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风愣了片刻,随即一脸暴怒地就要冲上去。
好在后头的人还有理智,一把拉住了人:“你还想作甚?”
“你拦我干什么?”被拉住的沈凌风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侮辱我姐!”
唐璟越发凌乱了:“你姐谁啊?”
“……”几个人都是一阵静默了。
沈凌风愣了一会儿之后,反而越发暴躁起来,朝着拉着他的人道:“他就是侮辱我姐,看我今天不揍死这个龟孙子。”
张嬷嬷和王管事一把将唐璟揽在后头:“青天白日的,还没有王法了?”
王管事还有些迷糊,张嬷嬷却是已经看出来了,这叫嚣的,可不就是沈玉琼那亲弟弟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嬷嬷跟孙氏一样,都是恨极了那个沈玉琼。要不是因为他,二少爷怎么可能会被赶出国公府,又怎么可能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们家二少爷纵使有错,可也只错了三分,那沈家的祸害,却是错了十分!
那边的沈凌风还在骂,好在有人逮着他,没让他真冲到唐璟跟前:
“混账东西,打了我姐姐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如今更是装着不认识我一般。个龟孙子,今儿不打得你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叫沈凌风!”
唐璟瞬间明悟了。合着这人是他的大舅子,也不对,是前大舅子。两边和离后,如今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那他不认识这个人不是理所应当么?
唐璟瞬间给自己想好了借口,再看沈凌风的时候,也从警惕变成了坦荡。
这沈家公子,“唐璟”从前还真没有放在心上过。试想,他连沈玉琼都没有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住她的弟弟?
沈凌风本来就生气,被他这么一看,越发的生气了:“狗眼盯谁呢?!”
“谁狗我盯谁啊。”唐璟立马回嘴,他也是个不饶人的。
况且,他现在又没做错事,莫名其妙被人怼了一番,还不兴他怼回去么?再说了,“咱们两家已经没关系了,我好好地来看病,招你惹你了?”
沈凌风指着唐璟的鼻子质问:“你打了我姐还回头跟我说没关系?”
“你问问你姐我有没有打她!”说起这个唐璟还生气呢,在“唐璟”的记忆里,他根本就没有打过沈玉琼,就那么轻轻堆了一下,结果第二天人就变成了那样,
说不是碰瓷他都不信。
沈凌风还想骂人,张嬷嬷却已经忍不住了:“这事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儿已经有了公断,贵府的沈姑娘如今已经同咱们家少爷和离了,咱们家少爷也受了惩罚。本该一笔勾销的事儿,合着您家是不满意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决断,想反悔不是?”
沈凌风当场愣住,他反悔什么?沈凌风看了旁边一眼。
周围的几个虽纨绔子弟,但也看出了这位老嬷嬷得罪不得,这会儿,一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想反悔么?呵,也行。”张嬷嬷冷眼扫了沈凌风几个人一眼,毕竟见多识广,气势上就彻底盖过了这一帮年轻小崽子。就是咋咋呼呼的沈凌风,见了气势全开的张嬷嬷也往后退了两步,只听她接着道:
“若是贵府不满意太后娘娘做得主,咱们再回头跟宫里请示就是了。您沈家不做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镇国公府也不是怕事儿的。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我看看你们沈家的气焰还能嚣张到太后和皇后跟前不成?走,咱们如今就进宫,谁若是不走谁就是孙子。”
骂的一句孙子还给他之后,张嬷嬷上前就要拉扯沈凌风。
沈凌风都有些傻了:“我,我何曾说过要反悔了?”
张嬷嬷冷笑:“既然没反悔,那沈公子如今嚷嚷着要打咱家公子又是为了那般?合着贵府的公子身份尊贵,看不惯别人就要动手打骂?咱们家二少爷就犹如草芥,想打便打了不是?国公府虽没有多厉害,可也有个一品的国公爷坐镇。沈公子今儿打了咱们少爷,明儿咱们就去敲登闻鼓,看看官府有没有个公道,能不能由着你们平白无故地欺负人。”
张嬷嬷气势越发地厉害了,逼近几步:“沈公子不是要打么,你打啊,冲着这儿打!”
沈凌风慌乱地退了几步。
他们纨绔子弟,脑子都很简单,看不惯就动手,从来不会嘴上啰嗦,哪儿见过这么厉害的阵势。
“算了吧,晾他也不敢打。”这个胆小鬼,啧。唐璟从张嬷嬷和王管事后头钻了出来,“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热闹,他的肚子又开始造反了。
张嬷嬷回过头来,瞬间换了一张脸,心疼地要命,“可怜见的,都怪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路上狗东西忒多,瞧把我们少爷都累成什么样了。赶快进去,再晚了医馆都快关门了。”
说罢,王管事赶紧背着唐璟进了医馆。
临走时,唐璟还故意看了沈凌风一眼,暗暗挑衅。
小瘪三,哼!
“混账东西,他……”沈凌风剩下的话都被人捂住了。
旁边那人无奈道:“你还想被那老嬷嬷骂不是?”
一提起张嬷嬷,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沈公子,瞬间气弱了。即便如今被唐璟挑衅了,心里实在生气,可碍着张嬷嬷在前头,愣是不敢再叫嚣。
他们这群人,虽然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但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当即又劝他道:“你也是冲动,都说这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人家又没死。”
一个侍郎府跟一个国公府,想想也知道谁厉害。
沈凌风梗着脖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那么老嬷嬷说的也没错,这事情太后娘娘都已经决断了,你如今再是强出头的话,非但不能帮你姐姐出气,反而是害了她。聪明一些的话,就该先忍着这口气,等回头看他彻底落败了,咱们再找他算账也不迟。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阵子怎么对你家姐姐如此上心?”
