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罗再次回到了乾坤门。
见到殷雪罗向总坛之上走去,明楚楚不由好奇问道:“白姐姐, 你不回大雪山分舵了吗?”
“我目前暂时住在总坛, 再见了。”
殷雪罗没有隐瞒,与明楚楚道别之后, 便离开了。
‘总坛是普通教众随便能暂住的吗?’
其他人满腹狐疑的各自离去。
殷雪罗回了拂雪宫, 一觉睡到天亮。
殊不知,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 却有了麻烦。
明桀、花犽还有荣小菀三人被带回来以后,经过邪医落英的诊治,最终还是没有一丝恢复神智的希望。
浮云界从前也有过被魔气侵体的人, 但是一个连修炼体系都不完善的小世界,又如何能指望他们, 对魔气这样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能量体有概念呢!
因而, 但凡不幸沾染上了魔气, 不是狂性大发,变成了毫无理智,又极难杀死的低阶魔物, 自此游离于殉道渊,就是在化魔以前, 便被宗门或亲属斩杀,并封印尸骨。
也许悟道山又不出世的高僧有一丝可能消除的了这魔气, 但是哪怕是三途教,也做不到让悟道山的人出手。
这三人,除了花犽是起步晚, 却天赋极高的凝神初阶以外,另外两人,都是三途教凝神境当中,排名前五的大圆满境界。
这都是种子级别的精英,是未来三途教诞生新的先天高手的希望所在!
这才导致三途教高层,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处决三人。
但是当晚,明桀硬生生挣开了身上捆绑的玄铁锁链,逃出看守的大殿,还杀了两名守卫。
最后,还是巡查的禁卫听到动静,这才及时赶到,将他重新制服,押入往生门的禁狱之中。
深夜得知此事的左护法,当场拍板定下了次日午时处决三人的命令。
殷雪罗本以为第二日,先见到的人会是端木魂,不料,时隔一日,明楚楚却找上了门。
听说一个小姑娘很是着急地上总坛来,要找叫做白初的女子以后,殷雪罗就命人将她带了过来。
朱砂为她披上了纱衣,墨黛为她梳了凌虚髻,又别上了凤凰展翅步摇。
殷雪罗看了一眼这工艺精致,栩栩如生的凤凰,若是在凡界,除了皇家,谁敢轻易带龙凤的头饰呢?
这浮云界却是强者为尊,有资格雕龙缀凤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宗门。
听到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殷雪罗便带上了面罩。
明楚楚红着眼眶走进拂雪宫的时候,内心便如同惊涛骇浪:
她明明是抱着最后的期望,来找白初做最后一次努力的。
因为对方住在总坛,说不定认识的人,说话也有些份量,万一能帮到自己呢?
然而,禁卫却把她带到了圣女居住的拂雪宫,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她便见到了白初穿着圣女的服制,从寝殿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一等侍女。
“楚楚妹妹,你这么想我呀?”
殷雪罗调皮的歪了歪脑袋,冲她抛了个电眼。
明楚楚这才明白了,白初为何身份如此神秘,还能以半步先天的境界,力克百余正道弟子,她竟然就是之前被教尊带回总坛,之后又被其亲封的圣女。
如此说来,那自己的哥哥就是被圣女亲自冒险带回来的,那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明楚楚仿佛看到了希望,赶忙下跪行了大礼,“楚楚见过圣女殿下!”
殷雪罗拉起她,说:“你还是叫我白姐姐吧!这样听着比较顺耳。”
明楚楚立即眼含泪花,握着她的手说:
“白姐姐,你救救我哥他们吧!”
“他们魔气入体,狂性大发,昨夜就被左护法命人带到往生门,要在今日午时处决了。”
殷雪罗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教尊是如何打算的?”
明楚楚摇摇头。
她顷刻间明白了,端木魂大约也是默许了此事。
“我现在去找教尊。”
殷雪罗忽然开口。
“可是,大哥他们入了魔,教尊会同意放人吗?”明楚楚不确定的问。
“放心,人既然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有办法救他们!”
殷雪罗出了门。
要说这里有谁能救入魔之人,那肯定是殷雪罗这个曾经的魔修。
此事说来其实简单,她只要把三人体内的魔气,尽数吸进自己体内就行了。
但反过来说,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她早就出手了。
正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本就糟糕,一旦破坏力极大的魔气进入体内,造成灵力的剧烈反抗,那后果绝不是一句消化不良可以形容的;
再者,殷雪罗自从用《涅槃圣诀》作为修炼的基本功法以后,早已抛去了过去。
若非被逼无奈,有谁会摒弃正道,改投修炼万分不易的魔道呢?
