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疑心重, 后宫妃嫔又与前朝局势紧密相关, 站队、利益、笼络、打压,也许很平常的一句话都会被打上这样的标签, 随之而来的便是猜忌、防备、疲倦, 然后恶性循环。
想要讨他欢心,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放下戒心。
人们往往喜欢在初次见面时展现自己的完美形象, 以此获得对方的认可与喜欢, 然而代价是在双方未能交心之前,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来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要谨慎,要小心翼翼,一旦出现披露, 很容易造成对方的反感。
面对九五之尊时,这种情况更是被无限放大,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程度,稍有不慎可能会影响全家的命运。
因此痴憨这个人设简直妙极了,没有什么比被人傻傻迷恋着的感觉更踏实,秦欣和的前后矛盾, 漏洞百出, 言行不得体,就是要在极其短暂的相处时间内让魏祈对她产生充分的认知,尽可能合理的拉低魏祈对她的底线。
只要能够拿捏好分寸, 她之后的一些行动可就容易多了。
“皇上, 嫔妾帮你宽衣吧。”
“不急。”魏祈的视线落到窗边的宽口花瓶上, 里面松松散散的放着几卷墨透纸背的生宣,“你画的”
秦欣和点点头,非常诚恳道,“闲来无事时随手挥墨,不怎么样。”
魏祈问每个妃嫔这些问题,得到的都是这般谦虚的回答,他也没当回事,只吩咐道,“展开瞧瞧。”
“嫔妾恐污了皇上的眼”
魏祈看着她,眼神称不上严肃,也称不上是温和,有种柔韧而有力的坚定,那是长久以来身居高位者才有的威仪,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遵从他说的话。
秦欣和只得展开画卷,那是一副庭院景致图,是秦府最漂亮的院子。
魏祈扫了一眼,点点头,“果然不怎么样。”
他说完,再去看秦欣和,那眼神别提多哀怨了,“嫔妾就说了不怎么样,皇上还一定要看,看了就要夸两句才对,不然嫔妾往后再也提不起兴致作画,又怎么能长进呢”
“朕,不知从何夸起。”
秦欣和刚才是装哀怨,这下是真的哀怨了,她从小跟着秦铮一起习字作画,也算有名师教导,勤奋刻苦练了多年的,怎么可能一点好的地方都没有,“皇上,你不觉得嫔妾这槐树画的还行吗”
魏祈不需要讨好任何人,说话都是凭良心,“一团糟。”
“”
“这诗倒有点可取之处,春槐白雪香,夏荫清风凉,秋枯落地黄,冬灯挂上墙。不错,诗贵在写实,字也尚可。”
毫无美感的诗到魏祈嘴里,逼格顿时被拉高了许多,秦欣和弯了弯眼睛,笑着提起之前在宸王府相见,“皇上可还记之前在宸王府,嫔妾给侍女念诗,你还同嫔妾说过话的。”
魏祈眉头微动,“哦你就是那个插着腰吟诗的轻狂丫头。”
“对,是嫔妾。”
秦欣和真的很好奇,魏祈到底是在什么心理状态下才会这么说话,这么怼一个马上就要和他同床共枕的黄花闺女还是人吗那是畜生是畜生啊狗皇帝
秦欣和扯过自己的画卷,紧紧抱在怀里,耷拉着脑袋,强忍着委屈问,“听宫里其他姐妹说,皇上是天底下最温柔体贴之人,可嫔妾怎么没有感受到呢,是她们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皇上不喜欢嫔妾”
魏祈心想,这一张小嘴嘚啵嘚嘚啵嘚,说话真够干脆的,要换了贤妃,这几个字够她说一炷香了,“朕若不喜,你该如何”
“能如何呢。”秦欣和“哎”了一声,“嫔妾也只能想想办法,尽可能让皇上喜欢了,皇上觉得嫔妾哪不好嫔妾可以一样一样改。”
“嗯不知从何说起。”
秦欣和抬起头朝他看去,见那双幽深的黑眸里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显然心情是愉悦的,不由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可面上,她仍故作难过。
憨憨才把玩笑当真。
魏祈显然也逗够她了,缓缓坐直身体道,“时候不早”
话未说完,秦欣和便利落的从软塌上站了起来,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嫔妾替皇上宽衣”
性子直爽活泼的妃嫔魏祈不是没见过,可像秦欣和这种对宽衣解带如此积极的还是头一次见,有些色眯眯,倒也不失可爱,“好。”
秦欣和替他脱了外袍和靴子,又去吹灭了窗边的蜡烛,等回过身,魏祈已经平躺在外侧了,他身姿修长,侧面清隽,便是这般慵懒的姿势也有帝王之态。
秦欣和忽然想起秦铮的心腹理论,只要和皇上拥有共同的小秘密,便踏上了成为心腹重臣的第一步,同理,作为妃嫔,想要讨皇上欢心,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君臣之礼,做下属的想讨好上司不容易,可女人要讨好男人就太简单了。
“皇上。”秦欣和凑过去,蹲在床边,离魏祈的脸仅有一掌之宽的距离,“哎,嫔妾今日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赏心悦目,这么看着皇上,忽然就不困了。”
