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昭正色道:“这次多亏公公从中斡旋, 裴昭在此谢过。”
海公公笑呵呵的一摆手道;“裴伯爷不必客气,小事一桩而已。”
“我想到了公公会来救我, 却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裴昭仍是满脸的感激之情。
裴昭的这样的态度, 让海公公受用无比:“咱家奉的是皇命, 曹华这不长眼的狗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就胆对皇上钦封的伯爷动手,若不是看在这狗东西待伯爷还算是殷勤的份上,今日定不会如此轻易绕过他!”
一行人回到李园, 鱼薇和鱼符早就焦急的等候多时, 见到裴昭后,先是里里外外把人检查一遍,见没有伤到后, 鱼薇又一把将他拽到火盆前, 道:“大爷,快, 跨过去,也好去去晦气!”
裴昭有些哭笑不得, 可鱼薇坚持,却也只得照办。
因为裴昭的回归, 李园上下一派欢欣,就像过年一样,就连一向顶着张棺材脸,不苟言笑的北斗都勾起嘴角,展露一丝笑意。
裴昭发生意外, 最自责的莫过于裴风了,知道裴昭出事,若不是秦凉羽拦着,估计早就带着人马闯进巡抚衙门,把人给抢出来了,而裴昭被请喝茶事件发生后的结果就是,他日常出行护卫成队,为此,裴昭有些难以忍受,可裴风却坚持这样,并且还拿喝茶事件来举例,一个人的战力再强也是不行的,若碰到如这次的有心围困,个人功夫再高也改变不了什么。
裴昭虽然有些郁卒,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得认命。
海公公作为此次营救行动的最大功臣,受到了李园上下一致的感激,被赞誉和感激包围的海公公,其个人的内心世界得到了极大满足,在众人的感激与崇拜中,他仿佛真的化身为裴昭长辈兼好友,甚至都不用裴昭再费什么力气拉拢,海公公俨然已经将裴昭视作自己人了,无心插柳得到这么个结果,裴昭还真有几分哭笑不得。
事后,秦凉羽曾对此作出凭借道:“海桂虽已位高权重,但宦官出身就注定他必定遭受数不尽的白眼和唾骂,到他这个地位,所求者已非名利,而是尊重和认同,他这次成功救出了你,在他看来,他内心所获得的成就感,远比你的感激来得更重要。”
裴昭心下这才恍然,原来海公公竟然是这么一个有着极为崇高内心追求的人。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于人前了。”
秦凉羽对此不以为意;“你的身份暴露与否,有关系吗?陛下封你为海昌伯,只是为嘉奖你出海立下的功绩而已,至于让你清茶福州走私案,”说到这,他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还真的认为陛下想让你去和陈士承这老杂毛去硬碰硬?”
“你什么意思?”
秦凉羽意味深长道:“若我猜得不错,皇上怕早已对陈士承不满,而今,只是终于准备动手了而已,你在福州,只是陛下为陈士承准备的最后致命的一击而已,陛下,早已动了杀心。”
此时,裴昭尚不明白此言何意,直到回了京城,迈入官场对当年陈士承的势力有了更为深切的了解之后,他才能明白秦凉羽的通透和远见,人虽远在福州,却对京中局势分析的丝毫不差,这是何等的聪明绝顶!
……
于此同时,一场关于裴昭的对话,同样在巡抚府衙内进行。
曹华将心腹幕僚李师爷叫来道:“你说,这个裴昭到底是什么路数?明明是个逃犯,虽然身份尊贵了点,可说到底当年也是狼狈逃出京城的,这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么个黄口小儿,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陛下钦封的海昌伯,还能劳动海桂这个老不死的为他出头,”他心有余悸的道:“现在想来,仍是觉得不敢置信啊!”
