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新上任的裴小司正, 就这样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走马上任了。
海桂见了他,双眼眯成一条缝:“裴伯爷, 恭喜了啊, 听说您就要成亲了, 就是不知到时能不能赏被喜酒喝。”
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生活两顺心,裴昭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精神劲儿:“那是自然,只要海公公别忘了给我备份大礼才行。”
两人相视一笑, 海桂道:“快进去吧, 万岁在里面等着您呢。”
裴昭进到室内,对周宣帝双膝跪地,郑重行一大礼:“臣裴昭, 叩见陛下。”
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起来吧。”
“是。”裴昭起身, 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站立。
周宣帝低低一笑,道:“海桂, 赐座,你看小裴大人紧张的。”
裴昭有些羞赧:“陛下……”
周宣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裴昭啊裴昭, 朕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啊, 观你行事,颇是胆大包天,不过,为人却是谨慎至极,果然不亏是阿元的儿子啊, 和你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臣能有今日,全靠陛下的庇佑,臣万死不能相报——”
周宣帝挥挥手:“今天见你,朕可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不如跟朕说说,你这些年在外,都是怎么过的?”
这时,海桂着人搬来凳子,裴昭只坐了三分之一,态度却越发恭谨起来。
“回陛下,”裴昭道:“小臣年少轻狂,失手之下酿成严重后果,可我那个时候既不想坐牢,也不想偿命,于是,就任性的一走了之,现在想来,当年实在太过任性,不知让父亲母亲担了多少心。”
周宣帝却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笑意吟吟的望向裴昭:“据朕所知,自你当年出逃离京后,阿元就开始将你的庶弟带在身边教养,如今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内定的下一任英国公府的继承人,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怨恨?”
裴昭的身子徒然绷紧,心脏瞬间加速,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克制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也是此时此刻,他才深深的明白,眼前这位击败三个哥哥,最终登上皇位的人,有多么的可怕,不动声色间就挖好陷阱,只要他稍有松懈,一句话说错,他所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越是紧要关头,裴昭的头脑便越清醒,他心中紧张到了极点,语气却十分平静:“回陛下,小臣幼时,是跟着祖父长大的,祖父十分疼爱小臣,于是,也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霸道性子,说实话,若是五年前我知道此事,怕是生啃了我那庶弟的心都有了。”
周宣帝被裴昭看似恶毒的话逗的一笑:“哦?是吗,那如今与五年前有何变化吗?”
裴昭自嘲一笑:“前几日,小臣的幼弟从家里偷偷溜出来找臣,也曾问过和陛下类似的话。”
周宣帝闻言,感了兴趣,不禁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呢?”
“回陛下,小臣对他说,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岂能像鸟雀畜生一般,为了口吃食而相残致死,大丈夫立世,应当去建功立业,报效圣上,他的价值绝不被限定在后院中争权夺利,倘若我有本事,祖父能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基业,那我同样也行,倘若我没本事,那就让有能者居之又如何!”
周宣帝看向他,目露笑意:“你到是天大的口气,原来,在你眼中,英国公世子之位,竟仅仅是口吃食而已吗?”
“是他先放弃我的,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再腆着脸回去讨食,我就不信,凭我的本事,难道会比他那庶子差,他即如此待我,那我就会让他好生看看,将来,我不但要踩到裴邺头上,我还要踩到他头上,今日,既然他不屑对我回头,那来日,我便会他仰面看我!”裴昭梗着脖子,说这话时,怒气腾腾满腹的怨气。
谁料,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怨言’出口,反倒将周宣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你方才说得那么好听,还真当你不在乎呢,原来,你非但不是不在意,反而在意的紧呢。”
话既然都说到这一步,裴昭所幸破罐子破摔道:“我母亲是定远侯府嫡女,容貌,家世,人品无一处不出色,可在父亲心中,却永远比不过他那个妾室,我母亲生性高傲,若不是为了我兄妹二人,又岂会忍受这样的羞辱,陛下,我今天就和您实话实说,反正也不怕您笑话了,我拼尽全力想要靠自己出人头地,为的就是给我母子三人出一口恶气,有昭一日,我会叫父亲亲眼看看,即使不靠他,不靠英国公府,我也能凭借一己之力,护住自己的母亲妹妹!”