当初是无可奈何的抉择,但是如今,她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也在思考,是否应该重新回到正统的路子上来。
但是眼前救人之事,却迫在眉睫,已经不容她慢慢思考了。
自己虽然与他们相处不过五日,期间也只是泛泛之交,可他们毕竟是三途教的精英,而且也是她在现今的教中,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出色后辈了。
所以,就算后果难料,她也决定要试一试。
等她来到虚清殿,却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圣女殿下,教尊今日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让开!”
殷雪罗长袖一挥,在空中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浪,荡开了守卫,随后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虚清殿
端木魂独自站在庭院里,正望着一片枯败的花丛发呆。
殷雪罗本来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刚好撞上端木魂某个重要的人的祭日啊,或者正在洗白白的情况。
却没想到,这位六代目正闲的发慌,上班时间在后殿摸起了鱼。
“殷前辈,”
端木魂忽然先声夺人,“麒麟台的花木,常开不败,您有什么秘诀吗?”
殷雪罗想找他救人,他却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请教自己养花的秘诀!
她心里只感觉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可否收回处决明桀三人的命令?”
端木魂忽然指着眼前的枯败花丛说:“前辈能否令本尊的紫花百合起死回生?”
殷雪罗无语,只得干瞪着他。不就是紫花百合吗,她在大雪山的时候,见这花多了去了!
这人隔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臭毛病,总喜欢拐弯抹角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唉,还是他小时候看着可爱多了。’
一刻钟后,端木魂依旧不做声。
殷雪罗没他那么沉得住气,干脆伸手隔着衣袍抓住了他的手腕,直直往外拖去。
“看什么花花草草!你的手下都性命攸关了,你还有闲情雅致弄这些!”
端木魂挣脱开她的手,眼神不善,道:“既然你想管这档子事,便全权交由圣女处置便是,只不过,切不可再生出事端!”
看到端木魂像踢皮球一样,把这件事丢给了自己,殷雪罗总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上赶着来救他的教众,完了还得保证药到病除。
端木魂得了便宜不说,还弄得好像是自己欠了他人情一样!
这时,容楹端了一个盘子过来,到殷雪罗面前说:
“这是教尊的紫花金令,见到此令便如同教尊亲临,圣女殿下,你还是赶紧去往生门救人吧!”
殷雪罗瞪圆了眼,真想骂人,
‘好嘛!敢情端木魂一早就算好了自己要出手,令牌都准备好了!还要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戏耍她一下!’
‘也是!身为教尊,只要看过流传下来的资料,自然会猜到她能治愈入魔的教众!’
‘只要授意让明楚楚来找自己,自己肯定会主动开口解决此事了!’
殷雪罗手里握着金令,但是内心却第一次,对记忆中熟知的那个思弥,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二十年过去,他也变成了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再不复从前的天真柔软。
有一日,他会因为利益取舍,而出卖自己吗?
殷雪罗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往生门,一路手持紫花金令,畅通无阻。
她直接来到禁狱,看见明桀单独被关在一间铁笼里,凶狠的竖瞳血光流转,喉咙里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声,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
明桀的十指也出现了尖锐的利爪,抓在玄铁牢笼上“滋滋”作响。
殷雪罗走近了些,便看见了这座玄铁打造的,用来关押先天高手的牢笼,也已经被他划出了无数划痕。
若是再任由明桀魔化下去,就连这个笼子也关不了他多久了。
“圣女殿下,您也看到了,这武者一旦被魔气侵染,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大罗神仙也难救。”
“您若不忍心杀他们,干脆就把他们丢到殉道渊,自生自灭吧!”
跟随进来的狱守建议说。
“把其余二人也一并带过来,本座自有办法让他们恢复清醒。”
殷雪罗下令说。
狱守将信将疑的去了。
没过多久,浑身绑着精铁锁链的荣小菀与花犽,就被押了过来。
“殿下,这锁链至多只能困住他们一刻钟!”
