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放眼整个盛京城, 绝对没有一个人比魏祈活更逍遥自在,脑子里没有一件烦心事,整日吃饱了就睡, 睡醒了就吃, 原本紧绷绷肚皮都日渐绵软了。
秦欣和看着他一块接着一块往嘴巴里塞栗粉糕, 两边脸颊撑鼓鼓囊囊, 还要腾出一份心神来护住自己面前糖炒栗子,不让两个孩子碰,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 不禁长叹了口气。
七七四十九日, 这才刚过一个七日,宫里宫外就闹出这么多乱子, 后面还有足足六个,可怎么能熬过去啊
羌活端水进来, 见秦欣和愁容满面, 长吁短叹,便上前问道, “小姐,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对了,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你不是去见丁四公子了吗,还能见着谁”
秦欣和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一扫忧愁之色, 笑盈盈说道, “陆修然, 这人你还记得吧。”
羌活怔了怔,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觉得他这人不错,可命不好,二十多岁才娶妻,娶还是个病秧子,嫁过来没多久就死了,按照盛京这边礼数,他要为亡妻幽居三年,等这三年过去,他将至而立,高不成低不就,想娶个续弦,哪那么容易,听说家里老母亲急着抱孙子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秦欣和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着羌活神情,心中有数,故而又道,“今日席上,他们旧话重提,称几年前秦铮口口声声要给陆修然寻个贤良持家好妻子,若非秦铮言而无信,陆修然也不至于此,你家三少爷被臊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就对天起势,一定要达成当日之约,估计这会正跟热锅上蚂蚁似四处找媒人呢。”
秦欣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羌活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心不在焉低头应了一声。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在想什么秦欣和多少能猜到,这个陆修然可以说是她懵懂时期初恋,将其称之为白月光也丝毫不过分,有这样一个白月光在,很难再对别男人动心。
可她和陆修然,又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两个人。
“羌活。”
“嗯”
“要不,你去跟陆大人见一面”
“我”羌活猛地抬起头来,一下子乱了章法,一双小手又摇又晃,“不不不,我怎么能行,人家怎么会看上我。”
“你怎么不行,等年后这些糟心事都尘埃落定了,就让咱家王夫人认你做义女,和小丁香一样,都是上族谱,奉国公府女儿下嫁他一个五品官,那是看得起他,况且只是见一面而已,你若不喜欢,就当做没这回事,关键这个陆修然真很不错,家里就一个多病老母亲,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你若嫁过去也不必应付妯娌小姑子,直接当家做主了。”
“可是”
看她犹犹豫豫,秦欣和干脆把话说开了,“羌活,你总不能在我身边一辈子,迟早是要嫁人,我至多给你一些比较好选择,可你后半生要在什么样人身边度过,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要靠你自己争取。”
羌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攥着手,细声细气又很用力吐出两个字来,“我见”
得了羌活准信,秦欣和便将这件事告知了秦铮,对秦铮而言,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丫头,聪明灵秀,一个是一手提拔起来下属,寡言忠厚,二人论容貌才情也算般配,他自然乐见其成,就把见面时间地点定在三日后,盛京城外一处香火旺盛小山寺中。
到了那日,羌活早早梳妆妥当,又换了一身颜色外俏丽衣裳,等着秦铮派人来接她。
秦欣和不放心把两个孩子跟魏祈交给小翠小梅,故不能随她同行,只反复嘱咐道,“不管那陆修然往后官居何位,如今还在秦铮手底下当差,合该他来恭维你,你不用太拘束,大大方方。”
“我知道。”羌活是有一些紧张,可并没有怯场,眉眼舒展,一派春光明媚之色。
秦欣和见她如此,反倒有些担心,虽然陆修然是个很有风度君子,但在男女关系问题上,保不齐情商很低,要是无意伤害了羌活幼小心灵,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不会不会,他陆修然一个鳏夫,又那把年纪,羌活一个二八年华少女,配他还不绰绰有余,要挑拣也只有羌活挑拣份。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不知陆修然心意,秦欣和还是焦灼忐忑。
