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罗的一众亲卫闻言, 纷纷变色。
明桀瞬间拔出长剑架在了白靖枢的颈上, “你是什么人?问三途教的事做什么?”
主帅被人威胁,飞云骑也纷纷拔出了刀剑。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白靖枢开口道:
“在下白靖枢,二十年前曾在大雪山被殷护法救下,不知阁下是否是当年的故人?”
明桀见他并不是来寻仇的,这才收回了剑,傲慢道:“很可惜, 你认错了!这位是我们三途教的圣尊!”
殷雪罗看着明桀大大咧咧地, 就把自己的来历告知了对方,不禁无语:
三途教从来都是这么嚣张高调,难怪正道宗门一直恨得牙痒痒的!
此时的殷雪罗, 显然是忘了, 是谁为了一个传信烟火的形状,就带着大部队包围了雷火堂, 非逼他们给自己私人订制!
白崇锡闻言一怔: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沙漠,队伍里不但一匹骆驼都没有,而且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风尘仆仆的感觉, 最后还自称是早已销声匿迹的三途教人马。
结合方才的天道异象,白崇锡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他们是刚刚从世外仙山来到凡界的!
看来,在不久以后,武者世界必将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五百武者离去之后, 被迷倒在地的燕岭军士兵也逐渐清醒过来。
西梁大军已是溃败而逃,他们就地整顿以后,便趁此机会牵着剩下的骆驼,沿着三途教众人走过的路,走出了大沙漠。
古路已断,燕岭军只得冒险原路返回。
一路上,他们看到无数大战残留的痕迹,当即知道西梁的军队被三途教牵制,在数次交锋当中,却屡屡被击溃。
燕岭军坐享其成,出了西梁境内后,借道南越等国,险之又险地回到燕国境内。
与此同时,白崇锡带领燕岭军奇袭西梁后方,斩敌三万余,一举摧毁西梁武备库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然而,现今最受各方关注的,却不是南燕的东山再起,而是与之一起传出的另一则消息:
从西漠横空杀出来一支五百人的神秘武者势力!
据说这五百人,个个都是凝神境的顶级武者,为首之人戴着一副哭脸面具,乃是先天境的高手。
他们甫一出现,就屠杀了西梁几万兵马,以及斩杀了无极城的一位半步先天高手。
没过多久,一个传言逐渐在各国传播开来:
二十年前的邪宗第一高手殷秘,带着三途教的人马卷土重来,他们来势汹汹,显然是要向正道宗门与无极城复仇。
慕翎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又亲自审问了数名,亲眼目睹过那五百高手的首领,斩杀自家半步先天全过程的逃兵。
当他知道对方非但带了哭脸面具,还令人匪夷所思地一招解决了对手,他便知道,殷秘终于回来了。
他等了这么久,足足二十三年的时间,对方终于从浮云界回到了凡界,正因如此,他哪里还顾得上与南燕交战。
慕翎整个人都难以抑制的战栗着,就连他的剑,也欢快的呜鸣起来。
……
此刻,殷雪罗带着一行人,转道进入了北戎,险之又险地与着急往回赶的慕翎擦肩而过。
一路上,殷雪罗打听到了三国如今的现状,也终于明白了白崇锡父子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梁后方。
如此冒险的奇袭,他们也真敢做!