狱守心惊胆战的提醒。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殷雪罗挥退了所有人,盘膝而坐,依照魔修的法门开始吐纳……
守在禁狱外头的狱守,愁眉紧邹,忧心忡忡,最后还是不放心,便差人告知了左护法。
盛吾色听说白初圣女自告奋勇的到教尊面前揽下了一件差事,还声称有办法救治被魔气侵染的三名教众,当即放下了手头上的公务,毫不犹豫的过来一探究竟。
守在禁狱外的朱砂与墨黛见到左护法疑似前来找茬,纷纷下跪行礼的同时,解释道:
“左护法,圣女殿下在禁狱之中救治三名弟子,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否则惊扰了圣女,只怕会前功尽弃。”
左护法冷嘲一声,道:
“除了教尊的寝殿,没有哪里是本座不能进入的!我倒是要看看,白初装神弄鬼的,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朱砂墨黛当即被他的手下隔开。
狱守战战兢兢的打开门,内心却是无比纠结的。
这左护法与圣女不合,万一闹起来,自己这暗地里通风报信,肯定逃不了一个煽风点火,制造事端的罪责。
到时候两头都不讨好,只怕最轻也要落得一个三刀六洞的刑罚了。
盛吾色可没工夫理会一个狱守的想法。
他正要进门,却不想玄铁狱门被打开以后,一道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正是圣女。
但所有人却在一瞬间,齐齐后撤了数丈,就连盛吾色也是心头大骇的盯着对方,全神戒备。
眼前的白初圣女,与先前最大的不同,便是那一双完完全全,被魔雾侵染的纯黑眼瞳,竟是连一丝眼白也瞧不见了。
若说明桀三人入魔,对三途教来说,还并无大碍!
但是,一位战力堪比先天的圣女入了魔,就不是他们在场的这几人,能对付的了的。
狱守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的说:“圣……圣女殿下,也魔……魔气入体了!”
盛吾色看着神色麻木,双瞳诡异可怖的白初,冷静的下令,“马上去通知教尊!我在这里拖住她!”
话音才落,入魔的圣女抬起双手,各往左右摊直——
刷的一下,众人吓得同时拔剑,颤抖地剑指入魔圣女,狱守更是不堪,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盛吾色冷汗几乎都要冒出来了:
对方先前在凝神大圆满的境界,就能与自己战个不分上下;
目前,对方已是半步先天,又在入魔实力倍涨的加持下?
他越想越心惊,自己能是她的对手么?又能拖多久?
这时,只见众人认为入了魔的圣女忽然开口道:“我不过伸个懒腰而已,你们紧张什么!不就是入魔么!大惊小怪的!”
盛吾色:“……”
朱砂惊讶又胆怯的问:“小初圣女?您还认得奴婢是谁吗?”
殷雪罗诡异的笑了,所有人都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的时候,她才说:“你是朱砂啊!他们三个人都已经没事了!”
“那……那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砂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纯黑的眼瞳问。
殷雪罗仿佛恍然大悟,继而两手一摊,道:
“哦!原来你们在怕这个呀!”
“放心吧!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我把他们三个人身上所有的魔气,都引到我自己身体里了。”
盛吾色听她冷静的说辞,完全不像是入魔失去理智的形状,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失去理智?”
殷雪罗早已想好了该怎么搪塞他人的疑问,于是自信的一笑,得意道:
“因为我修炼的是《涅槃圣诀》啊!所以,哪怕是魔气,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种修炼资源而已。”
墨黛闻言问她,“那圣女的眼睛还能变回正常的模样吗?”
殷雪罗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转瞬间,双目便恢复如常,还调皮的冲盛吾色眨了眨眼。
盛吾色抿了抿唇,心中落下一块大石的同时,面色也阴沉如锅底一般。
他真的很想打死这个女人!
她方才明明就是故意装作入魔的样子,专门来吓唬他们的!
发现是虚惊一场以后,其余禁卫才纷纷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殷雪罗没有再开玩笑,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看到她走的方向,朱砂却惊讶了,
“圣女,这里不是回拂雪宫的路啊!”
这里明明是前往虚清殿的方向呀!
殷雪罗语气缓慢的说:“我要进入……无垢室闭关!也许,要一年半载的,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说着,她一路来到虚清殿。
端木魂早已等在前殿,本以为又会迎来对方无理取闹的一番怒火,却不想,殷雪罗这一回,竟然端端正正的对他行了个下属的礼节,疏淡道:
“劳烦教尊开启无垢室,属下……要闭关一年!”