“大人,事后我曾叫人细细探查过李裴此人,他于八年前来到福州,一开始只是开瓷厂,办布坊而已,大人喜爱的白瓷和名满京城的君子布,就是出自此人之手,由此可见,裴昭当时只是一心赚钱而已,应该并无能力和京城,尤其是陛下取得联系才对。”
曹华冷哼一声:“哼,他若是真有这份能耐,当初也不至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惶惶逃离京城了。”
李师爷没接这明显赌气的话,只是继续道:“将裴昭这几年在福州所做的事细细数来,唯一一件不同凡响的,怕就是胆大包天私自出海了,朝廷命令禁海,哪怕是大人您,私下跑跑船,都要深更半夜里出发,就怕被人知道出海的事,可反观裴昭,明明走私的动静比谁都大,可行事却张扬的天下皆知,甚至还办了个什么拍卖会,当时,大人和我都以为此人是无知无畏,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有所倚仗,才会如此张扬行事。”
说道裴昭办拍卖会这事,曹华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秦元良眼热裴昭赚的填山倒海的银子,他同样眼热,所以才有了前面那一出请君入瓮,为了就是想借他走私的名义,把人给收拾了,再将银子给霸过来,计划的挺好,只是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裴昭,背景太过惊人,非但肉没吃上一口,一口牙却给崩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曹华对这次耻辱怀恨在心,听李师爷这样说,他脑筋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道:“秦元良本就看李裴不顺眼,如今这李裴摇身一变,竟成了杀子仇人,你说我若将裴昭的身份告诉秦元良,借秦元良之手来收拾他,我们坐收渔翁之可好?”
李师爷沉吟半晌,却摇摇头道:“大人,此举不妥。”
曹华有些生气的道:“哦,哪里不妥?”
“大人,远的不说,您这次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对裴昭出手,就是秦大人所示意,将裴昭的身份告知秦大人,若是真如大人您所想,纵然是好,可万一秦大人仍旧要求大人您代为出手,到时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额……”曹华彻底卡壳了,因为他深刻的明白,没有,想到这,他突然心慌起来,连忙对李师爷道:“朝卿,如你所言,又该当如何?”
李师爷抚须静思,片刻后道:“忘,大人只当不知此事就好,至于秦大人哪里,”他意有所指道:“大人也该想想清楚了,我还是那句话,陛下春秋正盛,此时站队,非明智之举啊!”
曹华只是听着,即没答应也没反驳,李师爷见状,知道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别人再难劝导,于是叹一口气,也不再纠结此处。
海公公身负皇命而来,不能在福州过多停留,只是,亲去巡抚衙门捞人到底耽误了些时间,等裴昭的事毕,海公公就不得不启程了。
海公公要走,最不舍的人当属海三,拉着干爹的手,平日圆滑的小海公公险些哭出来,海桂嘱咐道:“裴伯爷不是一般人,你跟在他身边,切记万事都要与他商量才行,千万不可摆出在京城的派头来,等回宫之日,自有一番前程在等着你。”
“爹,您就不能多待些日子吗?”
海桂笑骂道:“真是孩子话,该打!”
说话间,海三像是想起了什么,胡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小心翼翼展开后,六枚璀璨华丽的珍珠,静静躺在中间,海桂还以为儿子要给自己什么东西,这一打眼,就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一把将珍珠重新包好,脸色也立即郑重起来:“你这是自哪得来的!”
海三有些赧然道:“是裴伯爷,当初出海的时候,私下给我的。”
海桂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拍拍儿子肩膀道:“到底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哟,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能当传家宝的,可要精心收着才行。”
海三摇头,将珍珠递给海桂道:“爹给我放着。”
海桂欣慰的点头,却仍是摇头道:“你爹我这辈子,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福也都享过,来这世上走一遭,已是不亏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一个放心不下的人也就是你了,如今看来,你却是憨人有憨福了,裴伯爷此人真乃可结交之人啊!”
海三小声道:“我知道。”
海桂敲他大头一记:“你知道个屁!”
“但凡贵人,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何曾真正将我们这等残缺之人放在眼中的,可裴伯爷却能如此待你,可见其人之诚,所以我才说他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就像所有朴实的父亲一样,海桂生恐海三犯错,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的东西全都灌到他脑子里去,父子俩的谈话直到深夜才结束,等第二日动身时,一老一小都顶着黑眼圈,到是颇为奇特的一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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