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变得更加憋闷,明明眼前人笑得温和,洛旎旎却遍体生寒,她甚至想拉住一旁的红依。
对于闵氏,心底里的恨升腾着。可她明白,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见着姑母也不说话?”闵氏的眼中装满心疼,上来就伸手探了下洛旎旎的额头。
“可怜见的,本来身子就娇弱,得了风寒受了不少罪吧?
额头上的手放佛一条毒蛇,洛旎旎的小手冰凉,她极力的忍耐着。就这样看着闵氏。
“表姑母!”吐出这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周身力气。
“姑母知道你病了,不放心,就过来瞧瞧。”闵氏看了眼一旁的红依,“姑娘一向体弱,怎的不好好照顾着?就该早些回侯府。”
红依低下头去,她只是一个婢子,不敢回嘴。
“姑母不要怪红依,是我贪凉快,穿了你给我做的新衣。”洛旎旎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闵氏这么急着赶来别院,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一直关注着刘氏这边?
洛旎旎的手捏着自己的裙子,一头如瀑的黑发披在肩头,眼帘半垂,遮住了清澈的眼睛。样子乖顺柔弱。
“好了,姑母没怪红依。”闵氏拾起妆台上的木梳,走到洛旎旎身后,开始为她篦发。
梳子落在发间,洛旎旎头皮一麻,竟觉得丝丝疼意。
闵氏只当洛旎旎是生病不舒服,话少,并没有多想。脸上依旧笑着,“好好收拾下,跟着姑母回家去。老夫人和玉檀可都想着你呢!”
洛旎旎看向菱花镜,她的身后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面皮白净温婉,身段也保养的好,一身合体的素色衣裙。
闵氏一向如此,将自己打扮的得体大方,不招摇,一眼看上去温婉如水。
可谁知这样的皮囊下,是怎样一颗恶毒的心。
洛旎旎两只手叠在一起,看了旁边的红依,如果不是红依在,她真怕自己挣脱闵氏,跑出去。
哎,重活了一世,竟还是这般胆小。
“姑母,我还不想回去。”洛旎旎开口。
闵氏的手一顿,笑着看向镜中的小脸儿,“又闹小孩子气了?你一个侯府姑娘,留在别院做什么?”
句句话都像是为洛旎旎着想似的,“你放心,老夫人那边我给你瞒下了。”
“什么?”洛旎旎问。
“不是你把夫人送去昭阳观的?”闵氏道,“不是姑母说你,你自己身子弱,还不知道躲避着点儿?夫人的病是你敢近身的?”
“姑母也觉得夫人的痨病治不好吗?”洛旎旎的小脸没有表情,像极了雪玉雕的美人。
闵氏听了,长叹一气,“咱也用尽了法子,一切就看老天爷的吧!一会儿,我就让于妈妈去把人从观里接回来。”
“接回来?”洛旎旎手一紧,恐怕这才是闵氏这一趟的目的吧!
“观里那么多人,夫人的病又容易传染。不说道长们,去观里的贵人呢?齐零道长还要去宫中,要是传到宫里……”
闵氏故意一顿,紧接着小声道:“你是个伶俐姑娘,自然晓得其中利害。”
这是在说,刘氏的病会影响道宫里?皇帝一直有病,万一真有人拿此做文章……最后会连累侯府?
洛旎旎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挽了好看的发髻。其实闵氏在她身上的确下了不少功夫,说话也很漂亮,好像事事都是为她着想。
“姑母,让夫人留在观里吧!”洛旎旎道,“来来回回折腾,她那身子也扛不住。”
闵氏笑容一滞,“那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了怎么办?这事儿可瞒不住,到时候罚你,姑母可又得心疼了。”
洛旎旎从妆台前起身,重新站到窗前,离着闵氏远了些。
“姑母,我听说玉檀新学了琴曲。赵丞相家小姐也在学琴,下次我带上玉檀一起去吧。”
闻言,闵氏脸上笑开了,她只有纪玉檀一个女儿,自然想女儿多结交些权势人家的千金。
“那你可得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坏了人家的规矩。”
洛旎旎知道,但凡牵扯到纪玉檀的利益,闵氏肯定松口。到底是这母女俩身份太尴尬,一心想着往高处爬,想着以后有条锦绣路。
闵氏的母亲原本是洛家庶出的女儿,当时只嫁了一个小吏。后来父母早亡,十三四岁的闵氏这才被老夫人接回了洛家。
洛家钟鸣鼎食之家,闵氏心中怎会没有想法?彼时的侯府世子,表哥洛凌安,就是她心中人选。
可是,洛家这种门第,闵氏的出身是高攀不上的,就算所谓的郎情妾意也不行。后来老夫人发现了苗头,直接找了一户人家,当即把闵氏嫁了过去。
而洛凌安娶了洛旎旎的母亲,镇西大将军家的姑娘。门当户对!
