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中冷笑,这出身不行的人,到底是差了点儿。看看面前娇滴滴的嫡孙女,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可惜就是胆小了些。不过无妨,以后让陈妈妈好好教教。
“这出门在外的,可都代表着侯府的颜面。”老夫人捡起桌上的佛珠,手指慢慢拨动,“谨言慎行,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闵氏一听,当即跪倒在地,“老夫人教训的是,玉檀醒了,我一定好好教导她。”
老夫人低头看了闵氏一眼,“玉檀也不小了,以后在院子里好好学些东西,咱这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闵氏只能点头答应,心里哪能甘心?当初她就是这样被嫁出去,生生拆了她跟洛凌安,现在还让她的女儿也走这条路!
洛旎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纪玉檀,椅子上的身影僵硬着,却不敢有丝毫动静。
看,忍得真辛苦啊!
她一笑,这么愿意装,那就再让她辛苦辛苦。
“祖母,你要把玉檀嫁人?那以后不是没了人陪我?”洛旎旎脸上满是落寞遗憾。
“都多大了,还整天跟个孩子似得。”对着自己的孙女,老夫人口气变得软和,“你不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两个哥哥不也没议亲?凭什么把我往外赶?”洛旎旎干脆和两个哥哥攀起来,撒娇着抱上老夫人的胳膊。
一旁的陈妈妈笑了,“姑娘别急,保准你们仨一个都跑不了!”
老夫人此时也笑了,心想自己的两个乖孙子回来,可真就是一家团聚了。她拍拍洛旎旎的手背,自己孙女的模样气质真不是一般的女儿能比的,更别提出席场合的稳重。
耳边全是老夫人和洛旎旎的笑声,闵氏跪在地上恨得咬牙。她在这侯府里外进出的操持,到头来人家依旧拿她和女儿当外人。听老夫人的话,是不想玉檀再出去了。
“这都出去一天了,姑娘还饿着吧。”陈妈妈在一旁道,她以前是带着二公子的,心里自然向着洛旎旎。
老太太皱眉,“就留在这儿用晚膳吧。”转身去对一旁的婢子道,“去跟厨子说说,做两样清淡的。”
“可不是的好好养养?”陈妈妈道,“得,还是我亲自去伙房看看。”
这边说了许多,老夫人的目光才重新落到闵氏身上。她这也是想敲打闵氏,别以为自己给了她几分权,就觉得了不得了,现在还敢跟侯府的姑娘要说法?也不看看自己的闺女做了什么?丢人现眼!
“怎么还跪着?人晕着,赶紧扶回屋去啊!”老夫人道,“一会儿让郎中开两服药,好好调养。”
闵氏连忙谢恩,起身时才发觉跪的久了,腿已经麻了,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的起来。而眼前的一对儿祖孙说得热乎,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一个人靠着冷硬的椅子,没有人管。
可是有什么办法?现在都觉得是纪玉檀的错,闵氏再不甘也没用。恐怕不少人还在心里笑吧,觉得纪玉檀想入高门,无所不用其极。
洛旎旎偎在老夫人身边,小手给老人捏的胳膊。眼里却看去那一对走出去的母女。
不是喜欢高攀吗?那她就帮帮她们,只是爬高了跌断腿,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儿了。
从老夫人那边用完饭,洛旎旎带着翠容回采玉轩。白天被邵予璟拖着跑,刚才又和闵氏斗了一把,现在她浑身又没了力气。
“这次多亏了赵家公子,把表姑娘给送回来。”翠容在前面打着灯笼,“家里最近都在传姑娘的亲事。”
洛旎旎脚下一顿,回想前世,自她及笄以后,的确不少上门打听的。洛家则想早些与秦家了结婚约,所以迟迟不定。
“老太太院儿的人说是赵丞相家的公子。”翠容继续道。
赵煜?洛旎旎摇头,她才不要嫁给他。
虽说赵煜家世好,人也长得俊朗,可是他将来有一屋子妻妾的。前世就是,她嫁给秦尚临,赵煜直接纳了五六个妾。
重生后,洛旎旎希望在乎的人过得好,自己简简单单的就好,姻缘不强求。
忠王府的事之后,听说皇帝对此很重视,派人彻查,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出。
而纪玉檀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步也未踏出,只说是身子还没好。
洛旎旎这边,陈妈妈送来不少东西,说是老夫人赏的。
又过了两日,天气阴沉,云层压得低低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
一辆马车从侯府出发,径直出了城门,往双峰山的方向。正是洛旎旎要再去昭阳观。
不过这次车上多了一个人,纪玉檀。中间洛凌安说了情,说是让人跟在洛旎旎身边学规矩。
这不是还没死心吗?只不过换了个说法而已。
“表姐,你身上真香。”纪玉檀嗅了嗅,脸上带着讨好,“像是蔷薇花。”
一旁的红依笑道:“姑娘得了一次风寒,倒是因祸得福。”
纪玉檀连声附和,“表姐自来就是个有福气的。”
“我倒是有这么一想。”红依道,“姑娘可是二月十二生的,那是花神娘娘的生日,会不会姑娘是花神转世?”
