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过来就掐死他。
双手下意识抓住西装外套,闻徵背靠车门,快速思考携狗跳车逃生的可能性,警惕问:
“你想做什么?”
他就知道,易承昀没安好心。
“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嘴角动了动,易承昀别过脸,表情像是不忍直视:
“何况这种事本为享受,跟你还是算了。”
闻徵原地爆炸:“你走开!”
打开车里的隔帘,后座的谈话便只有两人知道,易承昀开门见山问:
“用情报交换,公平吧?我想知道,你那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
让人打听过,明明闻徵还没到闻氏就任,却不但熟悉集团内网密码,甚至接触到绝密资料。
若闻徵是被寄予厚望的集团继承人,闻父提早让他接手,这些或许说得通,但易承昀近年了解闻家的动向,被选中的显然不是闻徵。
“全告诉你,好让你利用完我,一脚踢走?”
原来是这样,闻徵环起胳膊,灵机一动,乜了他一眼:
“交换情报,可以;来源,想都别想。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差验证的方法,是不是?”
因为活过一辈子所以能未卜先知,这种话一说出来,易承昀会不会当场把他扔出去?
沉思半晌,易承昀姑且接受了他的说法;“合理。”然而随即补充道:
“但仅限于我需要的情报,你明白么?”
“知道了,不会拿芝麻绿豆的事来凑数。”
白了他一眼,闻徵开始回忆印象中的“等价情报”,定了定神,试探开口:
“你助理之一陈麟私下和我大哥经纪公司的后辈有一腿。”
易承昀岿然不动:“我知道。”
好吧,大意了。
认真想了想,闻徵再次尝试:“你表弟易泽在霓虹国的投资,实际上是联合当地组织洗钱。”
不幸,易承昀这回不是不为所动,而是又一次直接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
身为总裁,要是连自己手下的动向都无法掌握,易氏岂不是要原地倒闭?
从来经不起激,闻徵一咬牙,索性来个猛料:
“你上回收地有人闹事,幕后主使是樊锐。”
众所周知,樊锐和易承昀是合作伙伴,以及多年好兄弟。
约莫在半年前,易氏在G省市中心收购一块地,用于开发新度假村。
易承昀本已让人打点好一切,志在必得,不料网上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爆料”,指责良辰集团与当地官商勾结,强拆强迁。
种种“新闻”自然是虚构的,但正好戳中了网民的沸点,易氏骑虎难下,不得不花了将近一千万澄清及维护形象,才让这事过去。
易承昀听后,沉默片刻,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证据?”
闻徵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心中窃喜:果然如此。
闻徵本来想用这个消息卖个好价钱,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他这么安慰自己。
“不在我手上,我看看日期。”
垂眼确认时间,他清了清嗓子,镇定道:
“两天后,X商场地下一层的waiting bar,你二叔易峰会和樊锐助理汪旗见面,取回他女儿不雅照的底片,他是这场变故的关键。”
没有马上回答,易承昀修长的五指以极轻的幅度在坐垫上敲了敲,开口道:
“这个消息保密。”
闻徵得寸进尺:“保密要加价。”
鼻子里哼了一声,易承昀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景,淡淡道:
“价随便开。”
有钱了不起啊?!闻徵捏住嗓子,故意要恶心他:“谢谢老攻。”
闻徵得意瞄到易承昀那张面瘫脸上,眼眉明显跳了跳,连带手上动作僵住一秒。
这招不错,以后趁其不备可以多用。
打定主意,闻徵嘴角牵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随口问:
“这不是去半山的方向啊,想玩金屋藏娇?”
易家的别墅半山,他们目前像是往另一个方向。
问是这么问,闻徵其实没想过和易承昀一起住,因猜测对方应该也不会演戏演到那个地步。他本来的计划是租个房子和狗一起凑合,但看那人的意思,似乎连住处都准备好了,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新婚,当然要有新房。”
仿佛料到他的想法,易承昀自顾自倒了一杯香槟,抿了一口,像在逗一只炸毛猫:
“何况你应该记得,我上个月买了一片别墅。”
这是炫耀吧?绝对是炫耀!
哪壶不开提哪壶,闻徵脸颊微微抽搐,干笑一声:
“那你还真是未雨绸缪。”
上个月初,相熟的地产经纪联络刚回国的闻徵,有几栋别墅很适合他。
谁知,在他选中一栋、感觉无比满意、正要签约时,易氏助理半路杀出,客气表示这整片刚被易家买下。
“住这里?你认真的?”
认出远处眼熟的铁栅栏,闻徵整个人有点不好,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不、不用这么客气。”
品味诡异的欧风艺术雕塑,审美恶俗的仿古喷水池,两人眼前这栋正是易承昀的私人别墅。
“演戏就要演全套。”
车停稳,易承昀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挑衅道:
“还是你比较想在明天头条看到,闻二公子只是个被易家用钱打发的弃夫?”
算你狠!