见圣女这副公事公办的疏远态度,端木魂心中不觉有一丝别扭。
他才刚适应了圣女嬉皮笑脸的冒犯和自来熟,对方就拉开了距离,退回了原本应该有的界限之外。
这种陌生的憋闷情绪,立即令他生出一丝警惕与自省。
‘初代圣女,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深交的人。’
端木魂迅速调整好心情,继而猜测着对方的态度转变:
偏偏在救了三位入了魔的弟子以后,她就要闭关一年,还指名要在虚清殿地下的无垢室闭关,打着让自己为她坐镇的用意?
除非是这消除魔气的手段,非常消耗她的功力!
她担心走火入魔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才要进这无垢室?
端木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番圣女闭关,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帮持她一把,做这个护道人。
这样一想,他便来到大殿之上,拨动机廓,开启了尘封无数年的无垢密室。
只见教尊圣座之下,徐徐打开了一道石门,里面有一条通往地下幽深石阶。
“多谢教尊。”
殷雪罗头也不抬的踏上了石阶,一步步往里走去。
端木魂见状,语气冷淡道:“你若是想要出关,只消扣动密室上的铜环,连扣三声便可。”
随着石门缓缓闭合,殷雪罗终于没能忍住,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
魔气一入她体内,便引发了灵力的激烈反抗,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再不闭关,她怕是就要当场表演一个爆体而亡了。
殷雪罗以为自己只需闭关一年,却没料到,她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三年时间。
……
三年后
凡界,南燕望陵城
这两年来,以太后为首的保皇党,与庐陵王派系斗得不可开交,庐陵王三十万燕岭军南征北战,可谓武将如云,文臣如雨。
太后自从缺失了密关侯这个助力,又有魏家从旁落井下石,单靠着靖寇元帅的一力拥护,很快落入了下风,只能苦苦支撑。
又因靖寇元帅坐镇京师,方能保全太后皇帝安危——
南燕皇室的半步先天供奉,只要外姓狼子野心之人意图推翻段氏皇族的统治,便不会出手,更不会参与段氏皇族之间的内斗。
因而,这三年来,边关战事皆由秦峥领兵出征,但其资历尚浅,远不及燕岭军威望日盛。
就在此时,西梁撕毁和平协议,万余兵马攻占两国交界的小国,向南燕露出了早有预谋的锋利獠牙。
密关告急,秦峥星夜回师。
靖寇元帅得到前线急报,立刻整军备战,亲自奔赴前线,与西梁大将夜飞一决胜负。
然而,就在靖寇元帅率本部十万兵马疾行五日后,庐陵王终于露出了隐藏多年的狼子野心。
深夜,凤仪宫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微臣严清行,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金安!”
昭惠太后看到深夜前来的严清行,不由手捂胸口,心头一紧。
她预感会又天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靖寇元帅临行前,曾对她告知,刑部尚书严清行,乃是他安排在庐陵王身边的自己人,只有到了最重要的关头,他才会浮出水面。
可是现在,靖寇元帅不过离去五日,严清行便深夜赶来,神色仓促,显然是十万火急之事。
“太后娘娘,庐陵王意图在明日早朝时,带领五万燕岭军包围京师,还有九城兵马司与禁军北部兵马,一起在大朝时逼宫篡位!”
“你说什么?”
昭惠太后被这个突来的噩耗惊得面无血色,一口气退了五步。
“还望太后娘娘早做准备!微臣只能尽可能稳住庐陵王,拖延一些时间!”
严清行离去以后,昭惠太后即命亲信手持圣旨,去调禁军南部兵马;
又召来小王爷,命他火速找到密关侯白崇锡,让后者带五百飞云骑,务必在天明之前入城。
小王爷知道白崇锡,正在曾经去过的温泉庄子闭关,于是便星夜出城,赶到了北山。
抬头看到“秀水”的匾额,小王爷顾不上擦汗与回忆,便上前扣响了大门。
一名下人将他带到庭院便离开了。
之后,小王爷看到了隐世三年的白崇锡。
对方坐在檐下,信手弹奏着一把古琴,一身黑色长袍,头上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束着,腰间系了白色的带子,浑身上下再无半点金银玉饰,朴素的仿佛一位山间隐士,不染世俗。
“崇锡。”
他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心里不禁打鼓起来:他至今还素衣缟带,莫非还是没有放下殷氏?
“小王爷深夜上门,所来为何?”
他一边拨动琴弦,一边询问。
“庐陵王要逼宫造反了,母后请你火速率领五百飞云骑,赶往皇都救驾!”
倏而,白崇锡停下了揉弦的动作,眉目微敛,
“终于……到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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