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毫不犹豫,张嘴便咬住那人的手,那人吃痛,却不曾放开,只跃到一棵树上,方压低声音:“你属狗的啊!”
一瞬间,茵茵松了口气,是当时在阴暗中,嘲讽祁晋贤钻营之人。虽然不晓得是谁,但她直觉,这人并没有恶意。
刚刚出了一声冷汗,又兜自镇定着,这会儿放松下来,茵茵只觉得头更晕了,竟一下子软倒在那人怀中。
那人急忙轻“嘘”了声,将她扶好,借着月光,瞧见她面色潮红,忙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皱眉道:“你喝酒了?发烧了?”
茵茵软软的,半晌才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糯糯的声音,仿佛往他心中拨了拨。
只见树下,是三皇子的身影,他面带红光,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茵茵昏昏沉沉,尚还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听三皇子轻唤了一声:“茵茵……”
茵茵酒醒了大半,难怪先前陈颖婷说等着,当时她以为不过是气话,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她,是要将她害得身败名裂。
她一时失控,险些喊出了声,身边男子又将她的嘴捂住。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听他砰砰的心跳声,强壮而有力。
只这一刻,她分不清听到的,到底是他的心跳,还是她自己的。他身上的味道,极是好闻,这样靠着他,仿佛二人相拥一般,她竟全然放松下来。
可明明,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三皇子似有愠怒,转了一圈没找这人,便转身离去了。
茵茵看着三皇子出了树林,这才回过神,压低声音问道:“他要害我?”
那人瞥了她一眼,许是两人相距太近,有些不适应,只应了声。
茵茵心中百味陈杂,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没想到三皇子竟会使出如此手段来害她。当然,三皇子或许不屑于这样做,陈颖婷就不一样了。
她身份低微,若是今夜事成,便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倒是她小看了陈颖婷,今夜不单单为了恶心陈媛媛,分明是想恶心她一辈子。
只凭什么拿她作伐?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身边这男人的气息,窜入她鼻腔之中。她不识香,只觉得好闻得紧。
“没想到我这样的身份,也值得三皇子殿下如此……”
那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齐宸泽这人心思缜密,即便因你姿色而向往之,也决计不会做出这样有辱斯文之事。毕竟哪怕你情我愿,论起来,总会对他声誉有影响。”
茵茵沉吟片刻,点头应道:“不错,可是,我不过是个庶女,除了得祖父一些照应之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三皇子此举是为什么呢?”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曾想通。”
茵茵沉默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这男人的臂弯里,难怪他身形僵硬,一动不动。
茵茵忙分开些许,说道:“多谢壮士相救。”
“……”
那人无语半晌,说道:“我自问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一身彪子肉的绿林好汉?”
茵茵险些被他逗笑,只轻声说道:“是真的谢谢你,敢问你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那人一手扶着她,一手摸了摸下巴,轻呵一声:“既然要谢,不然……以身相许?”
茵茵诧异的看了看他,树荫遮住,时不时摇曳一番,有月光透下来,着实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是个模样不错的。
若是登徒子,这会儿扶着她的手,便不会紧握成拳了。
那人说完,仿佛自己不好意思,伸手掩住嘴唇咳了咳方笑道:“毕竟,庚戌先生的话本子里,可都这样谢的呢。”
茵茵再次大惊失色,这人知道她是庚戌先生。这人是知道,还是试探?
那人伸手一拉,将她带回地面,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且快些回去吧。”
茵茵“诶”了声,问道:“还没问您……尊姓大名呢。”
那人沉吟片刻,说道:“少桓。”
茵茵见他执意不肯说姓,只略略思索,便行了礼道别,转身欲走。
少桓又喊了一声:“七姑娘,祁晋贤此人,非你良配。”
茵茵尚未回答,那人便消失无踪。
她转身走出树林,小心翼翼寻到先前与流云分开的地方,见她被人换了个地方,在两块大石当中,睡得正香。
茵茵抚了抚额头,看样子陈颖婷当真是有备而来,一点一滴,都是设计好的。
她摇了摇流云,流云迷迷糊糊醒过来,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这才清醒些许,问道:“姑娘,你与祁家公子说完了?”
茵茵无语的看了看她,算了,今日自己都大意了,何况是她呢。
回家路上,她心情就不能平静,她晓得这原主生得美,难免会被人据为己有。但是那三皇子,作为原书男主,最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且算得上是与陈媛媛情深义重,即便有侧妃侍妾,也最是敬重疼爱她。
怎么今生这样容易就被自己的皮囊吸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需得细想,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回了家,陈颖婷只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她,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却丝毫没有提今夜之事。
茵茵心中堵着一口气,即便没被侵害,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宣之于口,不然翻出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即便是清白的,也是百口莫辩。
而陈媛媛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皮,就当没看到茵茵。
若平日,茵茵还会主动在她们面前装一装傻,今日,是什么都不愿装了。
陈劲松端出慈父的架势:“今日玩得都还开心吗?”
