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秋之夜(1)

    第二日清早,殷雪罗命人买的两张床到了。

    她收拾了一番, 前脚刚回到繁春小筑, 白崇锡后脚立刻搬回了卧房。

    中秋之夜,全家齐聚松华堂, 吃了个团圆饭。

    殷雪罗在同一桌上, 见到了侯府里最得宠的苏姨娘,还有刚刚被解禁的四小姐白伽仪。

    苏姨娘不是第一次坐在主桌, 但此时看来,倒是安分了许多。

    为此,殷雪罗还特别关注了白崇关, 发现自苏姨娘出现,他的注意力便经常隐晦的落在对方身上,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口, 就会偷偷瞄上一眼, 显然是少男春心荡漾的情形;

    而自始至终,苏姨娘却都没有看他一眼,也不知是否为了避嫌。

    一旁的白伽仪, 看着倒是清减了些,当着侯爷的面也不敢跟自己较劲了, 只是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饭。

    殷雪罗略带遗憾的想着:小丫头如果不是脑残, 看着倒挺讨喜的,光光吃东西看着也秀气。

    相比之下,她自个儿的吃相就没那么优雅了。

    待她第三次递碗给丫鬟, 等着四喜丸子的时候,就连侯爷也忍不住向她投来一眼。

    这一眼,却令他有些被惊住了。

    数日未见,他这儿媳倒是有些变化,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方才他看过去的那一眼,竟觉得她的轮廓,与记忆中的某人,有些许相似。

    这就让他万分意外了。

    一直留心着侯爷举动的苏姨娘,很快便注意到对方这不大寻常的失神。

    她的目光,顺着侯爷的眼睛,犹疑地转向正在埋头消灭四喜丸子的世子妃,心头起了一丝疑虑。

    在自己进侯府的这两年里,没少接触位高权重的密关侯,却甚少见他有这种情绪明显外露的时候。

    上一回,还是自己试探他有关二十年前的事,才引发了他一刹那怀念的思绪。

    可侯爷为何会对一个长相只能算作清秀的儿媳,露出这种复杂的神色呢?

    二十年前,殷雪罗尚未出生,应当不可能与当年之事有关才对。

    苏姨娘暗暗在心中推测:

    又或许,侯爷方才看到的人,并不是殷氏,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故人?

    或许,自己应当换个法子,找机会试试这个世子妃再说。

    白崇锡也注意到父亲正看着殷雪罗发愣,下意识就以为父亲是被她的胃口惊住了。

    但是随之想起殷家父子三人的食量,他倒是可以理解殷雪罗的胃口。

    再说了,三碗其实也并不算多。

    不过,他在脑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殷雪罗打个掩护,免得场面尴尬。

    于是,七分饱的白崇锡,把原本打算放下的碗又举了起来,对着丫鬟说道:

    “再盛一碗。”

    ……

    最终,他用行动支持殷雪罗的结局便是:

    两个积食的人在园子里,吹着冷风,默默无言地散步了一圈又一圈。

    半个时辰后……

    白崇锡打算去演武场练剑,却被殷雪罗拦在了身前。

    “夫君,这剑法真的不好看,以后都别练了!”

    她言之凿凿的说道。

    ‘再练下去,恐怕就会走火入魔,狂性大发,经脉尽断而亡了。’

    第一世,殷雪罗能与先天境的虚拂澄,以先天之气为引,合力创出从炼体境直达先天之上境界的《涅槃圣诀》,自然也能看出这一套经过精心修改后的《慕雪剑诀》,它的致命之处。

    这白崇锡的师父,哪怕不是慕翎,也和慕翎脱不了干系。

    此人用心险恶,多半是为了毁掉天资奇绝的白崇锡,才不惜传授他如此精妙高深的绝学,而且还是个阉-割版。

    若非白崇锡三年前就弃武从文,以至于现在才冲脉境,只怕如今等着她的气运之子,已是一具白骨了。

    白崇锡浑然不知其中内情,见她信誓旦旦,也只是把她的阻拦能理解为:殷雪罗或许想自己陪她多散会儿步。

    他心中想着,若是自己不点头,只怕又要没完没了的同他纠缠胡闹。

    如此,白崇锡只好放弃了原先的念头,一言不发地又继续逛起园子。

    柔和似絮,轻均如纱的浮云,簇拥着杏黄色的满月升入星空,皓月的清辉撒落庭园,将所有景物都镀上一圈银色的光,由深而浅,若隐若现。

    殷雪罗时而抬头望月,时而捻朵菊花,再时而捡片落叶,却偏偏就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而白崇锡,也果断无视了这个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小尾巴,埋头独自走在前头。