要不是刚巧遇到了自己,只怕这气运之子就要死翘翘了。
但这样看起来,这人果真是气运加身。
当年慕翎都亲自出马了,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如今更是进阶到凝神大圆满,没傻没疯不说,还顺带弄死了庐陵王,收服了燕岭军!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时隔三年多,再见到白崇锡,殷雪罗发觉自己再看那张脸,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打从仙墟地宫里出来,她就发现自己,已然能清楚地把虚拂澄与白崇锡两者区分开来。
前者,是她曾经心爱的人;但后者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路人而已。
三途教众人一路行进着,再往前,便是一片险峭的深山。
这里共有四十九座山寨,人称“飞鹰四十九寨”,是连北戎军队也不想招惹的硬茬子。
可是,就在二十三年前,这“飞鹰四十九寨”的地盘,还是三途教右护法所在的分坛。
正道五大宗门开外,就属这“飞鹰四十九寨”的名号最为响亮。
大当家鳌盛,二当家赛丹朱,都是成名已久的半步先天境武者,三当家温通,则是这寨子里的军师。
当年大雪山一役,这“飞鹰四十九寨”也是其中参与的一员,因而,殷雪罗打算先拿“飞鹰四十九寨”开刀。
在得知这一行神秘人去了北戎以后,慕翎便猜出了对方想要避开自己的意图。
不过,他也没有追着他们的脚步前往北戎,反而去了无极城。
‘既然你存心避而不见,我便要你主动来找我!’
这些年下来,无极城内关押了不少三途教的余孽,慕翎心想:其中份量最重的那一位,时至今日,也是该带出来亮亮相了。
殷雪罗屠灭“飞鹰四十九寨”,只用了短短一个月,若非这四十九寨之间的距离相隔太远,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否则用的时间可以更少。
再者,没有先天中期的实力,谁也招架不住这一位武力爆表的圣尊。
但是大当家鳌盛却被明桀斩杀,压根也没用到她出手。
一月后,三途教的黑色麒麟大旗,与象征着圣尊的“白”字凤旗,终于竖在了每一座寨中。
这也是他们正式对外宣示:
从前威压中原的第一邪宗又回来了!
接下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那些占了三途教分舵的宗门,要是还不识趣,就等着三途教的报复吧!
殷雪罗在“飞鹰四十九寨”安顿下来,作为临时的一个据点。
除去原先投降的那些小喽啰,她还收编了二当家赛丹朱,作为扩张人马的第一员大将,而三当家温通早已望风而逃。
……
这边厢,白崇锡在顺利返回南陵以后,其率领的燕岭军与秦峥的蓟门卫,两路大军顺利会师于望陵城,复辟了燕国。
但这中间却发生了一个意外,南燕原先的那位小皇帝,竟是一声不吭地留书出走了。
他在信中所写,不愿再以傀儡皇帝的身份,在各种束缚中度过余生,因而情愿将锦绣山河拱手让出。
由此,经过白崇锡的精心策划,无所事事的留陵王被百官赶鸭子上架,拱上了帝位。
顺带一提,留陵王那位王妃的父亲,当初因为不肯一同南逃,结果掉了脑袋,而王妃孙氏由此受惊过度,在南下的半路上就病故了。
目前南燕如今手掌重兵的人,是密关侯白崇锡。
因而,为留陵王诞下了一子一女的侧妃绿萝,又因密关侯义妹的这一层缘故,加上新皇的力保,便顺利登上了凤座,成为燕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出身贱籍,却最终被封为皇后的传奇女子。
至于昭惠太后,虽然其一向热衷于政治,新皇也对她敬重有加,但是后者早已过了亲政的年龄;
加上霍家的人,当初在南下之前,仗着太后撑腰,正是闹得最凶的一拨,结果统统被飞云骑一刀砍了;
既而,昭惠太后娘家倒了,失了爪牙,又受到亲生儿子灰心离朝的打击,自然也没了干预朝政的借口,只得不甘不愿地退居大慈宫,从此深居简出。
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封密关侯白崇锡为一等密国公。
小王爷虽然继了位,然新朝上下,却只认密国公一个,就连他也不得不对这位曾经的好兄弟,戴上了伪装的面具,在对方面前,小心谨慎地行事交谈。
最后把目光放到当今天下,经过几轮大战,无论是南燕、北戎,或是西梁,都元气大伤。
算起来,反倒是南燕的精锐兵力,保存的最为完善:
无论是蓟门卫,或是燕岭军,在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后,非但没有伤筋动骨,反而经过战火的洗礼,浴火重生,战斗力整体上了一个台阶。