沈凌风倒也认真想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想出来,只道:“废话,那是我姐!”
这话可没有多少说服力,搁以前,沈凌风可不知道姐姐俩字咋写。
另一人同样一脸伤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别气,我听说这小子最近日子也不大好过。正经少爷不做,非得去种地,气得国公爷如今都不认他了。”
“种地,呵。”
沈凌风望着医馆里头冷笑。这废物不是要种地么,好,他就看着他能种出什么鬼东西出来。
他们这一群衣衫狼狈的人站在医馆门口,不知道有多丢人现眼了。
有人提议说是要先回去,可沈凌风愣是气不过,还是留了下来,就那么靠在医馆的门口。
他今儿一定要给自家姐姐出口气。
方才那回不算,他是被那老嬷嬷给糊弄住了,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看他怎么力挽狂澜!
沈凌风死死地守住问口,脑中不断地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一击必中,耻得唐璟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其实在沈凌风的记忆里,自家这个二姐姐并没有多少的存在感,但是这半年来,姐姐因为嫁了人,在婆家受了苦,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对待家里的人,也是要多好有多好。沈凌风就喜欢人顺着他,宠着他,如今沈玉琼又事事以他为先,故而在如今的沈凌风眼中,自家姐姐自然就是最好的姐姐,辜负了沈玉琼的唐璟便成了王八羔子。
医馆里头,大夫替唐璟看了一遍之后,便迅速写下了一个方子,让小童按着这方子去抓药。
待药抓好了之后,那大夫略看了一眼,便扔给了王管事。
王管事迟疑了一会儿:“大夫……这就完了?”
“要不然呢?”大夫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什么大病,按他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病,不过是拉了两回肚子罢了,不吃药明天都能好,瞎矫情什么。
“大夫啊,要不您再看看。”唐璟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瞧着脆弱极了。
他肚子还是有些暗痛,这肯定是什么大病。
遭了,他不会死吧?他好不容易活过来了,竟然又要去死吗?
张嬷嬷也有些着急:“大夫啊,您再替我们家少爷看一看成么?我们少爷是真的不舒服,怕不是有什么别的毛病吧。”
“别的毛病?”大夫扬眉,“矫情算不算?”
唐璟停止住了哼唧,有些不乐意地觑了大夫一眼,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我这是真疼,又不是装的。”
他是那种矫情的人吗?
大夫也睨着他:“疼?离肠子还远着呢。”
唐璟有些疑惑:“我真的没什么大病?”
“有!可大着呢,明儿就要死了成不成?”大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张嬷嬷护犊子心切,立马不高兴了:“我说大夫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咒我们家少爷么,我们家少爷也是金尊玉贵,若真是因为您这话以后……”
“行了行了,”大夫那被他们烦透了,“拿了药结了钱就赶紧回去吧,天儿晚了,我这医馆也得关门了。见过有事登门的,还没见过这么没病找病的人,哪来的回哪儿去吧,我这医馆啊,招待不了。”
这话说得,就只差没有起身把人轰走了。
唐璟他们又不是死皮赖脸的,被大夫这么一通说了之后,立马就拎着药打道回府了。
出门的时候,张嬷嬷和王管事还在嘀咕着埋怨这大夫是个庸医,要不怎么能他们少爷矫情没病?
跟在后面的唐璟听着,不由得将手搭在肚子上面。
他仿佛,好像,似乎,已经不痛了……
也不知那沈凌风是不是故意没事找事,都过了这么久,还在医馆门口候着。
旁边几个人也陪着他,即便是一身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愣是要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在唐璟眼里,就显得格外的……蠢。
可惜这人蠢而不自知,看到唐璟出来之后,立马像是被激的刺猬一样,浑身的倒刺都竖起来了,做尽了嘲讽的姿态。
他刚刚是失策,所以才被那老嬷嬷给堵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现在不会了!
沈凌风先声夺人地嗤笑了一声:“不中用的废物,竟然跑去种地,活该被赶出国公府去。”
种地?废物!
王嬷嬷没发话,唐璟却立马蹦起来了:“我种地怎么了,种地招你惹你了?”
他最烦瞧不起种地的人了,想他以前没了种地在系统手里吃了多少的苦。他今儿非好好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瘪三们:
“历朝历代,莫不是以农为本,古者四民,农处其一。洪范八政,食货居其二。这些话我一个种地的都会说,你一个豪门显贵的少年公子难不成都不知道?”
“我……”沈凌风正要回嘴,唐璟却劈头盖脸地又说了骂了一顿:
“换句话说,你沈家公子如今虽人模人样,可你穿的用的吃的,哪一样不是人家种地种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沈家就没个长辈教过你?沈老爷官儿是不大,可好歹也是户部侍郎,养个儿子尚且不知何为饮水思源,这侍郎府的家风,恕我一个种地的万不敢恭维。”
“种地的怎么了,这天下离了种地的都离不开种地的人。你若真轻贱天下种地人,自此之后就绝世到底,一口粮食也别吃,这身上的衣服也别穿了,都是种地人种出来了,穿了怕脏了您大少爷的身子!”
唐璟气势十足。
沈凌风眨了眨眼睛,忽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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