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元凯虽已将场面控制住, 但今日的认亲却是再无法进行下去了,李璇玑带着裴昭小两口回了裴昭原来住处兰芝院, 李璇玑卸掉一身铠甲, 终于露出疲惫的一面, 她无奈对徐茜华笑笑:“茜茜,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徐茜华摇摇头,然后走到李璇玑身边,抱住她的胳膊道;“娘, 我嫁了夫君, 日后我们就是荣辱与共的一家人了,您若是再说这种话,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 那我可是不依的。”
李璇玑被逗笑:“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昭哥儿娶了你,真是他前生修来的福分。”
徐茜华抿嘴一笑, 对李璇玑撒娇道:“娘,我嫁给夫君, 才是前生修来的福分。”
婆媳两个相互恭维一番,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昭这边温情脉脉,而何姨娘的桂香院,却是差点再次上演全武行。
裴烽这小子聪明的很,他深知就他方才那番话,以裴彦的性格, 私下绝对会来找他算账,他一点都不想挨揍,于是,脚下抹油直接溜到了何姨娘的桂香院。
可惜,裴小弟却是太过天真了,若是兄弟间发生寻常龌龊,裴彦也许就放过他了,可裴烽这次的性质太过严重,非但暴脾气裴彦誓不放过小畜生,甚至裴邺与盛氏也一起来‘讨伐’他了。
因为,此时此刻,这三人的脑波一致同频,全部认同一点,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将裴烽这个不稳定的内部矛盾按下去,才能去一致对外。
何姨娘为避李璇玑锋芒,这些日子都憋屈的缩在院子里装乌龟,她深恨李璇玑,却又不得不忍,种种委屈愤懑自不必提。
见小儿子来看她,何姨娘欣喜至极,忙叫下人给小儿子张罗吃食,谁知,还没等这吃食端上来,裴邺夫妻并裴彦就已经登门了。
裴烽见状,嗖的一下跟兔子似的跳的老高,裴彦被他气的得耳朵冒烟,当下撸起袖子就要教训小畜生不可,何姨娘忙拦下,嗔道:“彦哥儿,这又是怎么了?你弟弟他毕竟还小,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说让着他,怎么却动起手脚来了?”
裴彦指着裴烽骂道:“小畜生,有种的你就站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
裴烽当即回嘴道:“你个莽夫,有事就说事,你动手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自己理亏,才恼羞成怒动拳头不成?”
此时的裴彦,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不断着喘着粗气:“好,好好好,小畜生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裴烽一见不对撒腿就跑,裴彦不管不顾闷头就追,何姨娘欲哭无泪,整个桂香院都开始鸡飞狗跳起来,此时,裴邺一声怒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我站住!”
裴彦还待要追,被裴邺一把拽住,他颇是恨恨的放狠话道:“今天就先放过你,小兔崽子你等着的!\"
裴烽心里虽仍是不服气,却到底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悻悻闭了嘴。
何姨娘急道:“邺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盛氏见状,忙将何姨娘拉到一旁,这才将方才前厅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待将到三兄弟的争吵时,她下意识的看向裴邺,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又接着说。
何姨娘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青白,她一手捂住胸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样,盛氏吓了一跳,忙喊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千万别吓我啊!”
何姨娘双手紧紧的攥着胸襟,脸色苍白,紧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抖,此时的她,孱弱的像一片落叶,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在众人的关怀中,她的双颊缓缓流出两行清泪,这时,她才睁开双眼,悲伤至极的看向正手足无措的裴烽:“烽哥儿,你怎么能跟你哥哥说这种话呢,你这是在用刀子剜娘的心啊!”
