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凛然小道长6

    裴修远皱着眉, 认真思索。想了一会儿他回答钟情:“如果我是那个道士, 我会带着她离开村子, 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下来。”

    钟情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个回答, 挑眉问:“为什么?”

    裴修远一脸严肃:“因为我不确定她会不会伤人。万一她伤了无辜的人,我身为一名道士,应当替那些无辜之人报仇。可她又是我心爱之人,我也不舍得让她受伤。”

    “所以我还是带她隐居比较好。”

    钟情略吃惊地睁大眼睛, 转瞬又恢复到正常样子。她意味深长地问:“如果她抑制不住本性杀了你怎么办?”

    裴修远郑重地望着钟情:“我相信她, 也相信我自己。”

    钟情心里有些惊叹,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不直男的回答。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他穷得吃不起面,因此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又或者说什么人鬼殊途, 我超度了她。

    这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才对。

    裴修远想到她还没说结局:“最后呢, 那道士怎么做的?”

    钟情看向他,突然笑了一笑, 把裴修远笑得有些发毛。她恶趣味地说:“那道士亲手杀了鬼,又拿起剑保卫苍生去了。”说完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裴修远。

    然后她就看到裴修远一脸不可思议,好像怎么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真可爱。

    本来就是她信口胡诌的故事,他还听的那么认真。

    想现在就带他走了。

    不过晚辈看起来还没有喜欢她,钟情有些苦恼。她要带他走,就一定要他心甘情愿地跟着她走。

    两个人这么默默对坐着,四下一片寂静。如果不是黑暗中潜伏着无边的危机,这实在像极了约会。

    天光越来越暗,阴冷和潮湿之感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往人的骨头里钻。它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并不是从哪个特定的方向来。

    还好裴修远戴着表能够看时间, 不然在这里迷失都不知道迷失了多久。

    现在距离他们上山才三个半小时。

    钟情很安静地坐在那看书,看的还是那本《道家入门指南》,看样子她打算把临阵磨枪的宗旨发扬到底。

    裴修远忍不住问:“这本书很好看么?”他符也画完了,现在坐在这里十分无聊,张嘴张了半天才敢跟她搭话。

    钟情扬了扬手里的书说:“挺难懂的,万一我突然灵光一闪学会了什么道术,一会儿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裴修远教育她:“修道不是一日能成的事,不要总想着一蹴而就。你想修道,如果我们有幸能出去,得到爷爷的允许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徒,教你些东西。”

    他还真敢说收她为徒这种话。

    钟情睨了他一眼,眉目间是无上的尊荣华贵。她扯了扯唇角,刚要说话,就感受到地面抖了一抖,而后是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尖叫声听起来离他们很近,就像是面对面一样。

    钟情看着裴修远,用眼神问他应该怎么办。

    裴修远把包一背,替钟情收拾好背包后左手拎包,右手自然而然地牵着她往声源处跑。

    出了这么大动静,一定是谁动了这山中的什么东西。

    虽然他不想置身事中,但也有必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万一谁把这山里的东西放出来了,那也不用等救兵,大家都要玩完。

    看山跑死马。

    听声音找声源的裴修远和钟情同样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裴修远为了照顾钟情的体力,两个人又跑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声源。

    不是别处,正是最开始一众人四散奔逃的地方。泡面头的叶子耳坠还在那里。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彻底变了样。

    枯死的树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原先他们站过的地方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洞。

    这里比其它地方还要再冷上数倍,哪怕裴修远这个修道之人站在这里,也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他推己及人,想到了一旁的钟情,转头看她冻成了什么样子。

    钟情见他看向自己,配合地哆嗦了两下表示自己很冷。

    裴修远将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递给钟情,他自己里面穿的也是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袖防风服。

    钟情把衣服递回去:“你穿着吧,这里这么冷。”她其实一点也不冷,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掉马才装着发抖。

    裴修远眉头紧锁:“这里冷你就更应该穿上。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挑三拣四,嫌弃衣服是我穿过的,保暖第一。我修行道术,不觉得冷。”

    那您的嘴唇可以不要那么抖吗?

