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前幕府对夏和辰马带回的武器还只是渴望, 在其中一部分落入攘夷志士手中之后,就变成不得不买了。就算他们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也没用。夏表现出一副气头上的样子,把过错都推到突然出现在现场的真选组身上, 谁都知道她是在无理取闹,但又没法子。真选组挨了个大过,领了罚,而夏和辰马从幕府那收割了好大一笔钱, 金额大到夏后悔。
“早知道就再要高一点了。”
她捧着脸, 对着烤盘上滋滋作响冒着油水的五花肉叹息。
银时抽了下嘴角, 语气不可置信“还不够”
光是听夏和辰马这两天算账, 摆着手指数他们到底一口气拿了多少钱就让银时目眩头晕, 而听夏的口气就好像那串数字和游戏里的金钱数一样不禁花。
“你没看幕府给钱的态度, 给得痛快呢, 显然这些钱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就是再要高三成他们也绝对给得起。”
银时在脑子里计算再要上三成那该有多少钱,但一串串复杂的数字,在他脑子里纠缠在一起, 渐渐化成一团墨色的浆糊。夏脑子里的数字就清晰极了, 见他有兴趣,她用筷子在盘子里划拉着数字。减去雇员的工资, 抛去成本和运输, 储存费, 占地费, 飞船的维系费,以及零零散散一大堆东西最后剩下的钱一下就显得没那么多了。筷子细端在盘子上飞快地划拉,银时还没跟上,就听见夏得出结论,她能拿到的只有极小一部分,其中能花到银时身上的就更少了。当然,考虑到那极大的基数,其实也不少,可这跟银时所预想的后三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可不一样。
事关钱,银时非要追根问底问清楚他的钱是怎么一点一点变成这么少的,追问过去。夏拿到的钱是跟辰马对半分过之后的,而他们所拿的也不过是现钱的两成,其他三成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五成要留下做下一次交易的基金。
夏又根据这个话题衍生出去,提起他们在宇宙发现有个星球极其缺乏木材却富有大量金属,只要把地球上的廉价木料运到那边就能用白菜价买到大量地球上的稀有金属,唯一的问题就是地球和那个星球之间隔着两个交战区,来回一趟极其危险,但这个危险是值得冒的。而且两个交战区最近也不大打了,这其中还有他们的一份力呢,虽然不是什么主要原因,但她和辰马也算是阻止了一次星际战争。
银时听着夏滔滔不绝地讲起宇宙,越来越沉默,后来索性把筷子都放下。可夏越讲本来还有点模糊的思路越清晰,越来越兴奋,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得像是想要现在就开着飞船一口气穿过那两个交战区。
“不能不去嘛”
这话突兀又扫兴,夏直接愣住了,直直地望向他。银时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就不能收回了,只能有感觉找补几句,但越说越感觉在掩饰什么。夏的嘴角越咧越大,后来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笑声了。银时砸下嘴,觉得丢人闭上嘴再也不张口了。他本以为夏会追着取笑他,想办法非要逼他承认点什么不可,可夏居然也只是笑眯眯咬着筷子,愉快地时不时看他两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让他更难受了,总觉得她在憋什么大招等着他。
这大招一直等到饭吃完了才显露出来。银时挎着衣襟晃晃悠悠地朝万事屋走,走了几步就发现夏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停下来,疑惑地朝后看向她,夏漾出一个微笑,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然后走了过去,同时头轻轻往前甩,招呼他“走啊。”
银时心中不妙,问“去哪”
“回万事屋啊。”夏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还带着点惊讶,好像银时问了个多愚蠢的问题似的。
夏从壁橱中找出被褥,一边哼着歌一边在银时被窝旁的榻榻米上铺好整理她的位置。他坐在沙发上,叉起手又放下,放下又交叉,伸出腿又缩回来,缩回来又抻出来,抖动一会又盘起,盘起又放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坐才舒服。不成调的曲子从夏的嘴里飘出来,若隐若现地飘进银时的耳朵里更是煎熬。
神乐和新八还以同一个姿势托起腮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银时,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一看就让人想打。
银时烦躁地警告他们不要再盯着他看了。但这番警告的唯一作用就让两人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度。
“神乐,今晚去我家吧,银桑这边可能不大方便。”新八暗示性地向神乐提议。
“是那阿鲁。”神乐庄重地点头,“我还是个纯洁的少女,可不想听到什么肮脏的声音阿鲁。”
“喂喂你们在瞎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银桑自己心里清楚。”
“才不是新吧唧自己头脑肮脏不代表别人也都是一样的肮脏哟。”
