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语气中带着些许焦灼,眼瞧着亲生女儿又被家中庶女陷害,偏又无可奈何,只能怪女儿沉不住气,可算丢了脸了。
古代人变脸的速度快得很,陈颖婷早就换成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回头与大家一起行礼问安。
茵茵躲在陈媛媛后面,心中算盘着,今日来参宴能被称为殿下的,估摸着是三皇子了。
这位三皇子齐宸泽名气极大,已经年满十八,却还只是皇子。并非皇上忘了给他封王建府,而是太喜欢他,索性就留他在宫里,还特意为他修建了一座玉明宫,与东宫比邻。
朝中如今也是沸沸扬扬,太子庸碌,成年的皇子里头,也就是这位三皇子殿下最得皇上之心,隐隐有废太子而立他的话语传出。
齐宸泽身量高,眉目温和,低沉的嗓音磁性好听之中,带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不必多礼,我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茵茵微微抬眉,瞧了瞧书中的男主,果真是貌若潘安,放到现代,比那一众流量明星都要好看。明明温润如水,器宇轩昂,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她又瞧了瞧两位便宜姐姐,并旁边站着的一众洛城贵女,哪一个不是目光柔情似水,恨不能立时就拜倒在殿下的石榴裙——不对,裤——也不对,还是裙子下面。
原书到后来的皇位,毫无例外是眼前这位帅□□子得到了,至于后位,第一世是端庄的五姐陈颖婷,第二世则是良善的六姐陈媛媛。
当然,端庄与良善,都是表面。反正都与她这个七妹无关,两世炮灰,着实凄凉。
茵茵是不受宠的庶女,头一次见到三皇子,只偷偷端详着,心中琢磨,若是想要翻身,抱紧这位的大腿最是方便,何况他如此之帅气,貌似不亏。
只细细又想了一番,不可不可,虽则她容貌不错,可到底只是个庶女,陈媛媛那一套,她学不来。更加上一想到书中,这位殿下不算其他侧妃侍妾,光是与两位姐姐亲密接触过,她就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还是算了,她老老实实当个米虫,努力在祖父跟前表现表现,混个门当户对的好前程吧。
只听陈颖婷端庄大气的声音响起:“是臣女在教育妹妹,倒叫殿下见笑了。”
陈媛媛立时也笑道:“姐姐教训得是,是妹妹不好,回头还请姐姐多教教。”
二人一来一去,一副姐妹情深的好样子,却将陈茵茵从中间给抹了去。这也不奇怪,若单论容貌,见过陈茵茵的,都要称赞一句九天仙女。这会儿两位姐姐,当真是一条心思,绝不愿茵茵的容貌展露在殿下面前。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原本这种内宅姐妹纷争,齐宸泽一向是不放在心上,也不晓得今日抽了什么疯,竟开口说道:“一个教养幼妹,一个爱护幼妹,这幼妹倒是不错,且站出来叫我瞧瞧。”
姐妹三人脸色全都白了白,只殿下发话,她们也不敢不从。
陈茵茵心道坏了坏了,若三皇子对她又半丝兴趣,回到家总,两个姐姐只怕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尤其是陈颖婷,平日就看她不爽,若非她机灵,在陈媛媛面前装怂装弱,让这朵圣母白莲花展现自己的温柔,护她一二,还不晓得要吃陈颖婷多少亏。
她眼珠子一转,动作间竟将一盘子蒜蓉虾球挥落到裙子上,咕噜噜滚了一地。
茵茵痛心疾首,轻呼:“啊,我的新裙子……”
陈媛媛反应最快,将茵茵拉了一把,二人双双低头跪下。
“殿下恕罪,臣女妹妹年幼无知,冲撞殿下,实不是故意之为。”
何氏见状,也带着陈颖婷跪下来求情。
齐宸泽蹙了蹙眉,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他瞬间失了兴趣,挥挥袖子,带着内侍侍卫,转身走了。
何氏微松了口气,回头狠狠瞪了陈媛媛与陈茵茵一眼,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裳,带着陈颖婷走了。
旁人还没散去,陈媛媛伸手扶起茵茵:“七妹妹别担心,有我在呢。”
陈茵茵瘪了瘪嘴巴:“这衣裳是才做的……”
陈媛媛笑道:“不就是一件衣裳,回头我与爹爹说,不会短了你的。”
这句话倒是简单,只洛城贵人心中都是弯弯绕绕,谁都明白里头的意思。何氏作为当家夫人苛责庶女,陈媛媛虽也是庶女,在陈二老爷面前有分量得很,连原该何氏处理的内务,譬如这衣裳的采买分配,她都能说上话。
她仿若未知,又轻声问道:“七妹妹可还要吃些再走?”
茵茵真想好好给她鼓个掌,前面刚说了嫡母嫡姐霸道,又来暗示自己这个庶妹贪吃无知。
但美食不可辜负。茵茵只惋惜的盯着地上的虾球,又看了看桌上的吃食:“那我还吃点,姐姐要吃么?”