    钟情也没点破他,笑了笑,把他的冲锋衣套上。

    山是空的。

    洞里是望不穿的黑暗,仿佛能吞纳天地间万事万物。

    裴修远牵着钟情慢慢往洞边走,随意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丢下去,想看看洞有多深。

    结果石头被丢下去后压根就没有传出落地的声音。

    裴修远脸色难看,从包里拿出张火符催动,符咒在空中自燃,像翩跹的蝴蝶一样打着圈儿的向下落。

    借着这微弱的火光,他得以稍微看清楚洞内的情形。洞深几十米,壁上全是奇形怪状凸出来的石柱。

    裴修远咬牙,从登山包里取出德国产的军用麻绳,看样子是打算下洞。

    他一边往腰上缠绳子,一边交代钟情:“我必须要下去一趟,这洞不对劲儿。如果谁碰到洞里的东西,把不该放的给放出来。不止是这座山上所有人,其他无辜百姓也会受到牵连。”

    钟情问:“你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裴修远叹气:“洞中太危险,你在外面等着我。”

    他说的是实话,阴气都是从这里四散开来,源头必然是在洞中。下面的东西他根本没有把握对付,在上面无论如何都比下去要安全得多。

    钟情泫然欲泣,美艳的脸上做出这种表情,简直让人的心都碎了。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人们也只会想办法去给她摘星星而不是觉得她的要求无理。

    裴修远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麻,被迫妥协。

    两个人最后将绳子在树上扎扎实实地捆了好几圈,双手拽着绳子,脚踩洞壁,一点点挪着下去。

    还好裴修远日常和女孩子的接触并不多,也不觉得钟情这么矫健的身手有什么问题,只当作是女孩子身体轻盈。

    终于到地面上。脚下的淤泥潮湿而稀软,人的脚踩下去像踩在沼泽之中,双脚往下陷刚没完。不止如此,阴气从脚心往人体中爬,让人觉得透心凉。

    裴修远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掏出罗盘想用此来判断四周是否有非人类,又突然想起来罗盘在这里根本没用,只好把它放回口袋里。

    好在洞中虽大,路只有一条,沿着这条路走就是。

    二人从包中拿出强光手电照明,好在光不会被黑暗吞噬,能把前方的路照个一清二楚。

    钟情突然开口:“裴修远,我有点害怕,你可以牵着我走吗?”

    裴修远想了想也不是第一次牵着她了,心里没有任何抗拒地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胡思乱想,手都凉成了这样,看来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幽怨的声音在甬道中打着转,慢悠悠地传入他们耳中。

    裴修远脸色铁青:“喊这么大声,真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蠢货。”

    他说着就牵着钟情跑了起来,往求救的方向去。

    两个人到那时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这里是个凹槽处,聚了大概有十个人,正在争吵。

    “能不能别叫了?号丧似的!听着就烦。”

    “还嫌这儿不恐怖是不?叫叫叫叫你a呢叫!”

    众人越骂声音越大,好像大声就能盖住自己的恐惧。这和越是心虚声音越大是同样的道理。总有人喜欢用大嗓门来掩饰些什么。

    被众人针对的泡面头捶地嚎啕:“我害怕,我害怕啊!你们这些人叫都不让我叫!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我就叫怎么了?反正都已经这样子了,大不了咱们都一起死!一起死!”说到最后她已经歇斯底里。

    阴暗潮湿寒冷的环境把每个人都逼得崩溃。

    裴修远冷冰冰地从人群外看着泡面头,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子般:“闭嘴!”

    这是钟情第一次见他真动怒了。

    “你再大声些会把那东西招来,到时候谁都别想跑。你想死你可以自己去死,但不要连累别人。”

    泡面头听了他这话心虚,她也不想死的,只是被一群人指责,她面子上抹不开,只好使出平常惯用的伎俩——打滚撒泼。这一招让不少人都屈服过。

    她还要争辩,四周却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裴修远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就听到“簌簌”声越来越急促。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烂泥还是咕嘟嘟地涌着气泡。

    他暴喝一声:“跑!有东西来了!”说完拉着钟情向甬道深处跑去。没办法,那声音是从洞口那边传来的,再想从洞口出去肯定不现实,只能往里走搏一线生机。

    其余人跟上裴修远的脚步。

    而地上叉开腿坐着的泡面头这才意识到不对,连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拍,爬起来就去追大部队。

    然而她因为撒泼坐在地上,又上了年纪,此时距离他们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而她身后的“簌簌·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救救我!求求你们!别跑那么快!救救我!别扔下我一个在后面。”

    她一边哭一边跑,完全没把裴修远刚刚说的话记在心上,依旧高声喊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土味发言:老虎不发威,你们都把我当hello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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