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活回了桃临园, 片刻也没耽搁, 赶忙向秦欣和禀报自己送信这一来一回所发生的大事小情。
她说得痛快,秦欣和听得仔细, 等宫人通报皇上驾到时, 正好就说完了,秦欣和侥幸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羌活, 把桌上东西都藏一藏,然后从后门出去,就当你还没回来。”
交代完,秦欣和理了理衣裳,起身走到门口, 对着从轿撵上下来的魏祈福了福,“嫔妾参加皇上。”
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盛世白莲花今天也有好好在表演,他快步走到秦欣和跟前,微微弯下腰,用双手来搀扶, “穿的这般单薄, 出来做什么,小心着凉。”
他突然弄这副死出,秦欣和完全招架不住, 稀里糊涂就被牵着手领进了正殿里, 正殿靠南窗的方向横着一张罗汉床, 上头铺了软垫,点了香炉,摆了茶水,还有一簇含苞待放的梅花。
魏祈脱掉大氅随手递给孙鲁,又脱掉靴,盘腿坐上了罗汉床,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自然惬意。
在这过程中,秦欣和的大脑终于重启了,她坐到魏祈对面,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美滋滋的盯着魏祈看,“嫔妾就知皇上看到信一定会来的”
“什么信”魏影帝显然不打算承认自己一封不漏的看了那些恶心人的土味情话,他盯着秦欣和,面不改色道,“前阵子不是说了要改用膳时辰,朕与皇后商议了一下,决定将时日定在除夕,正合除旧迎新之意。”
“皇上特意来,难道就是要和嫔妾说这个”
“朕治理国家,讲究事事落实,既然此事由你提出,朕自然要给你一个答复。”
秦欣和才不听他这些鬼话,又是皱眉头又是撅嘴巴,略带撒娇之意的抱怨道,“看来皇上是真的没有看嫔妾的信了,亏得嫔妾在书案前一坐就是一大天”
魏祈不仅操白莲花人设,还特别喜欢彰显自己勤勉善政的美德,只听他道,“政务堆积如山,朕便是不眠不休也很难处理完,哪里有闲空去看什么信。”
真是伟大而高尚的皇帝啊。秦欣和打眼一扫,发觉正殿里几个丫头看魏祈的眼神都带有崇拜和尊敬,就连时迁一样的玉竹都是如此,可见魏祈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原来皇上如此繁忙,欣和作为后宫妃嫔竟毫无所知”秦欣和故作反省的垂下头,眼里含泪,抽抽噎噎,表现出知错就改的诚恳态度。
作为皇帝,他或许在战场上心狠手辣,或许在朝堂上弄权谋术,可面对示弱女人,他也是个会退让三分的男人而已,魏祈这一退让,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罢了,左右这会无事,你便将今日送去的信重新写上一份吧。”
按照一般逻辑,魏祈收了信没有看,这会大可以命孙鲁去勤政殿取来,或者回去再看,完全没有必要让秦欣和另外写一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看到了一封被雪水打湿的信。
秦欣和以前不知道从哪听说过这么一桩心理实验,是让几名重度强迫症患者分别去摸十个恐怖箱,最初患者们都十分排斥触碰恐怖箱内的东西,使得实验进展非常缓慢,可摸到第五个时,他们的情绪逐渐变得积极,到第八个他们甚至开始迫不及待,等摸完了第九个,工作人员忽然告诉患者们,实验停止了,他们可以领取薪水原路返回。
实验结果是之后一周时间里,思维强迫患者们去想最后一个恐怖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以至于注意力无法集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痛苦焦虑。
秦欣和不知道这个实验是真是假,不过看魏祈费心思花力气,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套那封信的内容,她就愿意相信是真的了。
“当着皇上的面,嫔妾有些不好意思”
魏祈眼睛里顿时显露出一种“大家都是纯牛奶,你装什么特仑苏”的鄙视,不过凭借惊人的表情管理,那种神态转瞬即逝了,他偏过头,吩咐一旁候着的紫菀取笔墨纸砚来,“无碍,你写便是了。”
他都这么说了,秦欣和也不好再推拒,很快写完,调转方向,推到他面前,“请皇上过目。”
今日诸事不宜
除了想你想你
魏祈看到那清楚明了的字迹,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可笑,为了这么愚蠢的两句话,他居然会跑到桃临园来,“你的心意朕知晓了,不过往后这种信不准再送到勤政殿去。”
你让老子送,老子也得能再憋出来算啊。
