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昭的待遇还算不错, 刚到巡抚衙门,就被请入一处看守严密的小院中, 即没来人审讯, 也无人威逼, 到真有点如这些人所说,只是请他‘走’一趟而已。
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一个灰衣侍从端着茶盅进来, 默默的将茶盏放下,然后退下,南玑早以心烦意遭, 见状起身, 上前一步拦住这是从:“人呢?曹大人费这么大力气将我们家公子请来,这会儿怎么不露面了!”
那侍从被吓得脖子一缩, 急急忙忙就朝外跑去,南玑见状要拦, 谁知那人脚底抹油一般,趁着南玑分神时, 矮身一窜,兔子一样跑出门去,南玑待要再追,守在门口的侍卫瞬间刀剑出窍,威胁的看向他, 南玑从左上马车,心情就憋闷的很,当下,可算是将他彻底惹火,他冷笑道:“怎么,当真把我们给当成犯人看管了?”说着就要伸手摸向腰间长剑。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及时扣住南玑的肩膀,这才组织了他拔剑的动作,南玑回头:“大爷。”
门外侍卫分毫不让,皆蓄势待发,裴昭对南玑摇摇头:“不要冲动,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南玑道。
“再耐心等待片刻,对方费这么大力气,定然不会无所求,只要他们有所求,我们就不会有事,”说着,他拽过南玑坐下:“这茶不错,先喝茶吧。”
南玑威胁的看了一眼门外守卫,又恨恨的转身坐下,给自己倒了一被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在两人足足喝完两大壶茶之后,门外才再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南玑眼前一亮,蹭~的起身,这时,门也应声而开,为首进来一人笑容讨好,还没等南玑开口,就双手拉住南玑,又是懊悔又是欣喜道:“诶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啊!”
还没等南玑说什么,这人就又对这裴昭施一大礼,侧脸狠狠扇了一巴掌:“都是小人我狗眼不识泰山,才冲撞了裴伯爷您,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千万别生我们大人的气,都是我们底下人办事不精,这才闹了这出误会,我们家大人还有海公公正在前厅等着伯爷您呢。”说着,殷勤的为裴昭在前引路。
听到海公公的名字后,裴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哪里是什么认错人,分明是海桂亲自来要人,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曹华迫不得已才放人而已,想通之些,他微微挑眉,脚步非但没有向外移动半分,反倒后退几步,直接坐到了座位上,闲适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半眯着眼悠哉悠哉的品起茶来,南玑立于一侧,抱臂站立,一动不动,这主仆二人竟是摆上谱了!
真是废话,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此时若不抓住机会,狠狠的打曹华的脸,更待何时,裴昭深谙人之本性,该摆谱的时候不摆谱,别人不会感激你,只会更加的轻视你,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从而白白浪费海公公费了大力,给他架起来的梯子呢。
“裴伯爷,您、您您这是……”见裴昭如此,他不禁擦擦额头冷汗,差点都要急的哭出声来。
南玑怒斥道:“好大的狗胆,我们家伯爷乃圣上亲封的海昌伯,岂是你抓就抓想放就放的,你不妨回去问一问你们曹大人,难道我们家伯爷只配一介奴才来请么?”说着,横眉倒竖,目如利剑。
“这这这、裴伯爷您容禀,我们家大人绝无此意啊!只是、只是……”
还未等他说完,南玑早已怒喝道:“滚!”
骂完这一句,把这群狗仗人势的奴才吓跑之后,南玑的心情终于畅快起来。
……
前厅中,曹华正绞尽脑汁和海公公套关系,赔小心,眼见着海公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曹大人正准备再接在励,好跟海公公攀上关系时,眼角瞥见脚步踉跄跑来的师爷,眉头微微一皱,师爷已经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大人,这、这这……”说着,他为难的看向曹华,嘴里像含了一枚苦瓜。
曹华高声训斥道:“在海公公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师爷的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才道:“裴伯爷、他不肯来,说、要让大人您亲自去请才行……”
说完这话,师爷就缩着脖子装鹌鹑,也不敢再看曹华,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曹华的脸上可真如打翻了颜料盘,心中羞愤难当,可又碍于海公公在侧,不敢表现出来,那颗心,真是一会儿放在热油里煎,一会儿又在冰水里冰,别提多难受了,可是,海公公偏就像没瞧见曹大人难看的脸色一样,笑咪咪的开口道:“曹大人,裴伯爷到底少年意气,如今又平白遭受了这些委屈,想不通也是应当的,既然裴伯爷都要求了,那不如我就陪曹大人走这一遭,亲自将裴伯爷迎出来,也好趁机赔一赔罪也好,你说呢?”