周宣帝眼神复杂的看着裴昭,良久,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志气,那朕就等着看你如何出人头地了。”
等周宣帝的脚步声消失,裴昭打了个寒战,这才发觉,前心与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被几丝穿堂风一吹,一丝透骨凉意便侵袭而来,心跳也逐渐恢复。
他心中明白,这最难的一关,自己已经过了。
周宣帝还是四皇子时,其母德妃,如今的太后娘娘,出身显赫,却并不受先帝宠爱,直到他登上皇位,德妃娘娘才咸鱼大翻身,周宣帝本人,就是一则母凭子贵的最好实例。
他今天走这一步险棋,背后是隐含着巨大风险的,若惹得周宣帝震怒,那他可能就此完蛋也说不准,不过,幸好叫他赌赢了,他不但消除了皇上心中的疑心,还与裴元凯做了个切割,并且,还不动声色的给裴元凯上了眼药,裴昭再次将两人的对话仔细回忆,并无发现有任何不妥后,走出宫门后,才最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周宣帝踱步回到了后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贵妃的宫殿,见皇上来了,花秀赶忙迎驾,周宣帝亲自将美人搀起,亲自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回到殿内。
周宣帝坐在一旁,看着花秀如小蜜蜂一样忙前忙后,只觉窝心又好笑,他一把牵过花秀的手,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将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小声的道:“别再忙了,陪朕说说话吧。”
花秀局促的缩了缩身子,同样小声道:“我,我一介残花败柳之身,本应该孤灯相伴,了此残生,你不但不嫌弃我,还对我这样好,你就让我侍候你吧,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周宣帝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开始闷笑,直到把花秀笑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才抬起头,郑重的望向她:“秀秀,你听朕说,你所经历的那些事,错都不在你,相反,你在经历这些之后,还能保持一颗纯善的心肠,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朕并非一般的庸俗男人,更不会因此而嫌弃你,秀秀,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日后,你就陪在朕身边,我们两个,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夫妻一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花秀手臂紧紧搂住周宣帝的脖颈,不停的点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陛下,这世上再没任何一个人,像你对我这样好了。”
周宣帝感受的怀中的柔嫩馨香,只觉越发心猿意马起来,他心中一动,双臂猛得将她抱起,花秀小小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紧紧搂住他的肩膀,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开始腾空,口中的惊呼被人尽数吞下,周宣帝轻解罗裙,望着眼前如玉的美景,呼吸瞬间急促,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向着一处涌去,他长臂一展,床帷缓缓落下,床榻微微颤动,随后,里面传来女人的嘤咛声和男人的喘息声,许久之后,里面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海桂从容的指挥着人往里面送水,将两人身上收拾完毕,周宣帝伸展一只手臂,将花秀抱在怀中,随意把玩着她的手指,忽然问道:“秀秀,我记得曾听你说过,你认识裴昭。”
花秀的脸庞仍泛着一种漂亮的粉红色,闻言,她眨了眨雾蒙蒙的双眼;“裴昭?”
“他在福州时曾化名李裴。”周宣帝道。
听到李裴这个名字,花秀这才恍然大悟:“你原来说的是李公子。”
“李公子?”周宣帝心中一动,追问道:“看来,你们两个很熟悉?”
花秀摇摇头:“在福州时,我只和李公子见过一面而已,与他称不上熟识,只是,我在福州无家可归时,李公子曾经我安置在李园,后来,李公子要出海,他说无法再照拂我,就派人将我送到京城,说到了京城后,自会有人照拂我,我知道李裴是他的化名,原来他的真名竟然叫裴昭吗?”
周宣帝沉吟道:“那你可知,到了京城之后,背后照料你的人是谁?”
花秀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位夫人暗中照拂我,可到底是谁,我不知道。”
周宣帝抚摸着她的背心,安慰道:“没事,别害怕,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这番前情而已,至于在京中照料你的那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应当是裴昭的母亲,英国公夫人李氏。”
花秀纤长白皙的双手抚在周宣帝的胸膛之上,眼睛亮亮的,声音小小的道:“陛下,裴公子母子是我的恩人,如果有机会,我想谢谢他们,好不好?”
周宣帝望着眼前娇嫩白皙的面容,在粉唇上印下一吻,轻笑道:“好,那就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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