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五皇子的及时赶到, 遏制住了事情向最糟的方向发展,但, 尽管如此, 遏制也仅仅是遏制, 如今的情势依旧十分糟糕。
如今,虽说裴昭领下了这个追查主凶的任务,但两人心知肚明,李贞不可能与之撇开关系, 若不能洗脱皇后的嫌疑, 他的下场远比裴昭还要惨。
李贞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会是下毒之人,他仔细检查了裴昭所得口供,甚至还亲自提审了重要人证, 但, 还是没有用,这件事的难处恰恰就在于它并不构陷, 让花贵妃中毒的这盘桂花糕,的的确确出自中宫。
花贵妃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其实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水火不容,甚至恨不得互相扎一扎小人才行, 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皇后娘娘深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真理,比起常年嚣张跋扈的秦贵妃,这样一个人得宠, 对她的威胁要小的多,而且,花贵妃出身底层,人又老实,对皇后娘娘向来十分敬重,两人间的关系一度十分不错,也正因此,中宫才多有赏赐,甚至有时还会赏赐一些吃食,要知道,在宫中,若不是两人的关系真的要好,是不可能赏赐吃食这类招忌讳的东西的。
查完的桂花糕的出处,接下来便要查中途经手之人,而最后结果也表明,这盘桂花糕是皇后娘娘的小厨房做的,做出来后亦是由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送来的,桂花糕直接送到花贵妃寝殿,中途根本没有外人经手,无论从结果还是证据,全都表明,此事乃皇后所为,若非如此,周宣帝也不会如此震怒。
李贞眉头紧皱:“母后不可能做这种事,这其中定是有人陷害。”
“殿下,此事初看之下全无破绽,只是,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首,素来贤惠仁孝,既无理由也无动机做此事,而且,但凡下毒害人,五不都是隐蔽进行,倘若摆在明面上,那下毒就失去用处了。”裴昭道。
李贞整个人都有些焦躁:“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唯今之计,还是要先将母后从这件下毒案中撇开来才是。”
对此,裴昭却有不同的看法,他道:“殿下,您这是关心则乱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是为皇后娘娘脱罪,而是要确保贵妃娘娘无碍,只要贵妃娘娘最后转危为安,那一切全都好说,”而且,裴昭还给他出了一个有点不要脸,却又无比管用的办法:“殿下,臣以为,越是这种时候,皇后娘娘越要前去探望贵妃娘娘,最好和贵妃娘娘亲自解释道歉,因为,不管最后的结果皇后娘娘到底与此事有无关系,皇后娘娘执掌后宫,一个失察的罪过是跑不掉的,而且,依臣对贵妃娘娘的了解,只要皇后娘娘成心道歉,她是不会对此事抓住不放的。”
裴昭的意思很明白,眼下查案很难进展下去,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阴谋算计,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只要花贵妃转危为安,只要皇后娘娘诚心解释道歉,事情就不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而这样,他们就会获得更多的时间来细细探查这背后的真相,从而发现破绽,捉住这背后的真凶。
李贞是个聪明人,仔细思考后,他采纳了裴昭的建议,于是,宫中很快便传出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情谊甚笃的传闻,甚至于贵妃娘娘生病时,皇后娘娘都悉心照料,日夜看护。
这对母子都十分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因此,真的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确保花贵妃的平安,太医院的太医被拎来溜了个遍,且为了防止这些太医与外界接触,皇后专门命人辟出一处居所来,放出话来,什么时候贵妃平安,你们人才能走,若贵妃不能好转,不好意思,大家就一块陪贵妃去吧。
在小命儿都快要不保的严峻形势下,于是诸位太医合力推举出一位代表,然后诸人玩命的开始钻研治疗方法,太医们加班加点的研究解毒之法,皇后日夜不分的看护照顾,命大的花贵妃终于熬过这一死劫,而且,母子均安。
见花贵妃终于无事,皇后娘娘握住她的手,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妹妹,你终于没事,太好了!”
被圈住了太医们此时也想放声大哭,那什么,贵妃娘娘平安,他们的小命也终于能保住了,可喜可贺。
花贵妃没了大碍,裴昭与李贞总算能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已,贵妃虽然没了大碍,案子却还要接着往下查,堂堂中宫皇后,绝不能背负着这样的嫌疑与恶名。
可难就难在此处,两个人将所有的线索与证人,核实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有找到任何破绽,眼看三日之期马上就要来临,李贞忍不住开始暴躁起来。
有时,非得被逼到绝境之地,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本事,眼看刀就要架到脖子上了,裴昭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底层人民,见识不高,又特别迷信,所以,裴昭打算耍一耍心眼,玩一把人心。
李贞听完他的主意后,沉吟半晌,问他道:“此事,你可有把握?”
裴昭也十分光棍,他坦白的很:“没有。”
李贞大怒:“既然没有把握,你还敢冒险!”