“娘……”裴烽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娘,你没事吧,你千万别生气,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三哥打架了还不行吗……”
何姨娘没儿子时,忙着争宠和李璇玑打擂台,等有了儿子后,就忙着为儿子和自己争权夺利,她生裴烽时,早已有了两个儿子傍身,地位稳固,又正忙着帮姑母和李璇玑斗法,便也没有太过关心这个儿子,之后,她算计裴昭事败,整个人都陷入恐慌中,更是没工夫来关注他,而再之后,裴昭离京,邺哥儿成为英国公府内定继承人,她的一腔心思又都放在关心大儿子身上,于是乎,裴烽这个幼子,就在一直忽视中长大了。
以前,她总是认为,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血浓于水,可到此时她才恍然惊觉,这个儿子,在她尚未察觉时,已经被别人给笼络了去!
想及此,何姨娘心头恨得滴血。
李璇玑啊李璇玑,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不,何姨娘拼命的告诉自己,她绝不能就此认输,烽哥儿不过是年纪小尚不知世事而已,说到底,她才是烽哥儿的亲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她生的儿子,绝不会被李璇玑抢走,绝不会!
何姨娘牙龈咬得出血,却仍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她对裴烽道:“烽哥儿,过来娘这。”
裴烽警惕的看看裴彦,发现他并没有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到何姨娘身边,低低喊了声娘。
何姨娘摸摸儿子的头,这才恍然意识到,儿子在她忽视时,早已经慢慢长大,想及此,她强行压下心中愤恨,轻声道:“烽哥儿,你这傻孩子,你今天虽然帮着那边的人说话,可你要知道,他们是不会感激你的,相反,他们还会嘲笑你傻,会笑话咱们母子几人窝里反,你这个傻孩子啊,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啊。”
裴烽低头不说话,何姨娘认为自己的劝说终于有了效果,于是再接再厉道:“烽哥儿,娘的命不好,也没什么大本事,你们兄弟三人跟着娘受了不少委屈,为了你们,娘才会去争去抢,甚至是不择手段,可是,烽哥儿,娘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三人啊?烽哥儿,你如今也大了,应该见到别人家的庶子是如何?娘怎么忍心你们兄弟三人遭人轻贱,被人踩到脚下,娘受不了!”
“烽哥儿,你这傻孩子,又哪懂人心险恶呢?你要记住,这世上真正能为你着想,为你考虑的,唯有咱们母子几个而已,说到底,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裴烽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何姨娘道:“娘,可这样争来争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呢?方才您自己也说了,别人家的庶出是什么样?我们兄弟三人又是什么样?娘,咱们已经幸福很多了,正因如此,咱们才更应该知足惜福啊。”
何姨娘听了这话心如刀割,她一巴掌拍到裴烽的肩膀上,哭道:“烽哥儿,你还有没有心啊?你说这话,就是拿刀子在捅娘的心啊,我辛辛苦苦到头来是为的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
裴烽仍旧摇头:“娘,您不要骗我,祖母这样疼您,若您当初不愿嫁给父亲做妾,我想祖母肯定会为您做主的,您在嫁给父亲时,就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您一开始没有拒绝,之后又不甘心要争,天下的到底没有这样的,娘——”裴烽诚恳道:“大哥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傻,谁是真的对我好,还是敷衍我,我是能分得清的,您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和母亲与大哥作对了好不好?”
何姨娘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的怒火,终于在裴烽这一声母亲中彻底崩溃,她一巴掌打在裴烽脸上,尖声叫道:“母亲?你竟然叫那个贱人母亲!烽哥儿,我才是你母亲,我才是生你养你,給了你一身血肉的母亲,我辛辛苦苦为你们筹谋,到头来,你却说这样没良心的话,李璇玑那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样的跟条狗一样的去舔那对母子,说啊,你说啊!”
何姨娘指甲尖利,急怒之下又没有控制力道,因此,裴烽的脸上被划了道血痕,他梗着脖子,倔强道;“娘,谁家的庶子不是叫主母母亲,我这样叫又有什么错,如果要怪的话,就怪娘你当初自甘下贱,舍不得富贵非要当人妾室,世事本就难以两全,是娘你自己贪心太过!”
有那么一瞬间,何姨娘只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才好,被自己亲生的儿子扒掉脸皮,极致的愤怒于悲伤之下,她的脑中只余一片空白,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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