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崔老五喝醉时时常大骂崔老大, 但崔老大不是一笑而过,就是舍脸配笑, 不但对这个弟弟毫无芥蒂, 而且十分包容, 以往,裴昭并没觉得奇怪,崔老大纵有邀名之嫌,但大家族都是如此, 因为要脸, 所以很多时候遇到混不吝,当家人总是受气的那个。
但听了北斗的话后,裴昭却突然记起这一节, 也许崔老五大骂崔老大, 并非出于庶子对嫡子的嫉妒,而是因为崔老大的确做了叫人恶心的事, 而崔老大对崔老五百般忍让,也不是因为大度, 而是源于心虚。
北斗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花琉璃当初是被崔老大卖入花楼的, 但不知为何,在花琉璃成名后,不但没对崔老大怀恨在心,反倒为崔老大办了不少事,而崔老大呢, 借着花琉璃这个便利,不知顺利搭上了多少官员的路子。
裴昭道:“也就是说,花琉璃其实是崔老大的一个重要帮手!”
一时间,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裴昭来到福州后,一直想要查清崔家背后除赵家之外,另一股势力都有谁,如今,花琉璃显然是这个突破口。
于是乎,裴昭与花琉璃有了第二次见面。
因为有事相求,裴昭这次的邀请十分正式,花琉璃收到消息后立即就过来,她原本以为是赵青山出了什么事,谁知,到了后才知道竟是裴昭要见她。
裴昭这个棒槌,并没有任何挖人隐私的忐忑与不安,对花琉璃道:“花姑娘,因为你和阿舍的事,我不放心,所以动用一些手段查了查你的经历。”
花琉璃先是愕然,而后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提到她的某些经历,让她开始坐立难安。
裴昭接着道:“上次姑娘来见我,为的是阿舍,我最初以为是姑娘对阿舍用情至深知姑,但最近得来的一些消息,却让我开始对此怀疑。”
花琉璃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李、李公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希望他好。”
裴昭伸手打断:“我今日仍旧想问姑娘一个问题,你是否有苦衷?当然,你若仍回答没有,只当我今日没说这个话,你我二人之后也不必再见面,我不会再打扰姑娘的平静生活。”
花琉璃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平静生活,我还哪里有什么平静生活啊……”
花琉璃看向裴昭,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他和我说起你过你,他说你是一个很怪的人又很特别的人,明明有着尊贵至极的出身,惊才绝艳的才情,却偏偏放着康庄大路不走,偏要走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不过,他却说,正是这样的你,把他给深深的迷住了,他的生活太过一成不变,有时甚至会很乏味,认识你当朋友之后,他很高兴,也很快乐,”花琉璃看向裴昭:“李公子,你也当他是朋友吗?”
裴昭点头:“当然,若非为了阿舍,你当我会这样闲去调查另一个人吗?”
花琉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替他感到高兴。”
裴昭挑眉,只看着花琉璃,沉默不语。
“你方才问我有没有苦衷,”花琉璃苦笑一下:“我不知道都查到了些什么,不过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我曾经是……”
裴昭道:“我查到的东西远比姑娘你以为的要多,只是对一事十分不解。”
听说不用再将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再讲一遍,花琉璃暗暗松了口气,最大的困扰没有了,也就不在乎裴昭再问什么了,她十分痛快道:“李公子对何事不解,若我能为公子解惑,定当竭尽全力。”
“崔屏,”,裴昭才吐出一个人名,花琉璃就瑟缩一下,但似是想到方才自己的承诺,于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公子想知道什么?”
就在花琉璃情绪紧绷时,裴昭又忽然放缓了步伐,道:“姑娘可否有什么把柄握再他手中?”
