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一个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答案:权利和生命
而昌王此举, 不但冒犯了周宣帝身为帝王的威严,还敢在宫中防务上动手脚, 可谓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所谓龙有逆鳞, 触之必死!
昌王纵智计百出,百般狡辩,却架不住周宣帝的怀疑。
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儿子,周宣帝连个眼神都欠奉, 只冷冷的看了一眼, 便不发一言起身离去。
见父皇离去,昌王恶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然后忙不迭的起身追了上去, 李贞看着昌王那踉跄着急的身影, 嘴角缓缓绽出一抹笑容。
他知道,这一局是李泰败了, 而且败的十分彻底。
尽管李贞对此早有预料,但当他见到父皇对老大的处置后, 还是忍不住有心惊肉跳之感。
第二日,周宣帝便下昭, 着昌王即日起收拾行装,三个月内就要离京就藩,而对曾经曾经的掌心宠秦贵妃的处置是,削为嫔位,禁足半年。
朝中向来不缺少聪明人, 更何况当初调查贵妃中毒案,掀起的阵仗并不小,很快,就有人将昌王母子被贬的始末弄清,大家在朝堂混了多年,对周宣帝的脾气多少也能摸到一些,秦贵妃的降位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大臣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的陛下,什么都好,就是于女色上有点纠结不清,别看此时秦贵妃的位份降了,指不定哪天,这小枕头风一吹,位份就会重新升上去。
真正让群臣动容的是第一个诏令,命昌王三个月之内就藩,因为,在本朝大周律上清楚的写着,就藩的藩王无召不得入京,否则将视为谋反,也就是说,一旦藩王就藩,那就说明他就此将彻底失去角逐那个位子的资格,除非谋反,否则藩王是绝不可能登上皇位的。
至于谋反,藩王一无实权,二无兵权,除非修成一身仙术会撒豆成兵,否则这辈子就基本没戏了。
昌王就藩,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政治信号,从前,昌王死赖在京城不肯走,他的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有圣上纵容着,大臣们也不好多嘴说啥的,毕竟,江山是你们家的,至于传给哪一个,还不是看您老人家的意思,至于礼法上的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之类的话,根本就没人敢说,究其原因,无非是干掉三个兄长上位的周宣帝本人太过勇猛,以至于没有哪个大臣敢用自己的脖子去和钢刀比一比坚硬。
但,这道诏令一下,其意味却是不同了,于是,有脑筋活络之人,开始上书立太子一事,就在周宣帝下达诏令的第五日,便有御史上书,请求陛下早定国本。
奏章留中,紧接着,又有礼部官员上书请立太子,周宣帝仍是不与理会,继续留中,好了,前面是开胃小菜,接下来,便开始有重量级选手陆续登场了。
一个月内,六部官员共计六十余人连续上书,请求陛下早立太子,以安国本,而将立国本事件彻底引爆的,则是新晋阁臣,督察院左都御史宣正的一封奏疏。
宣正宣大人可谓是朝廷里的一号奇人,此人从前毫不起眼,凭借福州走私案捞进政治资本,从而一举进入内阁,自此成为众人正想巴结的对象,只是,比宣大人的升官速度更牛的是,他背后的能量。
要知道,宣大人是君山先生的高徒,更为厉害的是,人家不但是高徒,还是君山先生学派的领袖人物,别看裴昭也能腆着脸叫人家一声师兄,但人家的人脉和地位,那是裴昭拍马都比不上的,举个例子,两个人的区别,就像卖品和赠品一样,而裴昭,就是那个卖东西时白搭的。
他们虽然同是出自君山先生门下,但内部早已自成派系,而在这个派系之中,宣正无疑是最为核心的灵魂人物,他的重要性,甚至远在宋君山之上。
可想而知,宣大人这一发声,会在朝中造成何等的震荡。
而接下来,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宣大人一出声,御史们和礼部官员的奏章就跟雪片一样飞上了周宣帝的书案上,其他官员则在一旁敲边鼓,总之,看这个势头,是必要将太子人选定下来才行。
不过,别看官员们闹得欢腾,周宣帝本人从头到尾却并无发火迹象,而这其中的奥秘便是,虽然所有的官员全部上书请立太子,可大家却跟提前商量好似的,十分贴心默契的没有提到底立哪一位皇子为太子,官员们的意思很明显,那啥,我们不逼着您立具体哪一个为太子,但是,您总得立一个才行,反正都是您儿子,您就随便挑一个吧,咱们也不挑。
