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消失的天女（四）

    第三十二章消失的天女（四）

    告别雄飞等人后，雪奈分别给夏目贵志和玉藻京介打了一个电话。前者迅速答应了她并前往杯户市立医院，后者倒也没生气，就是吐槽了一句少女增加他工作量这件事，就挂了电话去和夏目碰头了。

    同时，雪奈也让彩子联系了自己的两位顶头上司，将这件事通报了上去。

    收起手机，少女按照雄飞刚才提供的情报，朝上方的楼层走去。路上意外的没遇到太多阻力，她甚至还看到了不少失去意识的守卫。那个叫十夜的男人确实如雄飞所说，身手不错，而且他并不喜欢杀戮。

    待她行至楼上，却并没有看到雄飞所说的红发男人，反倒是遇到了孤身一人的来间翔太。

    “翔太君！”

    “雪奈姐姐？！”

    这个因为父母早亡而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的小男孩神色惊恐，在看到熟悉的人后，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姐姐！雪奈姐姐！医生……桐谷医生让我走……他们还有枪……医生他中弹了！流了好多血……”

    少女从男孩语无伦次的形容中猜测，那个叫十夜的男人八成是为了翔太，把自己当做筹码交换了出去，并且目前还在被对方折磨。

    她抚摸着还在抽泣的小男孩，安抚般地说：“别急，姐姐去帮你把医生救出来！那个叫雄飞的大哥哥已经先和猫咪老师带着你姐姐去医院了，等救出那个医生哥哥，我们一起去医院！在那之前，你就乖乖躲在这，好吗？”

    “可是……他们很危险……姐姐……”

    看着小男孩担忧的目光，和不愿意松开自己衣服的手。雪奈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没关系，姐姐我可是很强的啊。”

    另一边，十夜的处境并不乐观。

    “还给瑟蕾斯……还给小妖！‘羽衣’是天女的！”

    “——不准用你的嘴巴提我的女人！”

    听着十夜的呼喊，凭依在御景妖的双生哥哥御景明身上的始祖——御建的怒气越来越高，他抬起手中的枪就朝已经被脱下防弹衣的十夜射击，并且都避过了要害。

    “……阿明…！把‘羽衣’…还给小妖……”

    “十夜，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本来我是想引出小妖才不杀——————”

    “轰——！！！”

    就在御建的枪口顶在早已浑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的十夜额头上，意图扣下扳机的那个瞬间。只听见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炸开了一般，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同时，原本站在御建身边的另一位保镖，被一个人影瞬间击中腹部飞了出去。

    “伟？！什么人！！”

    御建眼睁睁地看着身手不凡的保镖被击中后生死不明，他抬起手中的枪，质问着那个挡在十夜面前，身材娇小的褐发少女。男人感觉到对方身上缠绕着一股奇异的能量，但那并非天女的咒力。

    “啧……搞什么啊，我听那个叫雄飞的小子说你身手不错，结果这就是你救出翔太的方法吗？”

    少女砸了砸舌，扭头瞪了浑身是血的十夜一眼，接着她便看向了一脸警惕的御建：

    “嚯？！还真和椿说的差不多啊……我说，自己子孙的肉身凭依起来很方便吧。这位……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留下来的老古董先生？”

    “什……？！”

    被一语道破玄机，始祖的脸色可谓精彩。

    然而雪奈并没有等他开口，反倒是一脸嫌弃地继续道：“心怀执念也要适可而止一点，不知道执念这种东西会让你走火入魔的吗？一个大男人，怎么活得跟清姬还有阿岩小姐似的……你是被老婆抛弃了的怨夫吗？！”

    “混帐！！”

    被少女辛辣的言语戳中了内心的痛处，御建刹那火冒三丈。他向来不是动手之前会三思的类型，这个当口更不会考虑这个口吐狂言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怒火的驱使下这位始祖连枪都不用了，当即发动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咒力。

    “小心！”

    耳边传来红发男人的提醒，雪奈没有轻敌。在男人伸出手的瞬间，她就躲开了第一道冲击波。随即化作一道虚影，闪现在了始祖面前。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可以逃避轮回的原因……你老婆不是挺爱你的嘛。”

    这样说着，少女手瞬间袭上男人的脖颈，牢牢地“抓”住了御建。

    “……呃？！你……你是什么人？！”

    始祖惊讶地发现少女压制的并非御景明的肉身，而是他的灵魂。而且拥有咒力的他居然无法用力量挣脱——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人所拥有的力量远超瑟蕾斯分给他的那一部分咒力。

    面对质问，桑原雪奈看着这个只有她能看到的，身穿部落服饰疑似首领的男人，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森然一笑。

    “送你下地狱的人。”

    就在少女当着重伤的十夜的面，开始单方面KO御景家的始祖甚至之后的援军时。同一时刻的另一边，梧雄飞也终于明白了刚才桑原雪奈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臭小鬼！再吵我就把你扔下去！！”

