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

    傅辛夷回到傅府,继续过着自己日子。

    云诗诗前往暂住的地方, 正大光明藏在世俗中。十年一过, 路上走动的人里, 能认出她的人实在不多。

    肖雯则是在牢房中。

    牢房分很多种。

    有的牢房里分不清白天黑夜, 见不了光,远远点个油灯,烧完了半天后, 下一轮值守的再来点一回。有的牢房里留了个小窗, 能让人看见外面天色变化,但见不到太阳,也罕见能看见月亮。

    京城最豪华的牢房, 是瑞王苏元驹所居住的牢房。

    宫殿奢华, 三餐具备,四季锦衣,只是仆役全为不识字的哑仆,往来无声,退去无影。

    肖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但过得也不算太差,至少有个小窗口可以分辨日夜。

    她不是皇家人, 又牵连诸多案子,好在因为是肖家人,得以在牢内有一间独属于她的房间。有床铺被褥,有恭桶,有每日送来的两顿饭。

    当然, 无酒。

    肖雯看起来并不算很狼狈。她头发是梳好了进来的,衣服也没换成囚衣。身上所有贵重点的东西全被收走了,就余下一套自己的衣服,勉强算被帝王给了一点尊严。

    周边很安静。

    牢房里并不是无时无刻都有人会大喊大叫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可太过费力。男子大多数会被带走去做苦力,女子则会被要求做点手工艺。

    做不完没饭吃,忙忙碌碌,没空理睬他人。

    肖雯因为是刚关进来,所有没有任何活要做。当然,她知道自己接下去也不会去做那些活。因为她活不久了,不管是在牢房里算,还是被判案后清算,她都活不久。

    人终有一死。

    她闲来无事,将地上的干草堆在那儿,隐隐摆出了人的轮廓。偶尔有让她不顺心的地,她就将那根干草打个结,让其能固定弯折过去。

    画画的本事是互通的,就如同玩乐器,弹古琴的人,通常也会一些别的弦乐。

    傅辛夷就不太行,绘画的本事不及自己学生一二。

    肖雯想到这里,手稍顿了顿,又继续自我排遣一般晚了会儿。

    饭,她没怎么吃。水,稍喝了些润了口,更多是被她用来洗手了。她咳嗽一下,现在容易呕血。不想用衣服来擦,也没有手帕可用,于是就弄脏了手,得用水来洗。

    牢房的差吏每回过来送水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她就此死在牢里。

    肖雯懒得搭理那些人,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会轻易出去。

    三司的人都来过一趟。

    其实锦衣卫对她做过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总归要走个形式,画个押,让外人知道她都是在牢房里认罪的。她没什么好不认的,见了纸看了白底黑字就按手印。

    规规矩矩,连动刑都不需要。

    肖家交了钱,让差吏们放行,给肖大人进来见了一回肖雯。

    在外头为人师表的肖大人,对着她先是呵斥了一番,说了一大通关于她所作所为给肖家的利益带来损害的话。见她一脸无所谓,他又红了眼眶,说了一句:“何必呢?”

    肖雯抬眼看了下自己父亲。

    是啊,何必呢?

    她当初棋错一招,做了错事,后来就混成了这样。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她觉得心里头憋得慌,做了一些事情后心情转好,就做了。

    肖雯想着上回和皇帝见面吵架时听到的指责话,轻飘飘回了一声:“有病吧。”

    肖大人被气得甩袖而去。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莫山来了一趟。

    肖雯知道莫山,抬头问他:“瑞王人呢?”

    莫山又给了肖雯一张纸,在边上放了一盒红色印泥:“回京了。没打算见你。”

    肖雯愣了愣,半响后还是低头在纸上暗了手指印,至于纸上的内容,她连看都没有看。

    莫山收起了纸,朝着她点了头,随后就离开。

    皇帝惜才,但有底线。先前一直没动肖雯一是由于实在是喜欢肖雯的书画,二来是顾虑太多,也觉得肖雯都没几年好活了,就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但到了如今地步,不是皇帝想让肖雯无声无息死亡就可以达成的。

    朝中重臣希望她死,自己皇后和皇子希望她死,今后朝中栋梁希望她死,外头老百姓希望她死。或许连肖家都恨不得让她早点死,省得让肖家更多事情败露在明面上。

    她在风口浪尖上,不能无声无息死亡。

    肖雯被关在牢房里,反倒成了待在僻静的地,没半点被外头打扰。

    但她没数日子,被关得有点晕了,还被人送了一顿极好的饭菜。说是极好,却比不上她往日京中酒楼所吃,只是有菜有肉,还真的给她搞了一杯酒。

    她每样吃了一口,取了酒,在自己面前横撒祭酒。

    上回祭云诗诗,这回祭她自己。

    吃好饭第二天,她就被带出了牢房。

    押送的车被关得死死的,几乎不怎么露光。这种车是为了防止她还没被行刑就被百姓砸死的。她能听得到外头的喧哗辱骂,但看不见外头的一切。她体会了一把傅辛夷这么多年来失明的感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能听到外头人骂骂咧咧说着自己犯下的错。明明和他们无关,但他们义愤填膺,希望她下一刻就死去。哦,她下一刻确实要死去了。

