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原本, 花贵妃生病这件事,裴昭并没太在意, 人吃五谷杂粮, 生个病很正常, 治好就行了。
但,花贵妃这次的病,显然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简单,太医诊断, 花贵妃此次并非生病, 而是中毒,而且,情况更为糟糕的是, 脉象显示, 花贵妃已怀有身孕。
因为,花贵妃一旦怀孕, 这场投毒事件的兴致就发生了彻底改变,谋害贵妃与谋害皇嗣, 是两种不同的性质!
前一种尚有几分缓和之机,后一种就完全是自己找死没商量了。
周宣帝震怒, 严令彻查贵妃中毒一案。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亦或许他平日给周宣帝的印象太好,裴昭便光荣的领了这个特派调查员的任务。
接了任务的裴昭心底暗暗叫苦,因为, 此案一出,他便隐隐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但,皇上派下的任务,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裴昭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查,既然是查中毒案,那便从最简单的吃食查起,自从花贵妃出事后,她寝殿殿的一干宫人便被羁押,裴昭仔细询问了近几日来,花贵妃的都用了哪些吃食,其来源又都是哪里?
小宫女不敢有丝毫隐瞒,战战兢兢将贵妃娘娘近几日的饮食一一道出,与太医经过反复确认之后,裴昭终于找出了让贵妃娘娘中毒的罪魁祸首——桂花糕。
只是,确认了罪魁祸首之后,事情变得比从前更加难办起来,因为,无论是宫女的证词,还是各种证据都表明,这盘桂花糕最初乃来源于中宫,皇后下毒残害怀孕的贵妃,裴昭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如果此事为真,那这出毒杀案不但会成为皇室的一则惊天丑闻,还会对五皇子的政治前途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如果此事为假,那又是何人在背后在策划这一切?此人拉皇室下水,设此惊天大局,所图到底为何?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想要除掉的,真的只是一个新晋的得宠贵妃吗?
裴昭只觉一片阴云覆顶而来,这片阴云的背后,隐藏着欲来的暴雨,和霹雳的雷声与闪电,所有的这一切,就如一只巨大的网,正在慢慢的朝他压来。
此时此刻,裴昭的脑中却无比清明,不管此事是真还是假,都不能让这出毒杀案闹大,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及此,裴昭压下狂躁的心跳,招呼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让他设法将海三找来,海三很快便匆匆而来,裴昭将之拉入茶水间,然后用万分郑重的语气对他说道:“海公公,如今贵妃娘娘中毒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皇后娘娘,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不用我说便明白其中的厉害,如今陛下马上就要来了,我实在无法脱身,裴昭在此恳请公公,还望公公给五殿下递个话,公公大恩大的,裴昭会永远铭记于心!”
听完裴昭的话,海三双眼瞪得滚圆,同时,心脏也不可抑制的砰砰砰跳起来,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能被海桂收为干儿子,海三或许够厚道,却绝对不傻,裴昭的话,他听明白了,这是在叫他帮忙,可同时,何尝又不是在逼他做选择。
可,天下间最困难的抉择莫过于此了吧,海三痛苦的闭上双眼,此时,他无比痛恨自己,来之前为何不多问两句,不然,他也不会陷于这种两难的境地,只是,如今情势比人强,却由不得他不做选择。
不过,海三毕竟是宫里摸爬滚打的人精子,自然不会乖乖任裴昭牵着鼻子走,他心中瞬间闪过万千思量,但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有了思量,他猛得睁开眼睛,用狼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裴昭道:“裴伯爷,今天我可以替你跑这一趟,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
“请讲。”
“我今日为裴伯爷抱这个信,但我与裴伯爷的交情便也止于此,日后,若有人问起,裴伯爷也绝不能将我泄露出去,否则,我与师父就只能与您鱼死网破了!”海三目光灼灼,望着裴昭的眼神慨然不惧。
“一切都依海公公。”裴昭稍一思量,便答应了这个条件。
见裴昭应下,海三心中稍安,他转身出了宫殿,咬了咬牙,到底下定了决心,忽然,他诶呦一声,整个人突然倒地不起,身体就跟抽羊癫疯似的不住抽搐起来。
一旁扫地的小内侍看了,忙丢下扫帚跑了过来,慌忙的喊着公公,此时,海三才一脸虚弱至极的睁开双眼,颤巍巍道:“我身子难受的很,快,快扶我回去。”
小内侍不敢耽搁,闻言,赶忙将小海公公扶回去了。
于此同时,裴昭正在焦心的等待着,心中不住祈祷,一定要尽快赶来,一定要尽快赶来,可惜,上天仿佛就偏偏要和他作对一样,在五皇子来之前,周宣帝先一步到来了。
周宣帝的脸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汁来,他怒气冲冲的坐于上首,厉声问道:“我听说查出消息来了,怎么,结果如何?朕到要看看,是谁敢跟天借胆,在皇宫内院就敢动此大不敬的念头!”