    两人就在这柔和的月辉下,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在园中又漫步了一个时辰……

    随着月至中天,白崇锡已做好打算,准备回院就寝,正好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繁春小筑。

    他在心中开始酝酿说辞,准备等着到了繁春小筑门口,就直接摊牌:

    让她回她自己院子里闹腾,不要整日里就知道盯着自己;

    若她一意孤行,还想跟着自己回青瞿阁,那自己更要与她把话说清楚,无论她缠的再紧,自己也还是不喜欢的。

    他正思量着规劝对方的说辞,殷雪罗却忽然越过他走到了前头,随后转过身向他行了一礼,

    “夫君,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转头便进了院子。

    白崇锡一肚子规劝的话语,却随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中庭,被他生生咽下,一时间不由如鲠在喉。

    早已候在门口的端木栖柳,动作行云流水地当着他的面关上院门,还落了锁。

    此刻,白崇锡仿佛成了一个不受主人欢迎的尴尬访客,

    可笑的是,自己还在脑海中,幻想着该如何拒绝主人的盛情相邀。

    从来都是备受欢迎的白崇锡有点受伤,喉咙里更是噎的慌,

    但他也只能带着满腹的郁闷回到青瞿阁,却见门口站着阿福和父亲院子里的吴贵。

    “世子爷,侯爷说了,今日是中秋团圆之夜,请您去世子妃的院子留宿。”

    白崇锡:……

    他仿佛再次感受到命运无情的嘲笑,一口气憋在胸口,闷的慌。

    这府里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向着殷雪罗那女人,统统帮着她与自己作对?

    “世子妃的院门已经落了锁。你回去告诉父亲,儿子改日再去殷氏那里便是。”

    白崇锡难以启齿的说道。

    吴贵无动于衷,表情木然,机械地继续传达侯爷的原话:

    “侯爷有令,世子若不同意,自明日起禁足十五日,抄写《孝经》两百遍。”

    白崇锡面子上终于挂不住了,这确定是他亲爹?

    果然要说狠,还是当家做主的老头子最狠!

    这就直接抄他的后路,釜底抽薪了?!

    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

    三十六计用的贼溜!

    他怀疑殷雪罗才是父亲的亲生血脉,自己不过是他女儿的童养夫。

    蚊子怕灭飞,蛤蟆怕热水,乌龟终究还是怕了那铁锤!

    他带着大势已去的惆怅,最后看了一眼同样落了锁的青瞿阁,心中了悟: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不行!

    这个瞬间,他忽然有想离家出走的念头。

    白崇锡深深吸了口气,对一旁同样被赶出来,一脸愁苦的阿福说道:

    “我-们-走!今晚去繁春小筑!”

    说完,他看也不看吴贵等人,迈开两条大长腿,一身嶙嶙傲骨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一阵萧瑟秋风扫过,带起了地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漫舞,恰巧衬托了他此刻如同悲壮赴死的背影。

    ——好一个“风萧萧兮夜寒,壮士去兮不还”!

    繁春小筑门外

    无端被主子牵连的阿福,主动承担起了叫门的职责。

    过了许久,值勤的婆子才磨磨唧唧地披衣而来,老眼昏花的嘬了口钥匙,这才骂骂咧咧的给他们开了锁。

    白崇锡带着一身冷意进了门,穿堂过巷,一路直奔寝院。

    卧房里烛火未息,门外却依旧没有伺候的下人,他知晓这是殷雪罗的怪脾气。

    他把门推开,正想抬脚往里迈,却忽然从里间,传来一声隐忍低沉的闷哼,听着倒像是殷雪罗发出的。

    白崇锡脚下一顿,随后立刻放轻了脚步,带着阿福慢慢靠近。

    等他们走到内室的月门,入了眼帘的便是一张不停摇晃的架子床。

    由于四周都被垂下的帐幔遮住,他也瞧不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借着室内微弱的烛光,映照出里头翻来覆去的人影,不止一个!