    猫咪老师并没有让雄飞去与那些营救者会和，而是同他一起从地下来到了地上。

    虽然有雪奈短暂的治疗，但千鸟的枪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如果照人类的速度，等把少女送到医院，她也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生命。知道时间不等人，猫咪老师便现出真身，载着雄飞与千鸟，以及一直跟着两人的付丧神，全速朝杯户市立医院前进着。

    然而这个速度对第一次骑妖怪（当然也可能此生的最后一次）在空中飞翔的梧雄飞来说……还是有点刺激过头了。

    “真是的！要不是你是这个小丫头的朋友，老子才不会让你上来！”

    当然，看在雄飞的惨叫声虽然大得已经快震破自己的耳朵，也依旧牢牢抱着千鸟不让她有任何闪失的份儿上。猫咪老师的这番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千鸟……千鸟……”

    椿则是紧紧地抓着少女的衣领，小声呼唤着这个命途多舛却依旧乐观向上的孩子的名字。千鸟的情况并不乐观，她的生命正以椿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流失着。

    “椿……椿……谢谢你能来救我……我好高兴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椿的呼唤一般，千鸟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脸上依旧带着虚弱却明媚的微笑。

    “是的！妾身找到了夏目大人，夏目大人现在还等着你回去。桑原大人也一定会把翔太救回来的。所以……所以千鸟，千万别睡啊！”

    “我……还得谢谢夏目哥哥……还有……桑原姐姐……椿小姐……我感觉……有点冷……”

    看着少女洁白的衣裙上渐渐扩大的血迹，椿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脖子。

    “放心……千鸟，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此刻，名为椿的付丧神，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忽然想起，自己名字的来由。那是在她第一次遇见少女的奶奶，翠子的时候发生的故事。还是个小女孩的翠子，因为她身上美丽的红椿，给了她“椿”这个名字。

    （翠子啊，虽然妾身并非白山菊理姬，红椿的花语也并非至高无上的爱……但，妾身还是……）

    猫咪老师带着雄飞一行人，降落在杯户市立医院的屋顶的时候，椿没有说话。当赶来接应的玉藻京介，将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来间千鸟送入手术室时，椿没有哭泣。而当梧雄飞与曾经在千鸟珍藏的合影中见过的夏目贵志一同等在抢救室门外的时候，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妖怪……终于动了。

    “夏目大人……以及，今天才与妾身第一次见面的雄飞大人。”

    小小的付丧神忽然笑着，从猫咪老师的头顶跳到了地上。

    “千鸟和翔太，以后……就拜托大家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怪虽然笑着，眼中却仿佛带着不舍与一种决绝。

    “椿小姐？你……难道？！”

    看着仿佛在与众人道别的付丧神，夏目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想法闪现在他脑海中。

    但没等他来得及出声阻止，椿的周身忽然迸发出一阵光华。只见原本只能站在猫咪老师头顶小人，在这道光芒中，竟然转眼就变得和几人差不多大。同时，她的身型也变得虚幻而透明起来。

    正当夏目伸出手，想要阻止椿这么做时，女人的身形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住手，夏目。”

    “猫咪老师？！”

    化身为招财猫的大妖只是摇了摇头，非常平静地对自己的伙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知道的，不是吗？”

    “怎……怎么回事？！那个小家伙怎么突然……”

    面对还在震惊于椿刚刚的变化，什么都不知道的雄飞。夏目贵志压下胸中的苦涩之意，紧紧地握住了被他放在口袋中的，那把正热的发烫的木梳。

    同时，手术室内也产生了异变。

    虽然已经取出了少女体内的子弹，但那道枪伤还是给她带来了严重的伤害。加之，她似乎在中枪之前，就因手术而身体虚弱。急救手术进行到此刻，少女的血压与心跳已经开始逐步归零。身为妖狐的玉藻知道，这个少女，已经活不了了。

    然而就在众人开始对少女实施直流电击复律的时候，一道如萤火般微弱的光芒忽然出现在了手术台上方。紧接着，一个身穿黑底红花和服的长发女人，出现在了毫无知觉的医生和护士面前。

    玉藻认出，那是刚才跟着夏目他们的那个小妖怪。

    此刻，椿的身型已经和常人无异。但她的身体，却在越来越微弱的光芒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轻轻地抬起双手，触摸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千鸟。那些微弱的光芒，也开始向手术台上的身体聚集。而后，仿佛是电击起效了一般，千鸟那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跳，竟然又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过来。

    随着千鸟心跳的恢复，椿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幻。她漆黑的眼中满是不舍，却并没有悲伤。女人抬头看向了全场唯一一个能够看见她，此刻却一言不发的玉藻。她笑着向男人点了点头，接着就仿佛一道水蒸气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手术室冰冷的灯光下。

    玉藻知道，那是她在向他道谢。

    就在椿消失的同时，夏目贵志也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他手中那枚小小的红木梳，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