陈媛媛掩住眼神里的不屑,说道:“我吃饱了,你吃吧,我去外面瞧瞧,一会儿马车里等你。”
茵茵点点头,装作兴奋的模样,立刻便坐下来,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等人都散去,她才放了筷子,摸摸肚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又伸手取了颗芙蓉球,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这餐点很是不错,可惜时间久了,放冷了,没那么美味。
她刚满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这鬼地方,女孩子讲究身形,且进食需得端庄,恨不能一粒米吃三分钟。各个行销立骨得很。
茵茵嘴里嘟囔,哪怕穿越,给穿越到以胖为美的唐朝也好,非得穿越到这个劳什子重生的书里头,还是个炮灰。
她眯着眼,两年时间,她不仅抱上陈家最粗的大腿,祖父。而且在两个便宜姐姐斗法,她已经找到平衡,不会轻易受到波及了。
不过,遇到一个难办的事儿。这古时候女儿家的亲事,全都是爹娘说了算,她不像陈颖婷是嫡女,又不像陈媛媛有个得宠的生母。
爹不靠谱,能指望的原本只有祖父,但她没记错的话,祖父的大限将至,明年开了春就过世了。可那时候,她还没满十六,不到论亲的时候啊。
想也无用,先过好现在吧。
茵茵站起来,走到雅间一侧的铜棱镜面前,细细端详了会。虽然双环髻显得稚嫩,但她这吃不胖的脸蛋,长得也太招人了些。
她伸手扯了扯鬓发,让发髻稍显凌乱,又将衣襟扯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可怜的她,明明是如花一般的年纪,这原主长得又花容月貌,偏生得好好藏起来,太难了。
茵茵一路往外走,一路琢磨着,新书写什么呢?《花仙子》和《甜蜜的吻》反响都不错,但是这本《生死之恋》似乎最是吸引人。所以这儿的人,也喜欢虐恋情深,求而不得?
她出了门,压根没看到拐角处,站着两个男人,正好奇的打量她。
个子高一点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俊美无双,肤色稍深,浓眉大眼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下方是一双薄唇,此刻正勾向一边,似笑非笑,又似洞悉一切。
旁边男子眉目温和,一看就是个翩翩贵公子。他笑容亦是如沐春风:“殿下在看什么?”
被称殿下的勾勾唇:“那个丫头,挺有意思的。”
温和男人眯了眯眼:“这是陈家的雅间。陈家这样大的姑娘有四个,其中有两个我都见过了,这个,很显然不是我见过的。”
那位殿下笑起来:“长风对陈家了解得很多嘛。”
长风摇摇手中的扇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们贺家可是香饽饽,洛城哪一个世家,不想拉拢我们的?”
他见殿下兴致盎然,又道:“若我没猜错,这小娘子是陈家二房最小的庶女,叫陈茵茵。之前不显山露水,去年初才听到有她的消息,据说她陈老太爷很是看重她。”
那位殿下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不过一个庶女……内宅之中谋得生存,倒是不甚容易。”
长风点点头:“其实推一推敲,这个庶女与殿下您的状态,倒有些相似。她生母因模样好看,被陈二老爷瞧中纳入府,可惜早早过世了,陈二老爷不是个长情的,这便将她忘在后头……”
那位殿下眉眼狭长,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敢谈论当今圣上,可真是不要命。”
长风“切”了一声,继续道:“好像是前年不小心落了水,再后来就入了陈老太爷的眼,这才慢慢在洛城贵女中有了一席之地——不过一个庶女,除了容貌出众些,也没旁的。所以想来,她这一番心思,也是白费。”
那位殿下挑了挑眉:“你又知她心思了?也许只是寻一方庇佑,未必就想登得高位。”
长风点点头:“殿下说得不错,我听闻,前阵子陈老太爷身上好些,竟也出门走动。你可知是去的哪家?”
他瞧了瞧殿下睥睨的目光,没敢再卖关子:“是去祁家。”
那位殿下摩挲片刻下巴:“莫非是前几年中了解元的那位少年才子?”
长风忙点头:“殿下心系万民,这些末微小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祁小郎君虽说家世寒微,但是个有骨气的,邹家有意拉拢,他凛然大义,拒绝了……”
说是凛然大义,意思分明是说他蠢。如今的洛城一片乌烟瘴气,寒门学子想要出头?除了找靠山,绝无他法。这不,那少年才子去年的会试,立刻就名落孙山——据传考卷都不知道在哪里。
长风继续道:“陈老太爷不是个贪心的,估摸着是知道自己身子不行了,给小孙女铺路,祁家小郎君家世普通,低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若不然,只要他一命呜呼,这小娘子只怕立时就能被亲爹给卖了。”
那位殿下靠着柱子勾着唇,仿佛从重重叠叠的帷帐,能看到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小娘子。
“有时候,容貌太甚,也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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