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昭凭空放了一炮, 震翻了在场一干人,琼林宴上皆是些生嫩的新科进士, 换句话说, 这是群未踏入朝堂的政治新手, 他们或许不够适应官场厚黑学,也不够成熟稳重,但在这群人身上,却有着最赤诚的一腔热血, 最为纯净的信念, 到底什么才是好官,他们或许无法给出完整的定义,但, 陈士承并不在其列, 还是足够一目了然的。
于是,宴席中不断有人出列, 然后跪到裴昭的身边,没有任何言语, 但已足够表明立场!
陆陆续续,还不到半刻钟, 已有半数新科进士站到了裴昭的战线内,而剩下的这些人,大部分仍在观望,小部分已经蠢蠢欲动。
与底下堪称热闹的场景比起来,御座之上的周宣帝, 却平静的诡异,对于裴昭所奏,他既无愤慨,也无发怒,将裴昭所奏的弹章看过后,他对一旁的海桂微微点头,然后才淡淡道:“朕今日有些乏了,此事太过重大,改日再议。”
说完这些后,周宣帝竟转身走了。
只留下一群新科进士们面面相觑,有人的面上仍带着种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懵懂。
连周宣帝都撤了,大老板都走了,这出才刚刚开场的好戏,好像无法再唱下去,现实情况却正好相反,裴昭今日在琼林宴上轰出的第一炮,彻底掀开了福州走私案的一角,这件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大案,就用这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裴昭心里很明白,若把这场政治博弈比作一出戏剧的话,那他充其量只是个报幕员而已,而这场戏的重要演员们,离他们上场还要早的很,至于周宣帝,他是整出戏的编剧,是背后最大的推手以及裁判。
好戏才刚刚开罗,一切静待后续。
裴报幕员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从容的功成身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李璇玑与裴清早就等候在此,见他回来,忙迎上去。
有句老话说的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裴昭这前脚才踢爆一个雷,把别人震的东倒西歪,这边,李璇玑转手就给裴昭放个雷,也把他惊的半晌没回神。
李璇玑女士用她彪悍的行动证明了一件事,能生出裴昭来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以往把鱼薇鱼符头发都愁白的裴昭的婚事,李璇玑女士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完美解决了。
徐茜华,定国公的老来女,其人无论相貌,家世,人品,皆属贵女之中的顶级人物,而且,这个姑娘,还有更为重要的一重身份,她乃皇后娘娘胞妹,皇五子的小姨妈。
这桩婚事,无论是姑娘的自身素质,还是其背后所代表的政治考量,都不得不叫人佩服李璇玑女士那敏锐的触觉,非凡的判断以及出手时的果决。
裴昭简直哭笑不得:“娘,你这也太快了吧。”
“等你的亲事定下来,我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裴昭心里清楚的很,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面前,他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无论如何他总要成家的,而母亲的眼光,他还是十分信的过的。
只是,徐茜华,裴昭想了想,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裴清闻言朝他眨眨眼:“哥,茜茜可是我的手帕交。”
经裴清这么一提醒,裴昭总算记起了徐茜华这个名字,忆起往事,裴清也心生感慨,当初,她和茜茜能相识,还是陈轩清介绍的,她们三人家中都没有同龄姐妹,那时候,她们三个成日的在一起,好的就像亲姐妹一样,后来,即便陈家亲来退亲之后,裴清也没对陈轩清有什么二心,那个时候,她还小,总觉得拿真心待人,就能换来别人真心待她,她没因此对陈轩清生出什么不满,甚至,在有人说些风言风语时,还会亲自站出来维护她,可是,陈轩清非但没有感激她,反倒真的趁机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在人前哭哭啼啼引人遐想,最后,到把她这个受害者搞的里外不是人。
人心之恶,可见一斑。
也正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茜茜站出来为她出头,她才没有丢尽颜面,之后,茜茜与陈轩清渐渐疏远,她们俩个的友情到一直维持下来,多年下来,彼此感情深厚,不似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也正因此,她才对两人的亲事如此热衷,把才出生的宝宝抛下,自己出来为两人的亲事奔走。
裴昭听到这微微怔愣,李璇玑见状,有些感慨道:“这样的大事,你到我如何决定的这样快,说起来,茜茜这孩子都和你有几分像,亲事都坎坷的很。”
李璇玑道;“茜茜自小就与韩家的长孙韩则定了亲,只是韩则无福早夭,后来,她又与兵部尚书黎文昭的长孙定亲,茜茜与清姐儿同岁,一年前,两人原本都快成亲了,谁知黎大郎却弄出个庶长子出来恶心人,茜茜这孩子心高气傲,不愿忍这一口气,一怒之下索性跑到黎家大闹了一场,黎家是丢了脸不错,可茜茜这孩子也落下个凶恶不容人的名声,如此,她的亲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不过,说到这,李璇玑复又高兴起来:“我亲自找徐夫人求的这门亲事,我只稍稍一提,徐夫人就答应下来,看来,你们俩合该有这桩因缘才是!”
