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当蓝钰裴风带着人接手赵崇明的秘密船厂后, 再从赵崇明交代的地方,抬出了数箱的秘密账簿以及官员名单后, 对裴昭就只剩下深深的佩服了。
蓝钰翻看着账簿, 脸色越来越来,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满是希冀的望向裴昭:“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把赵家捞出来?”
裴昭顽皮的朝他眨眨眼:“陈宗宝是个彻头彻尾的棒槌, 但陈首辅却不是, 赵家阖族都被牵连进去,这样的大案要案,他一介小小的御史, 是绝对没办法操控下来的, 里面定有定有福州知府的手笔,我猜, 这位知府大人之所以愿意陪着陈宗宝这样胡搞,怕是以为他代表着陈士承来的, 如果等这他明白过来,这并非陈士承背后授意, 而只是陈宗宝一厢情愿,你说他会选择怎么办?”
会怎么办?蓝钰陷入了沉思之中,当然是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随即, 蓝钰眼前一亮,看向裴昭的目光隐隐激动:“你的意思是……”
“一旦福州知府撒手不管,那这件案子必然会往上走,闵地巡抚可是陈士承的得意门生,他知道了这件事,就代表了陈士承也会知道。”
赵家的案子若被压在福州当地解决,才是最糟糕的,在大牢里死个把人实在太容易了,只要陈宗宝的手够快,将赵家斩草除根,就会很容易把这件事一床大被遮下,关键是,要让福州的知府识趣放手。
蓝钰显得很是激动,他追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裴昭道:“福州知府身边有一位姓李的师爷,追随他多年,每每有大事,都会将这位李师爷奉若神明,我们可以从这位李师爷身上下手,我手下的人曾和此人打过交道,这是个聪明人,稍微提点一二便能举一反三,只要给他些许提示,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叫知府大人趟这谭浑水的。”
蓝钰狠狠的拍向裴昭肩膀:“你真可以啊!”
裴昭笑笑;“蓝大哥,你也知道我来福州之后一直在做生意,商人么,总是要多方打点和气生财的。”
蓝钰看着裴昭,心中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复杂的多,他想起来福州之前陛下亲自交代他的话:你去福州,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但是你要记住,趟若你和裴昭有异议时,要尊他为主,你要记住,你的目的是要查清福州走私案,万不可为了一时意气和他去争一时的高下。
彼时,他虽然应下,但也只是出于对陛下的忠诚和尊敬,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裴昭无非就是个小孩子而已,哪怕他走了狗屎运窥见了福州的秘密,也代表不了什么,可只有等他亲眼见到裴昭,与之相处过后,他明白此人的不凡之处,手腕之老道,甚至不输那些朝堂政客,还有他对局势的把握,敏锐的触觉,果敢的判断力,都让蓝钰为之震惊,也总算明白为何离京前,陛下要特意交代自己那番话,他虽身负皇命,可在福州这个刀光剑影的地方,若无裴昭相助,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别说彻底清查福州走私案,估计连门都摸不到吧。
南玑通过一些手段,像李师爷递了消息,于是乎很快,福州知府便以赵家案案清复杂又牵扯过大为由,上交由闵地巡抚曹年的手中,曹年果然不愧是陈士承心腹中的心腹,在得到京城的消息之后,便快刀斩乱麻将赵家无罪释放,抄家家产一部分归还,至于始作俑者陈宗宝,也被一道调令给挪出了福州城,自此,福州城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
赵家经此一劫,虽不至于全军覆灭,但也被伤到了筋骨,而且为求脱身,赵崇明还交出了手中最大的底牌,经此之后,短时期内怕是再难恢复家族荣光,那个在福州风光几百年的赵家,如今只能苟延残喘当个小地主了。
只是,赵家虽然下场很惨,但好歹也从局中成功跳了出来,比起那些仍然身困局中,被局势左右的人来说,能保得阖族平安,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赵家平安脱身之后,赵崇明祖孙二人为表感谢,亲自到李园一趟,赵崇明面目平和慈祥,就像福州千千万万个安于现状,家有薄产的小地主一样,和以往那个杀伐果断的赵家家主简直判若两人,而赵青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赵崇明只是笑咪咪的对裴昭表示感激,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而赵青山,在离开之前单独和他说了一些话。
赵青山身上那些纯粹与稚气,仿佛被一扫而空,留下的唯有伤痛过后的沉稳与内敛,他表情十分平静:“阿裴,我知道赵家出事,你帮了大忙,大恩大得我此生难忘,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裴昭打断他道:“阿舍,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虽不知赵老爷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帮赵家并不是平白无故相帮,这是我与赵老爷的一桩交易,你实在不必如此。”
赵请山苦笑:“可你毕竟救下了赵上下百十口的性命不是吗?我只知道这个就行了。”
裴昭知道赵青山的性子,这是一位正人君子,有些东西不说也罢,于是他问道:“不知你找我,想要说什么?”