    这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他的身上。

    “用点力!”

    里头又一次传出声来,其中还夹杂某种难以形容的忍耐与不满。

    阿福倒吸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这……这这……就是世子妃的声音!’

    这一回,白崇锡听清了。

    殷雪罗的声音,还有眼前不堪的场景,清晰的就像一把重锤,猛地砸在了他的心尖。

    来不及多想,他大步往前,伸出手紧紧攥住那层幔布,想要用力掀开,当场揭穿殷雪罗和那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却又忽然临时顿住,微微颤抖着不敢掀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是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大床依旧激烈地摇晃着,帐幔随之颤动的厉害,朦胧不清的人影好似进入了最后的决战时刻,连带着四角的床柱也发出了不堪负荷的“吱吖”声。

    里头的人该是有多全心投入?

    才会连床边多了一道身影,都浑然未觉!

    白崇锡万念俱灰,脚底窜出道道凉气,穿过脏腑,透过天灵,竟是在头顶形成丝丝雾气。

    直至此刻,他才想明白,为什么他总感觉殷雪罗先前对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明明只要手段再激进一些,脸皮再厚一些,自己便有可能会招架不住,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慢慢的温水煮青蛙;

    缠他时,甜言蜜语,离去时,不屑一顾;

    原来这所有的一些,不过是因为她的目标,从来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可殷雪罗她怎么敢,怎么有脸在设计嫁进自己家门以后,还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丑事来?

    白崇锡自问对她并无亏待,甚至“另眼相看”到了府中人人皆知的程度——

    不拆穿她扯自己的虎皮作威作福,在府中混的如鱼得水;

    不计较她打晕自己带回娘家,并主动替她向父母解释;

    她崴了脚,自己与她相扶相持;

    她回门游玩到天黑,自己亲自去接;

    还想着让她打理自己的后院,甚至与她同床共枕……

    所有的一切期冀与付出,尽数化为恼恨与失望,潮涌般袭上了心头,

    他顿时红了双眼,阴暗与杀戮之意疯狂滋长,心魔闪现,仿佛化身千万,在不断嘲笑和讽刺着自己的自作多情:

    既然她辜负了你的信赖,为了不知哪里的野男人背叛了你,你又何必留着她,成为自己完美人生当中唯一的污点呢?

    白崇锡脑中轰然作响,心中有杀念在蔓延生长。

    ‘当断则断!这样冷心冷肺,红杏出墙的女人,便是死在自己手中,也是脏了他的手!’

    这一刻,他阴戾的面容落在帐幔的影子里,竟无人察觉这一变化。

    他闭上双眼,垂落的右手渐渐凝掌为拳,左手抬起,慢慢掀开了这一道重若千钧的帘幔。

    他已做好面对此生当中最屈辱难堪一幕的准备!

    待帘幔掀开,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继而有些呆滞,最后化为无措。

    殷雪罗与端木栖柳二婢,正像麻花一样扭作一团,分别占据一头:

    殷雪罗双手锁住栖柳的咽喉,不过双脚又被两婢死死钳制住;

    栖柳用手扣着殷雪罗的肩,两条腿剪刀一般却绞住了端木的脖子;

    端木左手与栖柳纠缠拆招,右手又牢牢勾住殷雪罗的腿弯,双脚还紧紧卡住了她的咽喉。

    ——这是个什么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应小天使们提出的要求,关于本文更新时间的问题,蠢作者在这里做个投票:

    凌晨0点;早上9点;中午12点;下午3点;晚上6点;

    请小天使在评论中留言写明时间,18号0点截止,最后蠢作者会选择票数最多的时间点更新!

    另外,有小天使提出日3有点少,蠢作者表示,其实我也很想日6,日万呀!

    但是作为一个萌新,实在是实力不允许,5555555~~~

    当然,我目前会先努力在周5-周日做到日6+,

    要给蠢作者点时间,我会努力成长哒!争取在不久的日子里,做到高频率爆更!

    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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