秦欣和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乖巧的点了点头,“欣和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过欣和有句话想要和皇上单独说。”
这么多宫人在旁边候着,魏祈也觉着挺没趣的,一抬眸,示意孙鲁都带下去。转眼殿内只剩他们俩,“想说什么,说吧。”
上次侍寝始终是他们俩独处,没有宫女太监在场,秦欣和还没意识到魏祈一个劲怼她有什么不对,然而此刻魏祈唱戏一样的变脸速度让她不由感到纳闷,这朵盛世白莲花在宫女面前都装的一本正经,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就不装了难不成她漏掉了什么细节
秦欣和压下自己的疑惑,稍有些羞涩的问道,“皇上既讲究事事落实,那欣和半月前问你的问题,你现在能否回复欣和了”
“什么问题”
“就是你到底不喜欢我哪儿哪儿我都能改”
这个问题比土味情话还憨憨,魏祈懒得理她,偏过头来看桌上那簇欲开不开的红梅,这偏头不要紧,忽又瞧见方桌与罗汉床的缝隙里卡着一本土色封皮的书,像是特意藏在那的,好奇心促使魏祈拉开方桌将其抽了出来,“离魂记第一至六回这是什么”
福禄娃的话本儿里没有任何十八禁的描写,是合法上税国家出版的正经读物,秦欣和估摸着是哪个丫头看完了随手塞在那里的,“回皇上,那是天章阁新出不久的话本儿,欣和闲来无趣时会看看。”
“哦”魏祈随手一翻,见里面确实没什么不雅之词,“讲什么的”
秦欣和装了这么久的憨憨,也想偷偷摸摸炫耀一下自己的著作,便来了个欲扬先抑,“就是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穷酸书生与大家千金相知相爱,却受千金小姐父母双亲所阻,无奈之下两人值得私奔,去浪迹天涯。”
魏祈听到这,就把话本儿扔到了桌上,满脸厌恶道,“不过是穷酸书生臆想出来东西的罢了,既然已是穷酸,还不刻苦考取功名,整日撰制这些有的没的,把大户人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当傻子。”
说傻子的时候,魏祈看了秦欣和一眼,好像他娘的在说大户人家也不是没傻子。
秦欣和捏住大腿根,强忍着恼怒,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皇上此言甚至有理,这便是这话本的稀罕之处,那书生带着小姐私奔后,狼子野心方才暴露,不仅夺取了小姐的财物拿去青楼饮酒厮混,还对她非打即骂,小姐心如死灰,便在夜深人静之际投河自尽了。”
魏祈对这个be剧情极其不满意,竟开始用手蹂躏那本书,还训斥秦欣和,“你整日就看这些糟粕东西”
“皇上等嫔妾说完呀,那小姐投河自尽后阴魂不散,一直跟着书生,看书生结交贵人,看书生高中进士,看书生官运亨通”
“不可能”魏祈呵道,“大晋科举最重人品,这种下流人怎么会中进士怎么会在朝为官”
秦欣和一次次被打断,一次次被骂作品是垃圾,一次次被吐槽逻辑不严谨,火气已经涌到了头顶,好胜心也被彻底激发,偏要把故事说完不可,“就在书生最风光得意时,另一个官员突然杀出来匡扶正义,用书生贪污受贿的证据将其送入了刑部大牢原来这个官员就是当年千金小姐的青梅竹马”
魏祈显然喜欢这个剧情发展,他一边抚平布满褶皱的话本,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秦欣和,等她继续往下说。
“千金小姐看到青梅竹马为自己报仇雪恨,一时间泪流满面,不知怎么,她一睁眼竟回到了十年前,是与那穷酸书生私奔的前一晚”秦欣和说到兴奋之处,停下来喝了口茶。
“之后呢她是不是要报复穷酸书生了”复仇打脸爽文很对魏祈胃口,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怀期待的盯着秦欣和看。
秦欣和不得不承认,被大帅哥这么专注的看着,很爽,很愉快,“咳,之后嫔妾也不太清楚,这话本儿就写到这。”
“哇,皇上,你怎么也能这样”秦欣和还以为满脸问号是自己的独家专利,没想到魏祈居然也能做出来。
魏祈压根没听进去她这句惊讶,只不敢置信的追问,“就写到这结束了”
秦欣和看他一副遭遇烂尾的可怜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便解释道,“没结束,这位福禄娃先生在最后一回写道,要远行数年,归期未定。”
魏祈愤愤不平,“连个准确日子都没有,这是不负责任。”
秦欣和心想,论坑品谁能比得上福禄娃先生,老子在宫里这两个月每日都写书生番外篇都要写完了可稿子送不出去啊
总之,什么时候升到嫔位,什么时候才能把坑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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