听到这,裴昭心不由咯噔一下,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他却不敢不答,只的将调查结果双手奉上,周宣帝一把拿过状纸,脸色迅速的由阴转为雷阵雨加冰雹,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咣当一阵茶盏碎裂的声音,接下来,便是周宣帝那种让人胆寒的语气。
“既然都查出来了,那便依律处置吧。”周宣帝的声音淡淡的,里面却包含着无限的杀机。
裴昭明白,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不说话了,他抬头望向周宣帝道:“陛下,臣以为此案尚有疑点未明,毕竟事关重大,是不是应再深入调查……”
周宣帝冷笑:“深入调查,裴昭,你这么聪明,你来告诉朕,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证词为伪,皇后是冤枉的,最后胡乱推到个奴婢身上,然后草草结案,对吗?”
裴昭心里直冒冷汗,他哪里敢接这个胡,如今,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五皇子怎么还不来,此事,唯一能阻止陛下的只有五皇子了!
“陛下容禀,臣并无此意——”
“闭嘴,惹怒了朕,小心连你一块处置。”周宣帝冷冷的威胁,裴昭就此闭嘴,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至于此事如何发展,全看天意了。
周宣帝额头青筋隐隐浮起,他用一种冷酷至极的语气吩咐道:“来人,宣皇后脱簪除服,步行来此,朕要亲自问一问,这个毒妇因何敢如此大胆!”
闻言,裴昭的心立即沉到了湖底,就在他以为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就如一束阳光,冲破层层乌云,一直照到了他的心底。
“父皇,不知母后到底做错了何事,需要脱簪请罪?”李贞大步而来,毫不退缩的与周宣帝对视。
闻言,周宣帝都气笑了,他将宫人招供的状纸一把扔到李贞脸上,怒骂道:“那你就亲眼看看,你的好母后,都干了些什么!”
李贞捡起状纸,越看眉头越是紧皱,最后,他将状纸递还,道:“父皇,这不过就是几个宫人的口供罢了,就算能证明那盘另贵妃娘娘中毒的桂花糕出自中宫,又能证明什么呢?期间经了多少次手,有无被人动手脚的可能,这些全都一概不知,父皇若仅想用此口供来定母后的罪,恕儿臣无法苟同。”
周宣帝冷笑:“你苟不苟同不要紧,等将徐氏召来,让她亲口说,看看此时与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父皇!”李贞上前一步高声道:“母后乃中宫元配,是先帝为您娶的发妻,仅凭一纸不清不出的口供,就要堂堂皇后之尊如此折辱,父皇,你眼中,还有没有母后,还有没有儿臣,难道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母后是什么人吗!她进宫多年,早不下毒害人,晚不下毒害人,为何偏偏此时下毒害人,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周宣帝冷笑:“难道嫉妒不是最好的理由,贵妃有孕,她怕了,慌了,自然就会不择手段起来。”
“哈?!”李贞狂妄的一笑:“父皇如此聪明绝顶之人,今日竟也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语?母后嫉妒,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所有的嫉妒,都是不甘心失去,可母后自进宫以来,便一直如此,从未得到,又何谈失去?如果父皇如今只会胡搅蛮缠,那儿臣就更不能同意了!若以父皇的逻辑来看,那最后可能毒害贵妃娘娘的人,应当是那个最不甘心的人才对,母后又没被人夺取宠爱,她又什么可不甘可嫉妒的!”
周宣帝一招不慎,被亲儿子抓住漏洞,险给噎了个半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李贞却是毫无办法,这小王八蛋今儿就是要跟他对着干到底了,他还能怎么办?毕竟是亲儿子,总不能真掐死吧,周宣帝被顶的肺叶子疼,却也只得一个人干生气。
裴昭见此时火候已到,道:“陛下容禀,此案确如五殿下所言,疑点颇多,且不说皇后娘娘宽厚仁孝,素有贤名,根本没有动机去做此事,假设便真是皇后娘娘所为,依娘娘的聪慧,也不会用此等浅显笨拙的办法,贵妃娘娘中毒,陛下忧心乃人之常情,只是,臣以为,越是这种时候,陛下越是要冷静才是,可万万不能中的歹人奸计,另陛下父子分心才是。”
周宣帝闻言,缓缓的看向裴昭:“哦?那如你所言,这背后的歹人又是谁呢?”
裴昭叩首:“没有证据,臣不敢妄下断言,但,臣想,凡事,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线索,臣不信,我大周人才辈出,还会查不出这一桩小小的投毒案。”
周宣帝冷笑:“好,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亲自来查,三日后,给朕一个结果,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说完,周宣帝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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