赵青山身子斗了斗,脸色很是难看:“阿裴,当初我和秀秀的事,多亏了你帮我们,只是,我怕是注定要辜负她了……”说完这句话,裴昭清楚的见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裴昭沉默,半响后问道:“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赵青山艰难的点点头,声音有些支离破碎:“以往是我太天真太任性了,彼时,家族尚在,我还有任性的资本,可如今家族败落,我需要担起我的那一份责任来,我终究不能自私的只顾自己的爱情,却不顾及族人的生死,是我,是我对不起她。”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来:“我实在没脸再见她,你将这些银票给她,帮我转告她,既然已经从那个地方出来了,今后就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今后,若是遇见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就嫁人生子,去过平凡幸福的生活,叫她不必挂念我。”
裴昭接过银票,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劝合不劝分,他心里十分明白,赵家已经败落,如今振兴家族的唯一希望就落到了赵青山的头上,他注定是要走仕途的,而这样的赵青山,是绝对不会娶一介花楼女子的,他与花琉璃,注定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赵青山面上有些羞囧:“阿裴,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可我、可我……”
裴昭叹气,拦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花姑娘如今就住在扬州李园,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直住下去。”这就是变相的承诺会照料花琉璃了。
如此,赵青山总算可以重重的松了口气。
“阿裴,多谢你了。”
裴昭送走了祖孙俩,鱼符知道此事后,一阵阵的可惜:“赵公子真是个难得的君子,他和琉璃真是可惜了。”
裴昭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赵青山有情饮水饱,赵崇明却绝对是个老狐狸,赵青山将来走仕途,所以不能娶花琉璃这无非是个借口而已,以赵崇明的精明,他可以相处无数个,可以让孙子报得美人归而名声不受影响的办法来,赵青山之所以不能再和花琉璃有牵扯,是因为花琉璃对如今的赵家而言,是祸非福,红颜祸水,尤其还是花琉璃这个级别的祸水,赵家有权有势时给孙子放在身边也就罢了,现在?那张脸纯粹是个引祸的根苗。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什么都没说,这两个人,分则两利,合则两害,今生注定有缘无分。
裴昭向来害怕和这种眼泪说流就流的女人打交道,于是就把这个堪称艰巨的交给鱼符去完成,他是这样和鱼符说的:你跟在我身边,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尽知,再者,你们两个都是女人,又素来有交情,她哭了伤心了你也能劝上一劝,相信,有你陪着,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如何?
于是,惦念朋友的鱼符,就接下这个任务,心里开始不停想着,到时见到人之后该怎么劝她尽量不要伤心。
裴昭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个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过去了。
至于裴昭,则和蓝钰一起,收点赵家交出来的几处造船厂以及一些私账薄,当两人堪堪把账簿看完时,崔家的家主,缠绵病榻多年的崔源终于去世了。
随着崔源的去世,福州城又开始了一番惊天动地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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