魏祈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你便这么蹲在地上看一晚。”
“那还是不要了。”秦欣和脱掉鞋,从他身上爬过去,轻巧的一翻身,就躺到了里面,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躺着,不言不语不动弹,良久后,秦欣和按捺不住了,“皇上,你累了吧”
“”
“要处理政务不说,还在嫔妾的心中跑了一夜,这般辛苦,肯定是累了。”
“”
“皇上,嫔妾想问个路。”
“”
“到你心里的路怎么走呀,嫔妾也想去跑两圈。”
“”
“皇上你可不可以别在说话了,嫔妾都没法子入睡。”
秦欣和这句话终于触碰到了她在魏祈心中的底线,魏祈无法再装睡,皱起眉道,“朕何时说话了”
秦欣和侧过身,笑眯眯的往他那边靠近了些,“皇上没说话,那嫔妾怎么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啊”
魏祈生生被她气笑了,虽是笑的,但说出的话很是恶劣,“你最好给朕安静点,不然你就要到那雪里过夜了。”
秦欣和也感觉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她自己都会嫌烦,分寸感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掌握好的,今晚的目标已经基本达成,是时候鸣鼓收兵了。
“咕咕”
卧槽
秦欣和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捂住自己的肚子,鸣鼓收兵只是她内心os里的一个形容词啊,难不成隔墙有耳还让胃给偷听到了为什么会叫的这么响
“什么声音”
啊啊啊啊啊畜生啊这么尴尬的事情居然还要问一问狗皇帝不是男人
自我调侃和被人嘲笑还是存在着一定区别的,加上秦欣和有点酸饿了就随时能传膳的魏祈,不自觉阴阳怪气了,“回皇上的话,是嫔妾的肚子在叫,皇上听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然而魏祈并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轻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
秦欣和那些不好的情绪忽然间消失了,这种感觉还挺难以言喻的,就好像她偷偷在背后打了狗皇帝一下,狗皇帝转过身来问她手疼不疼,类似于心虚,又不完全是心虚,“有,有一点点。”
“嗯,忍着吧,睡着就好了。”
秦欣和猛地攥紧被子,指尖充血,指腹青白,为了忍耐,呼吸都略显急促了,魏祈与她隔着一床被子,能感受到那边传来的细微颤抖。
魏祈无声的笑了笑,他一向注重名声,不论是对妃嫔还是宫婢都以礼相待,皇宫上下谁人不叹他温和仁善,可身旁躺着这丫头,虽粗俗莽撞了些,但实在有趣的紧,欺负她真的能叫人身心愉悦。
最起码比听沈昭仪弹古筝、同纯婕妤下围棋、看皇后练字作画要好玩的多。
“皇上。”憋了好久的秦欣和终于开口,“嫔妾是今日末正用的晚膳,明日也要辰正才能用早膳,你觉不觉得,这两个时辰距离有点遥远”
“宫规如此,朕也是这两个时辰用膳。”
秦欣和又靠近他一些,几乎快要钻进他的被卧里,“可皇上便是现在饿了,也能一句话就叫来十道八道的菜啊,嫔妾却只有那两个时辰才有的饭吃,嫔妾好动,整日的跑跑跳跳,吃食到了嫔妾的肚子里,转眼就消化了,根本撑不住的。”
“难道因为你吃得多,就要改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秦欣和就知道狗皇帝会来这套,“就是因为皇上会这么说,旁的妃嫔才不敢提,谁想让皇上觉得自己饭量大啊”
魏祈稍稍偏过头,问道,“那你这是”
“饿了嘛。”秦欣和看他终于动了,便一鼓作气钻进他的被子里,距离越近,她有些话才越好说,“皇上想想,嫔妾不用劳作都会肚子饿,那些宫人们难道不饿吗他们就是不敢提而已,提了就是要改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这罪名他们哪能担待的起啊,他们只能忍着,把眼泪都往肚子里流,堂堂天家之仆,竟吃不饱饭,若传出去实在有损皇上仁善之名啊。”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魏祈全神贯注的想着宫规之事,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事关重大,朕需与皇后商议。”
“是得商议是得商议。”秦欣和没想到自己肚子这一叫,居然还因祸得福了,不由心花怒放的抖了两下腿。
被子掀动,冷气钻进来,魏祈怔了怔,难以置信的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欣和也一怔,随即故作柔弱搂紧他的腰,直往他的怀里钻,“皇上嫔妾怕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