而作为媒人秦铮却很是淡定,他与陆修然一同坐在小山寺外一处亭子内等羌活,偶尔一侧目,身旁这人正眉头紧蹙,面露为难。
秦铮沉思片刻,开口道,“我好心替你张罗婚事,你怎么一副我要将你押上刑场模样。”
事实上,陆修然确实是被秦铮逼着来,官大一级压死人,秦铮又对他有伯乐之恩,他不敢不从,也不能不从,然,临到关头,自觉不妥,他既然无意,就不该来这,这样应付差事一般,着实愧对人家女子,“卑职只是,只是不知见了羌活姑娘该说些什么。”
秦铮才不信他这套说辞,“羌活那丫头自小跟在我家小妹身旁,肚子里也是装了不少墨水,你就是与她谈诗文,她也能接上几句,陆兄不必忧虑。”
“不然,不然还是算了,卑职比羌活姑娘年长太多,委实不能与之相配。”
“少说这种冠冕堂皇借口,我看你就是瞧不上那丫头。”秦铮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仅政绩斐然,还娶得无比尊荣显贵长公主,内里脾性到底有些狂傲,见陆修然不领他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件事我也是受人之托,你若是真无此意,就自己去与她说明缘由,正好,她来了。”
秦铮说罢,起身朝羌活走去。
陆修然并不想让小姑娘下不来台,连忙追赶,奈何秦铮气势汹汹,步子迈又大又急,眨眼功夫就到了羌活跟前。
羌活一时没反应过来,慌手慌脚向他行了一礼,“三少爷”
秦铮往后撤了一步,没好声没好气道,“陆大人眼高于顶,觉得你配不上他,也不愿与你相见,不过你既然来了,也别白走一趟,尽管去质问质问他,你究竟哪里不合人意。”
这话说又硬又冲,直白不过,羌活低下头,稍稍红了眼眶。
秦铮却甩手掌柜似,绕开她大步流星走了。
陆修然一辈子进退有度礼数周全,不曾有使人难堪之时,这还是生平头一遭,他见羌活眼中有晶莹剔透泪意,愣是急额头上冒出汗珠,憋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张开口,“羌活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是我配不上你。”
话音未落,羌活抬起头来,陆修然忙避开视线,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与年纪这般小姑娘相见,甚而谈婚论嫁,已经是一种唐突。
“陆大人意思,羌活明白。”羌活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瓮声瓮气哭腔,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就算陆修然看不上她,她也不能给奉国公府丢人,“想来陆大人今日会到此,是迫于我家三少爷,其实,陆大人与他共事多年,该清楚他秉性,你若早早说清,他并不会像刚刚那样,觉得自己一番好意被辜负,继而恼羞成怒,连带着得罪了我家小姐,你这是陷他于不义,也陷自己于不义。”
陆修然本就不善言辞,这会更是理屈词穷,默不作声。
羌活盯着他,又说道,“而我今日到此,是因真心实意倾慕陆大人,怀着与大人共度余生之念,可大人这般行事,实非君子所为,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羌活姑娘”
“我家小姐和三少爷那边,我自会去解释,陆大人不必忧虑。”
羌活说完,长舒了口气,转身欲走,却被陆修然一把抓住了手腕,她扭过头,只见陆修然满脸涨红道,“我,我在天章阁见过你。”
“是,那又如何”
“那时,你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当知道要见人是你,我才觉得不合适,真,没有丝毫看不起姑娘意思。”
纸上多谋善断,嘴上蠢笨如猪,这是秦铮私底下对陆修然评价。
如此可见,所言非虚。
左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羌活心态爆炸,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挣开被陆修然紧握住手腕,正气凛然道,“我现在不是小姑娘了,我已经到了该嫁人年纪,陆大人若是无意娶我,就无需多做解释,让我对你心存留恋。”
众目睽睽之下,陆修然顿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鲜亮身影渐渐消失在雪色中。
秦铮坐在山脚下面馆里吃馄饨,见羌活气鼓鼓下来,连忙上前问,“如何那闷葫芦什么反应”
秦铮这一问,羌活忍了好久眼泪便扑簌簌掉了下来,她一面用袖子擦一面哭着抱怨道,“三少爷你干嘛要那样说啊”
“我不那样说,你们俩就得坐在一块干瞪眼,反其道而行才能撬开他嘴,诶诶诶,来劲是吧,到马车上哭去,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羌活回去时候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把秦欣和气不轻,秦铮不敢见她,只让羌活带信,又立誓,就算上天入地也给羌活挖出个如意郎君。
可没两日功夫,陆修然就带着聘礼进了秦府大门。
他极不合礼数亲自来提亲。,,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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