闻徵不得不承认,为了膈应他,易承昀一向愿意下重本。
他牵着宙斯下了车,易承昀走到他身边,沉着开口:
“进去吧。”
据说这栋别墅占地三千平米,易承昀刚搬进来的时候,闻徵装作无意路过看了几眼,外观无比浮夸:大门进去是大理石造的百合花坛,透明玻璃花房,后院还有几百平米蔷薇园和草地。
顺便一提,先前闻徵看中那栋别墅,就在这附近;当时他中意的其中一点,就是那处比易承昀这里地势高,假设住进去,每天出门会经过对方门前。
如今可好,他直接“进了易家门”。
“现在是凌晨四点,你先去睡,晚上到我家里吃饭,傍晚我来接你。”
没有给闻徵拒绝的机会,易承昀径直将人带到二楼,打开卧室门:
“我六点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为了不吵醒你,睡在隔壁书房。”
站在门旁,闻徵直直望向卧室里的双人床,脑海中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
“怎么了?”
熬到半夜,易承昀明亮的眼中不见半点倦色,好整以暇道:
“不满新婚第一天就独守空房?抱歉,我保证,将来一定争取晚晚陪你。”
故意在“晚晚”两个字上加重音节,易承昀随意拍了拍闻徵的胳膊,顿时把人吓得整个弹起,门“砰”一声当着他的脸关上。
晚晚个毛线!
靠在门后,闻徵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似乎还听见那人轻笑了一声;他脸红耳赤,在心里大喊:不不不,我要独守空房,请务必让我独守空房!
卧室里的装潢简约得跟易承昀的性格一样无趣,闻徵自从发布会后一直精神紧绷,现时总算松一口气,疲惫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
熟悉的闹钟铃声响了快有七八遍,闻徵睡成个大字型,用被子捂住脸,伸手胡乱摸了好一会,才摸到在柜边的手机:已经八点了。
模模糊糊坐起身,闻徵愣了好一会,勉强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家。
半睡半醒穿好衣服,他身上的酸痛尚未完全消退,下地走路还得将就姿势;他在浴室里照镜子时,看见脖子下一点还有几片红印,忍不住又在心里骂起易承昀来。
揉着惺忪睡眼,他一打开卧室门,便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闻先生,早上好。”
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一个穿棕色格子毛衣的中年男子站得笔直,猝不及防“唰”一下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两人视线再度对上时,闻徵方看清,男子脸上有一道颜色很浅、横过整张脸的刀疤。
“我是这里的管家,周军。”
周军竭力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奈何他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壮得像牛一样的身材,光站那就威吓力十足:
“以后有任何需要,请闻先生放心吩咐。”
“嗯,谢谢。”
看起来像个老实人,闻徵也不推脱,点头问:
“我想先看看宙斯可以吗?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周军憨憨应道:“好的,兽医半小时前已经到了,目前在花园里替小狗检查。除了早餐以外,没有什么安排,我们要现在下去吗?”
闻徵不解问:“兽医?”
周军回答:“是的,昨天您睡下以后,少爷说小狗坐了七八个小时飞机,又到新环境,可能会有应激反应,让我们一早联系相熟的宠物医生过来看看。”
没听说易承昀养过宠物,怎会认识宠物医生?还考虑到这么多……
闻徵正疑惑,肚子蓦地“咕咕”了两声,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满脸坦诚的周军,别扭道:
“先看看宙斯,再回来吃早餐。”
周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好的,我给您带路。”
昨晚进屋的时候心情忐忑,闻徵没来得及认真打量这栋房子,比起外观,内里可简单多了。
内里主调是黑白,错落有致摆放了一些名家画作和古董收藏,闻徵认出其中几件,拍卖百万起跳,不过总体更偏重实用多过装饰。
边走边四处打量,闻徵跟在周军身后,没话找话:
“其实不用这么生疏,我只是……呃……”
说到一半,他想起不知道易承昀是怎么跟佣人介绍自己,生硬改口道:
“我们也没差几岁,我叫你周大哥怎样?”
“好巧,少爷也是这么喊我的。”
看上去对这个称呼很高兴,周军一眼看见从外面走来的人,开口道:
“肖医生,这么快检查完了?”
被称作肖医生的人朝他点点头:“小狗状态很好。”
周军替两人介绍:“这位是闻先生,易先生的丈夫。”
“我在新闻上看到您,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不晓得是不是闻徵错觉,肖医生看到他时眼前一亮,热情握住他的手:
“今后有什么事请随时保持联系,过两天我再来。”
早餐做得很丰盛,是闻徵平日爱吃的牛角包配厚切火腿,浓郁的牛油和着鲜牛奶的香气,光闻上去就令人精神一振。
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闻徵慢条斯理往吐司里夹芝士,问等在一旁的周军:
“易承昀去上班了?”
周军答道:“是的,易先生不到七点就出门,嘱咐过我们不能吵醒你。他在临走前,给你留下了新婚礼物,说希望你喜欢。”
挑了挑眼眉,闻徵放下手上的牛油刀,不确定问:“新婚礼物?”
“是的。”周军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绑着丝带的铜钥匙,双手递到闻徵面前,憨笑道:
“他说你主动问起他时,就给你。”
闻徵听着怪怪的:“什么意思?”
谁稀罕什么辣鸡礼物!重点在于,说得好像他有多粘易承昀似的?!
“你别误会,”周军忍住笑,解释在闻徵听来却是越描越黑:
“他说你一定会问,还和我们打赌,你肯定一醒来就记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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