“胡说!让人听去了,可好?”洛旎旎嗔了红依一眼,余光中是纪玉檀脸上一闪而过的嫉妒。
看着人心里怨恨,表面却要奉上笑脸。洛旎旎心中一笑,有丝畅快。
马车停在山脚下,几人上了山。
淡淡雾气为双峰山盖了一层薄纱,此时更显秀丽,山崖上是粉色的野杜鹃,像一团轻柔的彩云。
刘氏还在睡着,柳叶怕屋子潮湿,特地点了熏香。
纪玉檀借口太累,没有进刘氏的屋子,去了旁屋休息。
洛旎旎知纪玉檀不是真心实意而来,也未管她。
床上的刘氏比几日前离开时,面色又好了些。洛旎旎看着她,总会看到自己前世的影子。
“可还吃着药?”洛旎旎问。
“就上次一副,这几日再没有。”柳叶挽着袖口,帮刘氏探探额头。
桌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支月季,尤带着雨珠,想来是柳叶专门折回来的。鲜嫩的水红色为单调的屋子增色不少。
出了屋子,洛旎旎心中记挂一事,那便是过去给那自称舅舅的人问安。
之前说过竹林为界,洛旎旎到了岔道,停下脚步犹豫了一瞬。
这边幽静,小路尽头,是一座建在峭壁上的屋子,可以俯瞰山下。
屋旁的空地上,一人坐在石凳上,简单的素色袍子,墨发简单束着,发尾落在肩上,姿态慵懒。
洛旎旎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乖巧的叫了声,“旎旎见过舅舅。”
“不习惯的话,就不用勉强了,我听着也不得劲儿。”邵予璟懒洋洋的,低着头,玩着手中之物。
一抹刺眼的银光晃了洛旎旎的眼,她才看见邵予璟手里的是一柄飞刀,十分锋利。
“忠王府的事情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出来。”洛旎旎道。
“我的人做事自然有分寸。”邵予璟抬头,侧脸看过去,“乖,还记着过来看看舅舅。”
“听说您进京,是我父亲负责迎接,不知是哪一日?”洛旎旎问,心中猜测邵予璟是否知道他不久后会成为摄政王?
“快了。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本王就进京。”邵予璟站起身来。
他的身量极高,窈窕的洛旎旎在他身边越显得娇小。
洛旎旎看去峭壁,她记得石缝里生了不少野杜鹃,现在应该正开得好看。可入目的只是一片裸着的石崖,花儿一株也不见。
正当她不解的时候,耳边隐约听到虚弱的“呜呜”声。她循声找着,发现远处的树上捆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嘴被塞住,眼睛也被蒙住……
邵予璟微微低头,看着洛旎旎,“你每次来的都很是时候。”
什么意思?洛旎旎预感很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见到邵予璟,不是杀人就是放火。眼前莫不是……
“您有事忙,旎旎先告退。”
“留下来。”邵予璟眼睛看去前方,慢慢走着,手尖转着飞刀。
卓阳上前,扯去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他的脸,满是血污,肿的像个猪头。
洛旎旎胃里一阵翻腾,眼睛悄悄挪去别处,可传来的声音却无法忽视。
“还不说?”邵予璟懒懒散散的站住,手中飞刀扫开挡在眼前的发,“做刺客的骨头都这么硬?在本王看来愚蠢的要死!”
刺客现在已经没了气力,因为绑在树上,才没有滑到地上,嘴里“唔”了一声。
一旁的卓阳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中有些同情这刺客。自家王爷只让刺客交代,可是却堵着人家的嘴,这哪是逼供?分明……
“不说,就给你一个痛快吧!”说着,邵予璟拿飞刀对着刺客瞄准,双眸一眯。
一道银光滑过,飞刀离手,擦着风声,直直朝前飞去。
洛旎旎不由缩着脖子,脸别去一旁,吓得眼睛赶紧闭了起来。
“当啷”,金属落地的声音。
“哎呀!”邵予璟失望的叹气,“居然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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