“诶真的吗银桑”
“这个语气,真讨厌。”
尽管银时极力反对神乐外宿,但神乐带着定春一跃,直接跳到万事屋门口,拽着新八就离开了。扑神乐扑了个空的银时从地上爬起来,转眼就看见夏已经换上了睡衣,插着手斜靠着门框,一腿站直,一腿放松,看着他。
“呐,银时。”她声音中的魔力让周围的一切都消融,化成一团黄油,粘粘糊糊地裹着银时。“来睡觉吧。”
然后她们就睡觉了。
盖着被子,穿着衣服,还不在一个被窝里那种。
银时抓着被沿,睁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等着天花板,不敢相信夏来万事屋搞这么一出来真就是来睡觉的啊。不,不是说他期待发生什么,但是你都把气氛搞得bg要吹萨克斯风了,结果既不上台钳,也不上水泵,熔炉更是没烧起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啊喂
银时小心地转过头,夏在黑暗中合眼,浓黑的睫毛安静地下垂,气息均匀。她睡得十分安稳,安稳得银时都有点怨气了,她把他逗得睡不着了,自己倒是睡得很好吗。他冲动得甚至都想把夏从被窝里揪出来扔出万事屋,但他不仅这个晚上没把夏赶出去,之后好几个晚上他都没提出过把夏赶出去。他以为夏只是心血来潮在万事屋住了一晚上,结果怎么好像她真的要住下来似的,每个晚上都准时回到万事屋。等熬夜熬得神经衰弱的银时咂摸出不对味的时候,洗漱台上都有夏一只牙刷和口杯了,而他一嘴泡沫地瞪着那玩意的时候,神乐正窝在夏的怀里,跟她一起看吐槽电视上的肥皂剧。银时看了看两个和谐无比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己,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家三口”这几个词。
不对,不对。银时赶紧漱口,用凉水泼了好几把脸。冷、冷静,可恶,阿银这是被算计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让她离开,必须让她离开。
银时是这么想的,但他直到再次在夏身边躺下,听着她的呼吸渐渐拉长都没能张开嘴。
他以往看漫画都没弄懂的什么叫“被吃得死死的”一下就明白了,说的就是他和夏啊
不行,他决计要想个办法让夏离开万事屋才行。嗯,干脆干点流氓的事情好了,她肯定会给他一巴掌然后气呼呼地离开的。要是她没这么做要怎么办,银时没有考虑。他一咬牙,伸出一只手朝夏的被窝探去,手刚摸到棉被就停了下来,等了一会,整个人从被子里钻出来从卧室跑到客厅。夏一下坐起来,疑惑地望向客厅,心里嘀咕“吓到了,不会吧”她还不解银时要干什么,就听见银时的脚步声就又跑了回来,她忙躺回去。银时一打开门携带着一股酒气扑了进来,动作比之前果敢多了,直接掀开夏的被子,躺了进去。
夏躺着不动,任银时折腾。可他折腾了一会,从背后抱着她把脑袋放在她的肩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忽地没了动静。
夏等了一会,银时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她忍不住扭过头查看是什么情况,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既迷茫又清醒,直勾勾地看着她。夏也看回去。
银时率先闭上眼,皱起眉头好像这几天没睡好的痛苦一起涌上来一般,把脑袋放抵在夏肩上。
“你什么时候回宇宙”他轻声问。
“唔,有点事,还得再等几天。”
“你的身体”
“几年都忍下来了。”
“你会活多久呢”
“谁知道呢。”
“我和他很像吗”
“谁,卡卡西吗乍一看有点像,但完全不一样。”
“是吗。”他咀嚼这两个字,像是咀嚼着一块难下咬的东西。
“你就是在意这件事才不答应我吗”她无可奈何地问。
是又不是。
银时确实在意她或许在喜欢着别人,或许他只是沾了光。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最重要的是
银不说话,但夏也已经从他的态度中读出来。
松阳。
别的什么,夏尚且还有办法,只有松阳,是个没法解开的死扣。
她与松阳有个约定。
银时和高杉吵吵闹闹地在剑道场比较高低,男孩们兴奋地为他们做裁判好像是自己在场上比试一样激动。
松阳在不远处的院子静静地听着,微笑着抬头望向松树上躺着的女孩。
“真是有活力的孩子们吧。”他说。
夏晃荡着一只腿,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或者听见了但不想搭理。
他从地上捡起夏掉下的木屐,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规规整整地在松树的阴影下放好。
他望着那只小小的木屐,说起“请在合适的时候杀了我吧。”
夏霎时望下去,松阳笑着,在男孩们喧闹的背景音烘托下显得平和又温暖,几乎让人感觉刚才那句话不可能是这样一个男人说出来的。
夏把脸挨在刀鞘上思考了一会,问“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松阳思忖起来“唔,如果我死了,银时他们会伤心的吧那,就在我最后一名学生死去的那一天,如何”
天空透过层层叠叠叶子掉进夏的眼睛里,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悄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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