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95章

    “辉仙用过午膳了么”秦秾华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用罢。”

    “不吃”她没好气道“每天都是烤肉熏肉腊肉,我都我的鹅都拉不出屎了”

    秦曜渊冷眼看着她一屁股坐到对面,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

    “看什么看你病着我一样打你”秦辉仙瞪眼。

    “呵。”

    秦曜渊冷笑一声,靠着秦秾华躺下来,一手从后环过秦秾华的腰,弱声道

    “阿姊,她吵得我头疼。”

    秦辉仙呼吸不畅,对他怒目而视道

    “我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骚鬼,扛鼎的气势去哪儿了你这么大一坨本公主还能吵得你头疼”

    她表情夸张,扭头朝地上恶声恶气道

    “我呸呸呸呸”

    秦秾华哭笑不得,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辉仙息息怒,这是谁又把你惹气啦”

    “还不是我母妃舒也谭光武岳王斗星他们都欺负我”秦辉仙委屈巴巴道“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出家做姑子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秦秾华轻拍她的右肩安慰,秦曜渊见状,立即攥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舒也这个狗东西狗东西母妃发现了我精心编纂的男戒,不但把我写了半年的书给撕了,还气得打我手板心舒也就在马车外边嘿嘿嘿地笑就这样,这样嘿嘿嘿嘿嘿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定是他告密只有他才知道我在写书他在报复我呜呜呜呜呜”

    秦辉仙气出了眼泪,她抹了几下,抹不干净,似乎是觉得眼泪都和自己作对,转身伏在案上,双肩颤动。

    秦秾华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了红通通眼眶里流出的眼泪。

    “他为什么要报复你呢”秦秾华问。

    “不知道”

    秦辉仙一边抽泣一边思考

    “可能是我给他的绿豆汤里放巴豆被发现了”

    “还是他知道给他丑了吧唧的画上涂鸦的人是我了”

    “辉仙为何要做这些事”

    “还不是因为他拔我鹅子的毛”

    “那他为何要拔你鹅子的毛”

    “可能是”她想了想“可能是他发现我给他的马剃头了”

    秦秾华“”

    她本想和稀泥,没想到这原本就是泥潭。

    “咳那其他几人又怎么气着你了”她转移话题道。

    “谭光不肯教我骑射,武岳不肯帮我教训他,王斗星在一旁嘲笑我,说我一个人顶一林子麻雀,还说我长得像炸蝙蝠我问他炸蝙蝠什么样,第二天,他带了一只炸蝙蝠过来,我一看”秦辉仙捏着拳头,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刷地冲出了眼眶,她悲愤地砰砰锤桌“本公主一定要扒

    了他的狗皮”

    秦曜渊侧躺在坐榻上,单手撑颊,冷眼相待“呵呵。”

    “你”

    秦秾华连忙拦住要扑上来揍人的秦辉仙,道“渊儿,辉仙正在气头上,你火上浇什么油”

    “就她一个人在气头上”秦曜渊一副心气不顺的样子,扬声道“乌宝”

    “哎哎奴婢在这儿呢”

    头发上插着一根洁白鹅毛的乌宝急匆匆探进车门。

    秦曜渊冷面道“把谭光叫来。”

    秦辉仙对着案上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小心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不到一会,谭光的声音在舆车外响了起来。

    “谭光参见九皇子,长公主殿下。”

    “我要你办一件事。”秦曜渊道。

    “殿下尽管吩咐”

    “把她带走”

    砰地一声,舆车门开了,瞪着眼睛的秦辉仙被秦曜渊单手提着后领,轻轻松松扔了出来。

    “她要再回来,我拿你是问。”

    砰,舆车门又一次关上了。

    秦秾华坐在舆车里,等着秦辉仙开始大闹,没想到的是,她和她鹅子的动静只在车外响了一会便没了。

    她心里好奇,正想推窗看看,秦曜渊躺回坐榻的时候直接把她一把带倒。

    “别管他们了。”他抓住她的两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也在气头上,你怎么不理理我”

    “你有什么好气的”秦秾华一指点在他额头“谁也给你送炸蝙蝠了”

    “你送”他说“你送的,炸蝙蝠我也喜欢。”

    “那我送你一个炸蝙蝠,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秦曜渊按住她伸向衣襟的手,轻声道“阿姊,我困了。”

    那只指骨分明的大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骨血下若隐若现。

    秦秾华假装没有看到,轻声道“睡罢,阿姊在这儿。”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牢牢握着她的手。

    “阿姊想过以后么”

    她柔声问“多久以后”

    “很久很久以后的以后。”

    “太远了,阿姊没有想过。”

    少年看着她,眼睛越眨越慢。

    一抹青黑色的游蛇,在他脖颈皮肤下悠哉游走了。

    他眼睛已经半闭,却忽然开口

    “你不怕么”

    “不怕。”

    秦秾华伸手覆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掌心下起伏的血肉,心里越来越沉。

    “渊儿,让御医看看吧。”

    “不行只会节外生枝。”

    少年所说,正是秦秾华所担心的。

    狐胡蛊虫,恐怕找御医也是无济于事。

    车外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四面八方都在传来人们惊喜的声音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呀”

    “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秦秾华起身坐了起来,轻轻推开舆车上的窗户。

    漫天洁白雪绒缓缓飘下,从四面响起的喜悦欢呼声冲淡了沉积在车队里的压抑。乌宝和结绿站在车外,一脸惊喜地望着天空。

    在更远处,一扇接一扇紧闭的车窗都陆续打开了。

    雪越下越大。

    从一开始团团片片的雪绒,到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不过片刻时间。

    一枚冰花飘着飘着,落入一只纤纤玉手之中,久久不化。秦秾华收回手,将掌中雪花递给秦曜渊。

    “渊儿,送给你。”她笑道“比炸蝙蝠好吧”

