。封凌能成助力是好事, 但怕是看不上现在的十二。
封凌眉心那一点确实和云娘相似。而皇后对傅辛夷太过上心,傅辛夷与封凌又关联在一块儿,着实不妥。
皇帝改道, 直接折回自己寝宫:“今夜朕谁那儿都不去, 批点奏本早点歇下。”
后宫里消息灵通的, 在皇帝自个睡下时,就纷纷各自歇下了。皇后寝宫里灯还点着,虽然没正式歇下, 但也差不多了。
她艳丽的妆容已卸下, 金银珠宝首饰一并搁置在了梳妆台边上。褪去一切奢华, 她一身气势还在, 能看得出雍容华贵的底子。
今天经筵,封凌讲了大半天, 晚上还被赐宴。她猜出皇帝不会来自己这儿了。
她神情淡淡,将最近宫里的事情捋了一遍。薛贵妃最近没怎么跳,让她觉得有些罕见。宫里头的小事情不少,倒是都还算挺安分。
只是偶尔, 她会觉得有些无趣。
会想自己要是不进宫里,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会想云诗诗要是还活着,和自己会是如何一个相处方式。
宫内到底太清冷了。
“娘娘可要看会儿书。”紫秀在边上询问,“十二皇子殿下送来了一些民间话本,都挺有意思。”
看话本啊,更显得自己日子过得清冷了点。孩子不在身侧,日子过得实在有点没劲。她提不起精神,懒散问着紫秀:“辛夷开的花铺,可让人去看过?”
紫秀恭敬回话:“回娘娘,让人去看过了。傅府专门请了人护着傅小姐安全。这些天生意都不错,花卖得很好,寻常人家都以买她家花为荣。还有南面来的商贩买了画。”
皇后应了一声:“还是没查出来是谁下的手?”
她语气很淡,话里透着点不愉。
紫秀继续应声:“是。上回的线索断了个彻底,最近那人没再寻着人出手。”
“辛夷恢复用了两年时间,这人都没有下手。”皇后站起身来,“耐心很足。”
紫秀没接话。
皇后抬眼看向紫秀:“对了,听说十二这两天买了两只猫回家?”
紫秀应声:“是。皇妃殿下近来心情一直不太好,十二殿下就去市集买了两只猫。听说府上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皇妃殿下高兴了不少。”
皇后微点头:“孩子没了确实伤心。当年小八没的时候,我也恨不得随他去了。”
这可真是太早的事情。
那时候八皇子年纪尚幼,宫里头诸多妃子还都有孕在身。一个没安置妥当,孩子就那么没了。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一去比还未生下来的更加叫人伤心。
有十二的时候,中间都夹杂了那么多个皇子和公主。
帝王家。
皇后淡淡叹息一声:“过些日子,宫里头也养两只猫吧。我一人住着太安静了。”
紫秀应下:“喏。”
……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纠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想法。
傅尚书并没有将经筵的事情告诉傅辛夷,以至于傅辛夷并不知道封凌初入朝堂,干出了极为出格的事情。
封凌这些天还是很忙。
忙里偷闲,他还亲自送了两匹御赐的红色织金布到傅府,劳烦管事将其做成喜服,到时候可以穿。
可惜这个忙里偷闲并没有撞上傅辛夷。傅辛夷忙花铺的事情,那天连晚饭都没有在家里吃。后来知道自己和封凌错过,只好安慰自己今后一起住的日子可久着。
她带着任欣颖更快上手花铺内的包花活,并教了任欣颖很多折纸技术。掌柜早放弃了同步学习,而小吕偶尔会凑过来学两招,说是以后任欣颖来不及可以帮忙。
花铺初开,好奇的人总算没有最初那么多,人流量渐渐开始趋于正常。
傅辛夷这才得空前往骆康骆大人的酒楼,准备去帮着布置一番。
骆康家里的酒楼不大不小,规格在京中算中等偏上。
傅辛夷对这家酒楼情感非常复杂。她在窗口见过路过的封凌,还被封凌直接从二楼拽下去过。这种经历寻常人根本碰都碰不到。
谁能想到好巧不巧还全凑在一家酒楼呢?
她带着良珠和一个守卫进了楼,先行到柜台掌柜那儿招呼了一声:“掌柜,我来帮忙看看要如何布置酒楼。骆大人上回去我花铺下了单。”
掌柜听着傅辛夷的声音,抬起头一看,一眼认出,忙喜笑颜开拱手行礼:“哎哟原来是傅小姐。傅小姐最近花铺生意很好,我们这边都听说了!”