花琉璃被他这一时松一时紧的问话方式,搞的情绪极度紧张,她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没,没有,我没有把柄在他手上,是崔大老爷有恩于我,我是心甘情愿报答他的。”
似是话题过于羞囧,花琉璃声音微微发颤:“我、我在当崔家太爷的妾室时,偶然间撞见过、撞见过崔玉,也就是崔家的二老爷,我、我们两个之前就认识,他知道我被卖时,就一直在找我,所以很着急,情急之下、情急之下就没有注意太多,我们两个做错了事,我是个罪人,都是我害了崔玉,如果不是我,他也就不会死……”
因为情绪浮动太大,花琉璃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于是裴昭问道:“花姑娘,你方才说崔屏有恩于你,不知他于你有何恩情?”
花琉璃底下头:“当初事发之后,我原本要被打死的,是崔大老爷从中斡旋,才救下了我一条命,还有、还有当初崔玉被施家法,全赖崔大老爷延医请药,虽说后来他、他还是去了,可这份恩情我得记着,他不在了,我得要帮他记得这份恩情。”说到这,花琉璃痛苦失声:“我知道,像我这种人是活该要下地狱的,我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害了阿舍,都怪我太贪心了,可是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啊……”
听到这,裴昭终于明白,眼前的人是怎样一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女人,更明白为何崔老五会暗中关照花琉璃,而又为何与崔老大联系紧密。
可对这样一个人,此时此刻,裴昭却生不出任何鄙薄的情绪来,唯有叹一声可怜,一个漂亮女人,一个愚蠢又善良的漂亮女人,让她成为崔家内斗中一颗被牺牲的棋子,可这一切难道是她的错吗?说到底,这场利益博弈里,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裴昭良久后才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被骗了?”
花琉璃愕然望向裴昭,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却还是坚持问道:“我被骗了?李公子你、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你能告诉我真想吗?”
裴昭反问道:“那你想知道吗?也许当你得知真相之后,整个生活都会翻天覆地,你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被摧毁,你确定自己能受的住这些吗?如果你能承受这些,那我会将我查到的东西,原原本本一丝不露的告诉你。”
花琉璃那一瞬间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又非笑,面上神情几经变幻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认真的对裴昭道:“比起稀里糊涂的活,我更愿意明明白白去死,李公子,你告诉我吧,我能承受的住。”
半个时辰后,花琉璃脚步虚浮的走出李园,整个人就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裴昭怕她恍惚之下出事,特意叫鱼符陪她回去,等他准备回去时,这才愕然发现,赵青山正站在他身后,那表情平静的叫他心惊胆战。
赵青山走到裴昭面前,认真又固执的问道:“阿裴,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在看到赵青山的那一瞬,裴昭就知道这件事无法再瞒下去了,他也没有再问你到底听到多少这样的蠢话,而是同样认真的点头道:“我查到的事情,不敢说百分之百真实,但的确很少出现错漏。”
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赵青山先是进行了剧烈的挣扎,然后像是终于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头也不回的朝着花琉璃离去的方向追去。
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连裴昭都说出任何反对的话了。
也许赵青山的主动给了花琉璃勇气,两人最终和好如初,赵青山带着花琉璃,也正式求到了裴昭头上。
赵青山诚恳又苦涩:“阿裴,我知道我今日来很无礼,可在福州若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这那这个人肯定是你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她再待在那个地方了,阿裴,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说完,还没等裴昭反应过来,两人就跪在当场。
裴昭大惊,赶忙将二人搀扶起来:“阿舍,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
赵青山认真道:“阿裴,秀秀她被蒙在鼓里或许不知,我却是明白此事的凶险,她被崔屏牵扯到福州的海运生意上,若想脱身难上加难,我也不愿拿样叫你为难的事来求你,可是阿裴,我实在不知道谁能帮我了,秀秀不能继续待在那个地方了,阿裴,我求你帮帮我们吧,日后哪怕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的!”
裴昭和赵青山相识已久,清楚的知道他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今这样卑微的求到他面前,甚至怕他不同意,都开始以情分相逼,就明白他定然是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裴昭叹口气,说实话,他实在很难拒绝这个近乎卑微的请求。
最终,裴昭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具体用什么方法由我来定,而且,我需要知道崔老大背后的势力都有哪些?”
裴昭盯着花琉璃,目光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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