“其实,夫人留在昭阳观也挺好的,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药也是原来的药。”洛旎旎又道,“姑母不放心,不若咱们一道过去看看?”
闵氏看着洛旎旎,娇俏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是那个柔弱娇气的侯府姑娘。“怎的想到把夫人送去昭阳观?”
洛旎旎伸手从桌上的瓷瓶里抽出一只鲜花,低头看着,“别院这边风景正好,我其实是想让明雯她们一起过来看看的。”
“本来老早就说要她过来别院泡汤泉的,怎知年后她总是生病,就耽搁了。现在天暖了,不泡汤泉还可以看看景。”
闵氏一笑,原来把刘氏送去道观,只是为了腾地方,给那些来赏景的贵家千金。也是,一个痨病鬼在这里,谁敢来?
“知道了,咱这就收拾收拾,去山上看看夫人。”闵氏应着,她做梦都想让女儿过上洛旎旎这样的日子。
简单吃了点东西,洛旎旎便和闵氏一起上了马车,去往昭阳观。
没有风,车厢里有些闷,洛旎旎觉得有些热,轻轻移了下位置,她不想靠着闵氏。
“你这身上怪香的,是用了什么香料?”闵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花香。
一旁的红依接话道:“是姑娘的体香。”
“体香?”闵氏眼中闪过疑惑。
“前日姑娘发烧,发了一通汗后,身上竟是带了香味儿。”红依又道。
“是吗?这可真是因祸得福。”闵氏对着洛旎旎笑,“旎旎自来就是个有福的。”
闵氏的话让洛旎旎毛骨悚然,她回避着那虚伪的眼神,低下头去淡淡笑了笑。
昭阳观。
对于到来的闵氏,柳叶显然并不欢迎,脸上冷冷的。她性子向来如此,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而闵氏何等修为?全然装作没看见,竟是直接坐去刘氏的窗前,细心地询问着。说是这里缺什么东西就叫人回去要,好像她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刘氏住的地方,屋前一块巨石,一间房子大小,正好遮挡住下面的整座道观。一株粉色的蔷薇攀爬在巨石上,开得艳丽。
想起了与自己相伴的那株紫色蔷薇,洛旎旎到了巨石前。空气虽然憋闷,花香却浓郁。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朵朵花儿。恰巧一阵风过,蔷薇轻轻摇晃,花瓣伴着花粉轻扬。同时而来的还有细细的雨丝。
屋里的话,洛旎旎隐约听到一些。这闵氏和纪玉檀真不愧是母女,用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前世她卧病在床,纪玉檀也是每日端着秦府主母的样子,在她面前炫耀。其实不过是想早日将她气死。
红依撑伞跑过来为洛旎旎遮住,“姑娘,快进屋吧!”
“我去道长那边一趟,问问夫人情形。”洛旎旎从红依手中接过雨伞。
“下雨了,我跟你一起去。”红依又道。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去隔壁屋里熏熏,我回来想躺一会儿。”这具娇弱的身子又开始疲乏。
“姑娘比以前更娇气了,老是犯懒,还容易犯困。”红依笑道,“简直就是贪睡。”
洛旎旎眯了眼睛笑,红依哪里知道,她犯懒贪睡皆因前世费尽了心力。
雨滴沿着伞沿滴滴答答的落下,天暖了,雨丝也温柔。
洛旎旎踩着曲折的小径往下走,身旁一片葱郁。被雨水冲刷过的竹林,更加青翠。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沙沙雨声。
“不……”
似乎有人说话,洛旎旎停下脚步,四下里看看,并没有人。她以为是雨声,重新往前走。
就在转头的刹那,她看见了竹林里的人影,吓得慌忙藏去树后,捂住自己的嘴巴。
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雨水浸湿了那人的肩头。他的脚边躺着一个男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脸正朝着她的方向。嘴中鲜血汩汩,双目圆瞪!
洛旎旎在树后动也不敢动。她就是走个路,怎么会碰到邵予璟杀人!
竹林没了动静,洛旎旎探头出去,发现原本地上躺着的人不见了,这只一会儿功夫……难道她看错了?
这些都与她无关,最重要的是别让那活阎罗发现她,继而杀她灭口。她才重生两日,不想再死。
“出来!”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洛旎旎心口噗噗跳得厉害,躲在树后不敢动。可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很快就荡然无存。
“没听见?”声音很低,带着不容抗拒。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一抖,洛旎旎从树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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