陈颖婷笑道:“爹爹,我与何家两个表姐妹一道逛了灯会,很好玩呢,若是爹娘能去便好了。”
陈颖婷如何,陈劲松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被三皇子殿下瞧中的陈媛媛:“媛媛呢?”
陈媛媛只面带难堪,应了声:“挺好。”
陈劲松心中疑惑,只看着女儿那副模样,心下一软,将快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打算等会儿私下再问。
问了两个,最后一个也不好不关心,陈劲松耐着性子:“茵茵,你呢?”
茵茵哪里肯坐以待毙,她被设计险些着了三皇子的道之事不能说,之前的事总能说吧。陈颖婷以为等私下与爹爹说过之后,再假装将一切推到她头上?做梦。
她直接了当说道:“爹爹,祖父给女儿看了人家。”
陈劲松一愣,心中琢磨一番,莫不是茵茵今夜自己跑出去,瞧中了哪家的小儿郎,回头说是父亲给她瞧中的?
茵茵继续说道:“咱们陈家不是低门小户,等闲也做不出二女同嫁之事来。爹爹,女儿无知,没有两位姐姐那样大的能耐,只求不给父亲家族丢脸就成了。祖父给女儿看中的亲事,自当是千挑万选深思熟虑过的,女儿身份如何,也是有自知之明,万不肯做出嫌贫爱富之举。”
陈颖婷瞪大了眼,是万万想不到,从前都胆小懦弱的茵茵,竟敢将今夜之事桶到父亲跟前。这会儿茵茵都表明了自个儿态度,回头吃挂落的还是她了。
茵茵跪下说道:“祁家大公子,家世虽一般,但人品贵重。女儿只是庶出,又无甚本事,只求——只求在父亲的庇佑下,安稳一生。”
却说这陈劲松,一辈子都没什么本事,偏生心气高,总觉得不管他怎么样,做儿女的都应崇拜他,仰慕他。
陈茵茵这一番话,大大激起他爱护的心思,便只点头道:“茵茵,你是我亲生女儿,我当然会庇佑你一辈子。祁家,我知道了,祁家老太爷,原本与你们祖父相熟,家世不高也不要紧,那孩子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你祖父是不会看错的。”
茵茵的心,放了半颗下去。只要父亲同意这门亲事便好办了,陈颖婷再想使坏,也得斟酌一二。
陈媛媛亦是松了口气,她可不愿意还没嫁过去,便有个比容貌比她还好的庶妹跟着做妾。
登时她眼中含了热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父亲,点头说道:“爹爹,茵茵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爹爹,姐妹二嫁之事说出去,咱们陈家面色也无光。女儿承蒙三殿下不弃,原本若是他亦喜爱妹妹,女儿也不好拒绝。但总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将来,不顾妹妹的幸福吧。”
陈劲松这下是彻底听懂了,两个小女儿一条心,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姐妹家族,总归是好的。倒是婷儿,估摸着还是不满荷花宴上,媛媛出风头之事,这便推了茵茵去作伐。
他冷冷的目光看得陈颖婷一缩,陈颖婷急忙看向另一侧的娘亲。
何氏听到这里,自然知晓今日事败,便咳嗽一声说道:“行了,她们都累了,都去歇着吧。”
她想息事宁人,就这么和稀泥过去,茵茵却不愿。从前总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反正大腿已经抱上了,别的就不掺和,省得越掺和越乱。
可是今日才发现,不是她想不掺和就能不掺和的,陈颖婷这个原书反派女一,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别说对她这个平日就看不上眼的庶妹,就是与她关系好的几家贵女,也全都能被她拿做踏脚石。
左右经此一事,她是彻底与陈颖婷撕破脸了,还留那点子颜面做什么?
茵茵跪在地上,抬头泪眼莹莹,说道:“可是爹爹,难道今日无缘无故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么?难道女儿在五姐姐眼中,就是一个物件?她可以随意处置吗?”
陈劲松被茵茵这么一怼,很有些不高兴,有什么事,私下跟他说说不就行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让他骑虎难下,不能不去罚婷儿?
陈颖婷本就知道,今晚一定是要吃挂落了,没想到这会儿茵茵竟然还不放过她。她平日嚣张惯了,又认为茵茵绝不会将她与三皇子合谋之事说出来,便脱口骂道。
“哼,你自个儿要出去现眼,被三殿下瞧中,现在什么都要怪到我头上!而且你区区一个庶女,竟敢动手打我,还想怎么样?”
何氏眉毛一竖,问道:“她打你?”
陈颖婷立刻泪水涟涟,点头应道:“是,爹,娘,这个贱婢所出的,竟敢动手打我!”
茵茵抬头看了看陈劲松,见他只蹙眉看着陈颖婷,心道,若是这事不闹大,肯定又如从前一般,不了了之了。
她爬起来上前,冲着陈颖婷就是一耳光,陈颖婷猝不及防,生受了这一掌,只捂着脸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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