    “好。”

    他盯着她手心里的雪花瞧了一会,忽然伸手和她十指相扣。

    那枚在她手心经久不化的雪花,被他火热的手心一压,转瞬成为冰水。

    他紧扣着她的手心,低声道“比什么都好。”

    温柔的雪片在苍白的天空中飘飞着,寒风时不时吹拂进来,让车内烧得正旺的火盆轻轻一颤。

    秦秾华把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他发间的那一缕缕微卷。

    “渊儿,你还难受么”

    “不难受。”

    “真的”她轻声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阿姊。”

    “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要是没好呢”

    “那就再睡一觉。”他闭上眼,声音轻了。

    纤细指尖轻轻触摸着颤动睫毛,她低声道

    “渊儿,在我以为的更早以前,你就认识我,对么”

    她停下来等待,而车内始终弥漫着缄默。

    “你为何不告诉我”她又问。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不能怎样。

    秦秾华哑口无言。如果是在想起和秦曜安的过去之前,即便他如实相告,她也会看作是他人的故事。另一个秦秾华的故事。

    带着现代的记忆在十四岁的“秦秾华”身体里醒来,她小心翼翼,无人对她有丝毫起疑。

    就连一直服侍她的结绿也不曾有任何疑惑。

    “秦秾华”的笔迹,她仿得轻轻松松,“秦秾华”的起居习惯,她适应良好。

    她偶尔冒出的那些奇怪言语,身边人接受得毫无障碍。

    原来不是穿越得不考究,也不是她伪装得太好,更不是身体留下的本能反应原来,秦秾华一直都是秦秾华。

    “以前,阿姊对你好么”

    “好。”

    “怎么对你好的”

    “不打我,不骂我。”他低声道“教我爬树,和我说话,带点心给我吃。还答应我来看我。”

    秦曜渊眼前浮现出少女的笑颜。她向他弯腰说笑,身后是璀璨阳光

    。

    “小哑巴,我每日向父皇请安后,会路过摘星宫。”

    “你若是想见我,就爬到树上来。”

    “我见着了,就来看你。”

    在他眼中,她一直比正午的日光还要耀眼。

    是他宁愿事后遭受更残酷的对待,也要一次又一次从地道中逃出,躲在墙角,躲在树下,躲在阴影和阴影之间,只为远远看她一眼的耀眼。

    毘汐奴娘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毘汐奴,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看到了,比娘描述的更好。

    娘口中的毘汐奴,不及他眼中十万分之一。

    他原本想杀了她,可是她对他笑,对他说话,叫他小哑巴,还把娘送给她的点心拿给他吃。

    “我一直等你你却没有来。”他喃喃自语。

    一直一直都没有来。

    药池搅碎了他的记忆,他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沉重而缓慢的思维让他如同行尸走肉。

    他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要在特定的更声之后,爬上宫门前的那棵大树。

    看看什么呢

    他不记得了。尽管不记得了,他依然每天都看。

    看朝阳升起,看空荡荡的宫道上走出侍人,看一抬凤轿,晃晃悠悠消失在视线尽头。

    “渊儿”她停顿许久,千言万语在喉中滚了又滚,愧疚堵在嘴边,最后出口,只有一句“对不起”

    “算了。”他阖着双眼,慢悠悠道“你忘了我,我也忘过你”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

    “扯平了。”

    草原上忽然风起,一阵玉蝶似的雪花被吹进温暖如春的舆车,随窗纱飞舞,又在半空中迅速消融。

    “你冷么”他忽然覆上她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掌。

    “不冷。”她轻声道“有渊儿在,阿姊就不冷。”

    少年火热的掌心源源不断向她传来热度,毫无保留地向她共享所有。

    就像他比任何人都要赤诚的那颗心。无论谁说“我不会变”,她都不信,除了他。他说的话,她止不住地想要相信。

    她原本想温水煮一只狼。

    现在狼熟了。

    她也熟了。

    “你还走吗”他闭着眼问。

    “不走了。”秦秾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阿姊一天都陪着你。”

    他没有说话,但神色显然是满意的。

    许久,他都没有再说后,就在秦秾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道

    “阿姊的以后有我就好了。”

    她没有说话,说不出话。

    若是和上一世寿数相仿,她就已经没有多少以后了。

    他睡得沉,秦秾华却睡不着。在他昏睡期间,那些蛊虫频繁在他皮肤下游走,而当他苏醒的时候,蛊虫们又会逐渐平息下去。

    这些蛊虫帮助他在力竭之时杀出三十一人的重围,却又让他在之后低烧不退,虚弱无力。

    她已经翻遍了这次带来行围的书箱,又将记忆中所有书本都回忆了一遍,都找不到狐胡蛊虫的痕迹。

    她想起谭光所说青州神医。

    若要带他寻医,地方上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医最为适合。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跟着他离开玉京,一来二去,再回玉京最快也要一年后。

    一年时间

    秦秾华看着少年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睡颜,半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谁让他是小金狼呢

    等他醒来,就告诉他。

    他一定会高兴的。

    秦秾华松了一口气,渐渐有了睡意。

    她一边静待坠入梦乡,一边在心中盘算要用这离京的一年时间做些什么。

    她想了青州错综复杂的地方局势,想了如何说服那名脾气古怪的神医,想了如何光复金雷十三州和应对大夏,甚至想了如何帮助秦曜渊打入青州军,却偏偏没有想到

    少年这一睡,一直没醒过来。

    ata作者有话要说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今天没检查,有错字就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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