    肖雯被送上了行刑台。

    台子很高,行刑者刀功很好。

    今日的太阳很大。

    她隐隐穿透人群,看到了人群中的瑞王。他终是回到了京城,终是让她再见了一面。是死前的最后一眼。容貌未变,还是多年前那般俊朗。

    肖雯闭上眼,和这个世界就此别离。

    ……

    傅辛夷没去看行刑。

    家里人不论是谁,都不允许她去凑这个热闹。

    肖雯行刑那天,听说肖家和京城一些学子找了一批人试图劫法场,还沿途大闹。云将军亲自带人将其收拾干净,还特意带着自己抓起来来的那些人,去每一个参与者的家门口晃悠了一圈。

    场面相当刺激,民间话本里又多了点八卦闲料。

    傅辛夷没能去法场,也没能看到这一幕,在傅府里扼腕叹息。

    封凌再次下徐州,走得依旧是匆匆忙忙。她本想送送他的,结果这人用了一个“不喜别离”的理由跑飞快,她根本没有能成功逮着人。

    傅辛夷只好自己默默去布置骆康家的酒楼,顺便等待傅府新孩子的诞生。

    云诗诗中途又来过傅府一回,问傅辛夷要不要一起离开京城。

    对于傅辛夷来说,苏元驹和云诗诗是她的亲生父母,傅尚书和顾姨娘算是她的养父养母,双方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她想在京城好好发展自己的花铺,准备成亲。成亲后努力和封凌赚钱住出去,过两个人的小日子。

    傅辛夷拒绝了云诗诗,但送了她和苏元驹一份花画。她最近绘画功底强了不少,用花瓣的色彩渐变,给两人隐约拼凑了成了人型。

    花瓣是早就制作好的,花画是这几天临时赶工的。

    云诗诗收下后,轻有手抚摸了一下傅辛夷的脑袋。她手现在终是能碰人了。温柔的长辈并没有说自己这些年为解开傅辛夷的毒做过些什么,只顺着傅辛夷的意点了头:“在京城挺好的。”

    傅辛夷笑着应声:“嗯,我会将花铺开到大江南北,以后我要是再有机会出京城,就和娘亲多碰面。”

    云诗诗应声,到了日子便离开了京城。瑞王苏元驹接了新的差事,一并出了京城。云将军的叙职时间不长,在京城注定不能逗留很久,很快也回了西边。

    转眼整个京城就让傅辛夷觉得空荡了很多,和心缺了一块似的。

    在这样的空荡中,傅疏影出生。

    傅疏影出生在夏秋交界的时的凌晨,七斤三两,胖得差点折腾掉顾姨娘半条命。傅尚书慌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在院子里转得和一个陀螺似的,还不被允许进房间。

    母子平安后,傅尚书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被大夫强行灌了一杯顾姨娘剩下来的参茶,这才缓过神来。

    好巧不巧那日十二皇后的昙花前一晚正好盛开,差人采摘下花瓣,直送到了傅府,说送给傅辛夷。当知道正好有了喜事,还差人多送了点补品一类的。

    傅辛夷到房间干净了才被放进去。

    傅尚书在床头和顾姨娘说着话,她就缩在边角处和请来的乳娘逗小孩。

    傅疏影胖得手和莲藕似的,小脸蛋通红,丑得根本看不出像谁,被谁逗都不理睬人。乳娘却是会说话,一句接一句的讨喜话,愣是将孩子说得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还有傅尚书年轻时的轮廓和风范。

    傅辛夷趴在小床边上,看着眼睛都挣不开的小宝宝,陷入沉思:傅尚书年轻时要是这样,也难怪她娘看不上了吧。

    好在孩子过了日子,脸上的红慢慢褪去,变成了年画上的大胖小子。除了每天热衷于吐口水和莫名爆哭外,倒也没其它别的问题。

    傅辛夷没见过小婴儿这些时间段,经过乳娘解说,才知道是个孩子都有这些个阶段。过了日子牙牙学语时就最好玩。

    天天往外跑不想回家的傅辛夷应了声,依旧沉迷做生意。

    哭声嘹亮的小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傅尚书是怎么能忍受,还整天乐呵呵和发了横财一样的?

    傅辛夷小脑袋充满问号,愣是在这样的逼迫中,将骆康家酒楼的改造提前完成,顺手替自家花铺接下了京城里不少大酒楼和花楼的单子。

    骆康的酒楼也在极短的时间内爆红,跻身成为京城一大必吃酒楼,日日人满为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或者后天结婚吧,努力拉快进度的我表示。

    这些天都日三了,周末日个万,争取这个月收尾。下本开《帝王头上炸烟花》(尽力写爽文),大家感兴趣的也可以把我预收的幻言《豪门幼儿园》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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