裴昭冷静的回望他:“不这样,那你可有良策?”
李贞从小生活在宫中,秦贵妃如日中天,皇后尚且要退避一席之地,所以他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凡事若无九成胜算,他根本不会出手,与他相比,裴昭是个被祖父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因此,在他的骨子中,就深刻着一股敢于豪赌的气魄,只要有五成的把握,他就敢押上身家去赌一把,而且,他心中就是有一股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赢。
过往的事实早已证明了一点,只要我拥有坚定的信念,永不后退的决心,就一定能赢,从前的我可以赢,这次的我同样可以赢!
最终,不够坚定的李贞,屈服于决心一流的裴昭。
说到底,这是一个信念的问题,再说,反正也死活没办法了,只好活马当成死马医了。
计策商定完毕之后,接下来,这两位顶级的演员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首先,五皇子李贞先在祭祀先帝的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这位仁兄便声称,自己已经从祖先那里,得到了找到真相的办法,因为大周朝立国时间较短,所以李贞口中的祖先,实际上就是开国的太、祖皇帝,但由于这实在是位传奇至极的厉害人物,这面大旗扯的没有一点问题。
就因儿子捉拿个投毒凶手,连死去老爹的名号都打出来了,周宣帝听了此事后,都给气笑了,他将儿子叫来,问道:“怎么,听说你已经找到凶手了,还是在祠堂里想到的办法?”
李贞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出,因为,他半点不惧,道:“回父皇,儿臣的确找到了投毒的凶手。”
“哦?是吗,”周宣帝道:“那你来说一说,凶手到底是谁?”
“父皇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要待到明日才行,明日辰时,一切自会揭晓。”李贞道。
周宣帝将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但碍于儿子言之凿凿,他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道:“好,那明日朕就等着看,看你怎么才能将凶手捉住!”
搞定了周宣帝后,接下来才是这出戏的高潮,因为前期宣传到位的原因,不光周宣帝得知五皇子要大张旗鼓的捉凶手,底下的宫人们更是议论纷纷,不知五殿下届时会如何做法,将毒害贵妃娘娘的幕后凶手抓到。
与此同时,一段对话正在悄悄进行。
“听说五殿下是从太、祖他老人家那得来的仙术,相信这一次,毒害贵妃娘娘的凶手肯定能现原形了!这样,咱们皇后娘娘也能洗脱冤情了。”
“五殿下,你知道五殿下要怎么抓凶手吗?”
“五殿下说了,他自太、祖祠堂旁辟出一间临时小祠堂,到时,所有的宫人都要走进去,对着太、祖皇帝他老人家的画像叩首,这样,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就能施展仙法,看清到底谁才是凶手了,而且啊,五殿下再三交代了,要想撇清自己的嫌疑,就一定要对着太、祖画像叩首才行,这样,如果凶手也在其中,那么凶手的前额便会出现一块红色印记!”
“这、真有这么玄乎吗……”那人不确定的道。
“当然了,那可是传说中的太、祖皇帝,相传他老人家前世可是天上的星君!只是捉个凶手而已,怎么会捉不到,”说到这,她复又发出感慨道:“说来五殿下可真是孝顺啊,这次若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也被无辜牵扯其中,五殿下也不会这样着急,甚至连太、祖皇帝他老人家都请出山了。”
言语之间满是憧憬和感慨,而另一人,听完这些话,紧张的咬了咬嘴唇,眼眸却渐渐的深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被儿子给忽悠的,周宣帝都亲自到场,就为了亲眼看看他儿子是如何抓凶手的。
所有身有嫌疑的宫女依次进入小祠堂,然后走出来站成两列,直到最后一人也从小祠堂内出来,周宣帝才将视线扫到儿子身上,淡淡道:“如今,人已经走完了,不知你如今可知道凶手是谁?”
李贞与裴昭对视一眼,下一刻,李贞大步出列,对周宣帝高声道:“回父皇,儿臣已经找到了凶手!”
周宣帝好奇:“哦,那你说,凶手是谁?”
李贞顺手一指角落里的一个宫人,道:“正是此人!”
那个被李贞所指认的宫人大惊失色,忙跪下喊冤:“殿下,冤枉啊殿下,奴婢进宫便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殿下您指认奴婢,难不成是要指认皇后娘娘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一片死寂,这话实在是太厉害了,厉害到没人敢接,尤其李贞,身为人子,他这到底是为母亲洗脱嫌疑,还是在朝母亲身上泼脏水?
而且,五殿下,您不是说这凶手前额会有一块红印,如今这宫人的前额根本就没有红印,您怎么就知道她就是凶手呢?
以上,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同样是周宣帝心中的疑问,只是,旁人不敢问出声,他却是敢的,于是他疑惑道:“老五,可此人前额并未有红印,你是如何断定此人就是毒害贵妃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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