裴清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若是旁人家,兴许还会因着大哥跟秦家的恩怨有所顾忌,若是徐家的话,指不定还会因此高看大哥两眼呢。”
李璇玑瞪女儿一眼,嗔道:“就会胡说八道。”
裴清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裴昭又说了些福州,或是出海时的趣事,把两人逗得咯咯直笑,裴清道:“大哥,你那年给我带来暹罗猫,初看时觉得丑的不行,可近来却觉得还颇有意趣,如今好多人都问我要小猫崽呢。”
“小时候分明漂漂亮亮,越是长大,毛色越深,在船上时,它还得了个挖煤匠的诨号。”
裴清哈哈大笑:“这个叫法果真贴切!”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只是,无论裴清还是李璇玑,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有关福州走私案之事。
……
裴昭这个始作俑者老神在在的过着舒服的小日子,但,在新晋的新科进士之中,却有一股暗流在慢慢酝酿,就在裴昭踢爆此事的三日后,他的小院来了一群同年,来找裴昭的这些人,乃是新科进士中选出的代表,来此的目的,是想请裴昭与他们一起,再次联名上书请陛下彻查福州走私案。
裴昭欣然应允,他心中明白,此势已成,福州走私案彻查已成定局,陈士承再无翻身之望。
裴昭与周宣帝联手做局,等陈士承察觉时,事态早已经失去他的控制范围,彻查福州走私案,已成为必然。
琼林宴后第十日,朝廷官员也开始上书,请求彻查福州走私一案,第十一日,督查院御史联名上书,第十二日,翰林院全体联名上书,第十五日,六部官员也开始浩浩荡荡的联名上书,请求彻查福州走私之案,第十七日,陛下终于下令,着三司协审,敦亲王监察,一通彻查审理福州走私案。
自此,这桩对后世印象深远,影响了大周朝政局的大案,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
证据,他早就交了上去,此案真正经审的人是三司的人,至于裴昭,他这个新上任的蹩脚女婿,就要去见丈母娘了。
徐茜华是徐夫人的老来女,生她的时候,徐夫人已经五十高龄,老蚌怀珠,那时,徐夫人冒险产子,身子虚弱,徐皇后体恤母亲,于是便将小妹接到宫中亲自教养,因着此番缘故,徐茜华与中宫的关系如姐如母,更是与五皇子一起长大,裴昭娶了徐茜华,和五皇子的关系,天然就亲近了三分,而且,定国公府树大根深,裴元凯无法再给予他政治上的支持,此时,定国公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因知道这桩亲事的重要性,所以裴昭十分谨慎。
裴昭不知道的是,他虽然对徐茜华十分陌生,但徐茜华对他可是熟悉的很,盖因裴昭有个好妹妹,整日将他这哥哥挂在嘴边,其日常便是哥哥如何如何,有这么个‘哥迷’的妹妹,裴昭的形象,被塑造要多完美有多完美,更别说,裴昭还有一个特别优秀的习惯——不近女色,再加之,陈轩清退婚时,裴清便为她哥哥鸣了许多不平,如此一来,徐茜华对裴昭有好感,那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徐茜华是个有主见的人,若非她自己同意,徐夫人也不会答应了如此痛快。
对此,裴昭一无所知,当他踏进定国公府大门,被下人引到一处院落,眼前出现一抹倩影时,他才恍然若觉,当那抹倩影慢慢转身时,裴昭承认,他的确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雪肤红唇,双眸如星子般深邃明亮,一双剑眉衬的她英气十足,整个人又美又飒,有一种这个时代女子并不具备的鲜活,十分具有冲击力。
徐美女不但美的很特别,性格亦独特的很,她见到裴昭后,并无一般女子的羞涩,脱口第一句便是:我若嫁你,你是否能保证一生不纳妾娶小?
裴昭觉得,若此刻他嘴里含着一杯茶,怕早已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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