我说呢,曹华心中骂娘,在这种情况下,他难道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若是海桂这老货不在这,他尚且有办法应付过去,可海桂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而且还愿意陪他走一遭,他若再不同意,可就是把两个人都给得罪死了,一想到这,曹华口中苦涩难言,他恶狠狠的瞪了师爷一眼,心道这个没眼色的,看一会儿不好好收拾你,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强自挤出一丝笑来;“海公公,您先请。”
海公公满意一笑,微一颔首,便走在了前面。
这条路越走越是偏僻,等终于到了之后,海公公似笑非笑的看了曹华一眼,曹华擦擦额上冷汗,也不敢耽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门前,站定,高声道:“裴伯爷,在下曹华多有得罪,如今给你赔罪来了,还望裴伯爷大人大量,绕过下官这一回。”
话出口后,场面一时寂静无声,与此同时,尴尬在众人之间蔓延,曹华脸色涨的通红,气的想要拂袖而去,可一旁的海公公却轻笑出声:“曹大人,看来,裴伯爷还是没有出气啊,哎,这也难怪,无论是谁,平白遭遇这种无妄之灾,都会意难平吧。”
曹华暗心中暗骂裴昭狂妄海桂狡诈,却也不得不将腰弯低了三分,同时,用更大的声音道:“裴伯爷,在下曹华,来特地赔罪,还请出来一见!”
可惜,还是同样的悄无声息,若不是曹华自己吩咐人将此处看牢,他都要以为这裴姓小子早已逃走了,但正是因为知道没有,他才越发的难堪,他为官多年,早就忘记脸皮被扒尽是个什么滋味了,如今,却要在这黄口小儿面前上演一遭,真是岂有此理!
“诶呦,呵呵呵呵!”海公公捂嘴笑道:“曹大人啊,看来你是真把裴伯爷给得罪到底了呦,不然,这么个和善腼腆的性子,哪里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哟!不过,既然今天我在这,就倚老卖老给二位当个老好人,给二位说和一下,这样,曹大人,你再给裴伯爷赔一次罪,裴伯爷呢,也给老身这个面子,二位就此握手言和怎么样?”
曹华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气得鼓了出来,这样的羞辱,他生平从未受过,齿关咬得太过用力,他的唇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色,此时,他若再看不出这是两人联手为他下了套,这么多年便白活了,只是,纵然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可箭在弦上,却只能顺着剧本往下进行,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片刻后,眼底一片幽深,他声音再提三分,朗声道:“裴伯爷,在下曹华向您赔罪来了,还请出来一见!”
曹华的话刚落,吱呀~一声门便自内打开了,为首走出有位身姿挺拔,容颜俊秀的公子,他大步迈出,走到曹华身前,道;“曹大人日后请人时,可要多加留心才是,我是个软和脾气,可以不与大人你计较这些,下次,若碰上个性子冲的,大人可就不是区区赔罪就能行的了。”
曹华目眦欲裂,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是字,海公公立即笑呵呵道:“行啦行啦,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曹大人,既然双方都说开了,那人我便接走了,如何?”
“好——”曹华艰难道。
“裴伯爷,马车已经备好,那咱们也走吧。”
裴昭颔首:“好。”
等这两人走出巡抚衙门,再也看不见人影后,好像突然触到了某个开关,曹华怒气冲冲的返回屋内,先是将桌上茶盏尽数扫到地上,椅子踹翻,再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这才稍稍平复胸中怒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曹华胸前起伏不定,不停喘着粗气,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全都吓得缩到了角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而出了巡抚衙门的两人,却是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裴昭道:“没想到海公公也是这般促狭,若非有您在,今天可就没有这出好戏了!”
海公公哼一声,不以为意道:“这起子贱人,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还以为是个人都要遭他搓扁揉圆呢,真是天大的笑话,今儿便是叫他长长记性,也好知道知道什么人是不能随意欺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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