傅辛夷听着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店布置得新奇了一些,大家觉得少见,这才都来逛逛。”
掌柜听着话不乐意了:“新奇怎么了?做生意不管是用什么法子,客人多就是好事情。你看我们家小东家,早就知道您有这一手,不赶紧来约了单?”
傅辛夷笑起来:“掌柜客气。”
掌柜叫来小二:“来,带傅小姐在酒楼里逛一逛,看看哪儿能整一整。回头京城里我们酒楼就是独一份的。”
小二也是熟悉的那个小二,一脸欢喜上前来:“傅小姐,请跟我来。”
傅辛夷带着良珠上前。
小二见了傅辛夷好几回,哪想还有再碰到一块儿,还是反过来做生意的。他乐滋滋和傅辛夷说着:“傅小姐,自从状元郎游街之后,咱们酒楼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火爆。您今个来帮着修整酒楼,回头生意肯定更好。”
傅辛夷笑着和小二客套:“酒楼生意好,是因为菜本来就好吃。我最多当个引子。回头客可全是因为酒楼吃食和氛围才回头的。”
小二在这儿干了很久,自然喜欢自家酒楼。他听傅辛夷的话听得高兴:“傅小姐人美心甜,说话说得可真是让人觉得喝了糖水似的。”
傅辛夷扛不住这样的商业互吹,只好笑着不再开口。
酒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
雅间分为很多种类,临街的主要有大窗和小窗。不临街的则都属于无窗的雅间,平日里没客人时开着门透气,有客人时就关上。
傅辛夷基本都坐临街,并未见过无窗的雅间。
她自上而下,先一眼将大堂场景给记下,随后便跟着小二参观雅间。现在并不是吃饭的点,雅间并没有全用上。傅辛夷进了两间临街的雅间,基本上将房间格局都给记下了。
小二带着傅辛夷再往里无窗雅间走,恍然想起一件事:“傅小姐可要用纸笔记一下?我可以去掌柜那儿拿。”
傅辛夷本来是想在脑内设计的,有纸笔当然更好一些:“要的,劳烦了。”
小二嘿笑一声:“不麻烦不麻烦。傅小姐在这儿等等,我马上拿了就回来。”
傅辛夷点了头。
小二匆匆下楼,留下傅辛夷、良珠和守卫在楼上。
傅辛夷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饭菜香和酒香,觉得回头选花草时要选一些味道清淡一些的。味道太过浓郁的植株,不适合酒楼的烟火气。
楼下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儿聊天喝酒,嬉笑吃两口下酒菜,胡侃着不知道什么事情。楼上的雅间里,隐隐有一些响动,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傅辛夷靠在栏杆处,笑眼弯弯。
京城里最近女子穿衣都颜色鲜亮了起来。为了防止自己被认出是游街过的傅小姐,她今天穿着简单,是顾姨娘挑选的素雅料子,还是染了淡紫色的。
就像一朵辛夷花。
“吱——”门推开。
傅辛夷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雅间。
推门的男子看着柔弱俊美,显然喝上了头,满脸通红,双目都带上了一层水光。他大喊了一声:“小二,上酒。”喊完还打了一个带着浓郁酒味的酒嗝。
他看见了傅辛夷,朝着傅辛夷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力的酒鬼眯笑,然后转头门也不关往自己雅间里走回去:“嗝,先生,再来两壶酒?哦,三壶酒?”
先生?
傅辛夷好奇看了眼雅间里头。
这是个无窗的雅间,雅间里头仅还有一人的模样。
那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粉色长袍,却头发披散,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倒完才皱眉回了男子的话:“上坛。”
是个女子。
男子又朝外大喊:“小二,上酒。上三坛!”
傅辛夷望向那女子,却忽然和女子的双眸对上。
那双眸子里没有一点酒意,清冷得让人头皮一麻。该是眸色太黑的缘故。
傅辛夷有点慌乱转移视线,心想: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
“傅,辛夷?”雅间里的女子眯细起双眼,念出了傅辛夷的名字,随后蓦然笑开,“没想到会在酒楼里碰着。”
女子伸手拿了桌上的筷子,将头发挽起,用筷子当簪子使。她踹了旁边的男子一脚:“去将傅小姐请进来。”
男子醉得厉害,完全想不起傅小姐是谁。
他还是顺从女子意思,重新走出了雅间,靠在门边上,顿了顿,胡乱行了个潦草的礼:“傅小姐,请进门一叙。”
傅辛夷身边的守卫往前一步,拦在了双方面前,客气拒绝了:“傅小姐与两位并不相识,不知两位是?”
男子挑眉:“我,景曲。里头,肖先生。”
傅辛夷不知道景曲是谁,却是知道肖雯的。
她讶异着。
肖先生不羁,却没想到是不羁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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