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季浩从水里起来，听见了头顶上的欢呼声。他将泳镜取下，在那仿佛蒸腾的袅袅热气中仰头看去，就看见了和殷学林站在一起的阮明池，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视线对上。
季浩抬起捏着泳镜的手，朝他挥了挥手臂。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
大屏幕跳动的数字定格在了季浩的手指触碰池壁的瞬间。
2分02秒32！
国际健将级！
他不但打破了赛会纪录，同时还打破了该组别的全国纪录。这个成绩，很多省一级的成年组选手甚至都无法游出来。
强！
太强！
所有的教练都目露异彩地看向季浩，继而又羡慕嫉妒地看了余武一眼。
什么吉尔狗屎运，前面有阮明池破纪录，现在又有季浩破纪录，知不知太嚣张要挨打啊！
S省队的人与有荣焉，队员们相互拥抱庆祝，齐声大喊：“季浩季浩季浩！”
才起了水的季浩仰头粲然一笑，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眸黑亮逼人。
“卧槽，这个小哥哥才是真的好看啊。”
用着50倍焦距放大了的脸出现在手机里，匡威哲粉丝团里有人吞了口口水。
“可口。”
“咦？这不是那个什么吗？”
“什么？你认识？现在马上，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你去翻匡威哲之前发的微博嘛，好像是一个国家泳协的转发，里面就有他的照片，看一眼很难忘的，可惜一直没有太多的消息，没想到……”
“咳！”粉丝团的老人咳嗽了一声，不高兴地转头看向了身边议论的越来越大声的两个新人。
两个新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的说话，但那话题还是围着季浩在转，尤其看着照片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瞬间尖叫，“粉了粉了，都是盛世美颜啊！”
运动向来如此，只有第一名才光彩夺目，体育粉丝的爱有时候甚至有点残酷。
同样破了赛会纪录，却没有享受荣光的匡威哲上了水，眼里的目光简直要将季浩的后背戳出两个窟窿。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成绩？他不相信！
游泳比赛向来是没有窍门可言，实力的高低在训练的时候就能够体现出来，季浩比了预赛和半决赛，成绩有目共睹，怎么可能突然快这么多？
匡威哲冷着脸起水，隔壁泳道的选手祝贺他拿下第二名，却被他冷眼给瞪了回去，也不管那人是什么想法，只是不甘心地冥思苦想。
更衣室里，才比完赛的选手都在换衣服，匡威哲换完衣服一直没敢掏手机，几乎可以想象粉丝们都在说什么，直到季浩换了泳裤出去，赵凯琪的微信也发了过来。
【第二？】
【怎么只有第二名？我流量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游个第二名，你让我怎么炒？】
【说话，我知道你在，百分百稳的事怎么会丢了？】
【匡威哲！】
“嘟……嘟……”微信发来通话请求，锲而不舍。
匡威哲咬着牙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吼道：“比赛这事谁说的准？大阳都不敢说自己百分百拿冠军，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怪我吗？这事儿怪我吗？我特么想要输吗？”说到最后，匡威哲声音里多了一丝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
真特么丢人！
“……”赵凯琪沉默了许久，说，“那你说，我付的定金怎么办？第二名也炒吗？”
匡威哲一听还是要逼他买单的意思，顿时怒道：“不知道！”
挂了电话。
电话放下，转头发现更衣室里还有几个人，匡威哲顾不上尴尬，气都气死了，抬手“啪”地关了柜门，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门外有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大叫：“青A组200混的前三名准备领奖了，我这里集合！”
匡威哲不想过去，他满心自信的以为能拿到第一名，比赛前多张狂啊，有人提前恭喜他拿冠军，他都照单全收了，现在回想，简直恨不得缩进地底深处。
可不能不去。
所以他绷着脸，走到了队伍里，第三名笑的很开心，心满意足的傻样儿，他心里嘲讽这个没追求的家伙，脸上却牵着嘴角努力地笑：“今天游的真好。”
第三名说：“你也游的很好，都破赛会纪录了，可惜季浩破了全国纪录，哈哈，不能比，不能比。”
匡威哲气的心里冒烟，你特么会不会说话，看不到我脸色吗？瞎啊！但脸上还努力地挂着虚伪地笑，转头去看季浩。本以为季浩肯定很得意，谁知道季浩看都没看他，反而在与身边的两人谈话。
一个殷学林，没什么成绩的家伙，一个阮明池……天赋超群。
匡威哲看见阮明池又有点眼热。