然南燕新皇登基,文武百官经过白崇锡的一轮屠杀,正是亟需填充之时,边境各地经过战争的摧残,也都忙于重建,百废待兴;
而北戎则因为摄政王苏离怒兰的阵亡,加上进攻西梁的二十万大军伤亡过半,朝中又忙于争权夺利,根本无暇他顾;
最后剩下兵力与武备同样俱是损失不轻的西梁,主事者国师慕翎,因为三途教的出现,有了新的目标,更是没工夫再去理会世俗的王图霸业;
因此,三国之间又达成了一个新的平衡,恢复了之前的和平,谁也没有精力再对外开战。
……
南燕
这一日,白崇锡正在军营操练兵马,忽然收到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
“悟道大典提前召开,时间就在两个月以后。”
“届时,无极城会在大典之上,处决三途教大护法座下的光明左使胡芒等人。”
白崇锡听完,眼中精光一现,当即命人下帖,在府中宴请晁驸马以及新皇。
以他如今在南燕权势熏天的身份地位,只要开口,自然没有人敢驳了他的面子。
因而,天色微暗,他的两位好兄弟便已经到了。
段应霖此番不但白龙鱼服,还带了已为皇后的绿萝一道前来。
“今儿是什么日子?既不是你的生日,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密国公怎么想起来要请我和晁二的客了?”
段应霖调侃的问。
白崇锡解下披风递给阿福,随意道:
“不过是我们三人许久没有聚一聚,便想起你们来了。”
晁英尘看着他,虽然今日的白崇锡并没有哪里不对,但他就是感觉到有一丝不同:
这一丝不同,倒不是因为两人身份地位的转变,可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又想不出个究竟来。
入座以后,白崇锡拿出仙风回雪招待两位,见绿萝站着打算伺候他们,便开口说:
“绿萝,你也坐下,好歹也是身为皇后的人了!更何况世子妃认你做了义妹,那你就也是我的妹妹。”
段应霖闻言,却是神色一凝。
因为这一句话,他忍不住开始猜测白崇锡,是否是因为自己最近驳了朝臣谏言立太子,还疏远了皇后的事,才设下这一场小宴,来替这位义妹出头的。
这些年来,自己这位好兄弟,从来不肯主动提起已逝的妻子,如今见到绿萝,便提了起来,这也由不得他多想。
见到绿萝受宠若惊地坐下,却依然坐立难安的样子,白崇锡又补充了一句: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与你们一道用膳了。”
他这句话,如同一个震天响雷,轰然落在了席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应霖双眼陡然圆睁,不解问道。
白崇锡端起了酒杯,徐徐道:
“我原想吃完这一顿,再说这些的,只是时至今日,我们的立场都变了,很多事便不同了。”
“小王爷,我知道,这半年来,我的许多所作所为,独断专行,都令你难以认同。”
“这些事,我也不想解释,只不过,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成为下一个拥兵自重的庐陵王,你相信吗?”
迎上他清泠皎洁的双眸,段应霖立即回答:“我信你。”
白崇锡唇边勾起了一丝释然的笑意,继而举杯,道:“好!这一杯我敬你们!”
言闭,三人同时举杯起身,一杯酒下肚,仿佛从前亲密无间的感情都回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
段应霖看他今日倒是很好说话的模样,当即也无所顾忌起来,道:
“崇锡,我与晁二如今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当真就没有再成个家,生个一子半女的想法?”
“眼下望陵城里,就没有哪家姑娘不想嫁你的!但凡是你看得上的,无论是什么天香国色,金枝玉叶,我都给你找来!”
“你若是能替我找回阿罗的尸骨,我便承你的情。”
白崇锡眉眼如霜,神色却悠远沧桑,缓缓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曾在阿罗的灵前发誓,五年之内,定要寻慕翎报杀妻之仇,如今,已经四年过去了。”
话落,气氛随之凝住,晁英尘好半晌才开口劝道:
“崇锡,你可想好了!剑圣可是先天高手,以你目前的功力,不过是无谓的牺牲而已。生死有命,你又何必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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