阮明池不光成绩好，长得也太好看了，眉眼精致，虽然不爱笑冷冷清清的，可就是在这幅禁欲的模样实在让匡威哲移不开眼。他不是弯的，但也愿意多看阮明池几眼，若是阮明池对他表白，他怀疑自己会忍不住点头。这样一个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天天看着也赏心悦目。
但是这么一个好看的人，眼里却只有季浩。
他看着季浩，不笑，却目光专注，头微微仰着，匡威哲怀疑自己看错了，又多看了一眼，发现阮明池真的在全心全意地看季浩，那目光里有着浓郁的感情，好像依赖，又好像崇拜，说不清楚，太复杂了。
想到这里，匡威哲像是喝下了一桶老陈醋，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季浩游泳成绩好，都能破了全国纪录，身边还有那么出色的人围着转，无论哪一点拿出去炒作都会带来巨大的流量啊，真想都是属于自己的。
“走了走了，准备进场。”工作人员通知。
第三名走在前面，季浩在队伍中间，匡威哲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最后，往日的荣光不再，垂头耷眉的模样，很没精神。但就算毫无喜悦，当匡威哲的视线和阮明池撞上的时候，还是套近乎地笑了一下。
阮明池面色平静的与他对视，下一秒，冷漠地移开。
“季浩。”阮明池突然开口，追上去几步，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了季浩，眼神眼见着柔软下来，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匡威哲顿时只觉得当心一拳暴击，血花都炸开了。
等着拿了奖牌，大家也就散了，没有比赛的可以回宾馆，但匡威哲还不能走。他还有一场400米混的决赛，心情很忐忑，他对这个冠军势在必得，但因为季浩的原因，让他东想西想，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观众席后，匡威哲下意识地又打开手机，刷了一下微博的留言。
【好可惜，第二名啊。】
【弟弟好失落的样子，一个人坐着的模样真让人心疼，要是能够下去安慰就好了。】
【游泳比赛本来就是这样，获胜的关键因素太多了，有时候只是状态不佳，对手状态好点，可能就输掉比赛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实力，调整之后再战。】
【我不信，嗷嗷嗷~哭！第一的那个不会吃药了吧？明明之前都没什么成绩的……】
匡威哲看到这里，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猛地坐直了。
对啊！
季浩的成绩突然进步这么多，该不会是吃了兴奋剂的吧？这种级别的比赛只是抽检，说不定他为了赢，什么手段都能做出来呢？
匡威哲抿着嘴角冷笑，打开了泳协的官网，匿名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字，发了出去。
大概十分钟后，匡威哲亲眼看见季浩被工作人员叫走。
被叫去抽血了吧？
匡威哲在心里想着，你要是真的成绩，我就服你，你要是违规作弊，可别怪我举报，谁叫你玩心眼呢？
季浩被叫去抽了血，余武也沉着脸跟了去，等到了抽血点，余武不高兴地说：“我们接下来还有比赛，尿检不行？”
抽血的检查官说：“大家都是抽血，量小，影响不大。”
“今天抽检了几个？”
“两个。”
“才两个？”
“都是孩子，各方面原因，有人举报才抽。”
余武眼神一厉：“我们被人举报了？”
“呵呵。”监察官笑着，并不是作答。
等着季浩挽着手臂，夹着棉签回到赛场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窃窃私语声不断。余武面皮薄，又羞又怒，当然心里有也有点儿没谱，主要是季浩这次的成绩太好了，超出了他的意料，破了全国纪录啊！
但不能问，怕伤了季浩的自尊心，只能憋着，生闷气。
等季浩回到座位上，殷学林马上凑了上来，生气地说：“谁举报的还用想吗？事不关己谁管你，肯定是你碍了谁的路。”
说完，他往匡威哲那边看了一眼，说：“是他，八九不离十了。”
阮明池年纪稍微小一点，一开始没懂，等听见了殷学林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身上的冷气狂飙，遥遥地瞪着匡威哲。亏着他不是阮上仙，要是在外面，阮上仙含怒的一双眼看见了谁，都得吐出一口血来。
典型的瞪谁谁死。
正怒着，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他转头就看见季浩暖暖地笑：“别生气，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成绩，没事的。”
阮明池抿了抿嘴，没说话，但在心里却把匡威哲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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