呸!不挑?圣上九子中,最为出色的便是长子昌王与五殿下,如今,昌王已经麻溜滚蛋了,接下来,你说该立谁为太子?只要周宣帝本人不犯老糊涂,那太子之位,就必然是五皇子李贞的。
百官又何尝不是在用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事情闹到这一步,几乎全天下都在关注着立太子一事,甚至定国公都动过加一把火的念头,不过,几十年的政治经验阻止了他的冲动,而他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这份谨慎,才最终保全了自己。
总之,也许是因为白光压力,又或许是被昌王伤透了心,就在昌王滚蛋后的第二日,周宣帝终于下旨,立皇五子李贞为东宫太子。
这道圣旨一下,徐皇后苦尽甘来彻底松了一口气,而禁足中的秦贵妃却哭了,哭得比死了爹还难看,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儿子大势已去,再无翻身之望。
殚精竭虑十几年,苦心谋划十几年,终是流水一场空。
五皇子被立为东宫太子之后,若说对裴昭的生活有什么影响?那边是对他上赶着巴结的人数,堪称直线上涨,这是裴昭第一次,近乎赤裸的直面权势的魅力,他压抑住自己鼓动的心脏,自东宫确立的那一日,便开始闭门谢客。
因为,他十分清醒的认识道,当上太子,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今后,太子将会面临更加险恶更加凶险的磨难与危险,而这些危险,将不再来自昌王一样的对手,到那时,太子的对手将会是那个高高在上,坐在御座上的那个人。
不管朝堂如何风云变幻,裴昭很快就没心思关心那些了,因为,徐茜华有身孕了。
裴昭听到这个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间,他高兴的仿佛要飞到天上去,前世的他结婚都没有,更何谈孩子,其实他很喜欢小孩,也一直期盼,有朝一日,他能拥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会当成自己掌心的珍宝,呵护他们长大。
徐茜华温柔的抚摸着小腹,将头靠在裴昭肩膀,小声的道:“夫君,我第一次也没有经验,你说,我们将娘接过来住段时间怎么样?”
怎么样,这简直是贴着裴昭心尖的提议,自打成亲后,裴昭便想方设法的接母亲出府,但无奈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理由,这才暂且搁置下来,听了徐茜华的话,裴昭的眼前便是一亮,是了,若说借口,没有比妻子怀孕更好的借口了。
裴昭的心底一片柔软,他俯身吻了吻徐茜华的额头,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茜茜,把娘接到咱们府中来住,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多谢你一直替我着想,等娘过来之后,我会好好爱你,也会好好孝顺娘,我们一家人,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徐茜华心中同样跟饮了蜜一样,其实,这天底下的女人大抵一样,所求者无非一个平安和顺的家,一个和善的婆母,一个贴心的夫君,还有建康活泼的孩子,如今,世间女子所求的,她已全然拥有,叫她如何不欢喜呢。
第二日,裴昭到了定远侯府,裴昭为了躲人特意请了病假,但李文虎却是要上班的,因此,家中只有舅母宋氏,宋氏一见裴昭就笑:“昭哥儿,我听阿语说,你近来因为咳疾请了长假,不过,我看你的模样却不像病中啊?”宋氏口中的阿羽,便是已致仕的宋阁老之孙,李宗羽的头号死党宋千语。
裴昭无奈笑道:“舅妈,估计所有人都知道我这是在躲清闲,您就别再打趣我了。”
宋氏咯咯的笑:“说罢,你不在家中躲清闲,今日怎么登门了?”
裴昭为难的看过左右,宋氏了然,将丫鬟婆子挥退,这才笑吟吟的道:“说罢,你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和我说啊?”
裴昭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地上,宋氏见状大惊,忙要将他扶起,裴昭却摇摇头,同时正色道:“舅妈,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和舅舅帮我一个忙。”
“你这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这样,你赶紧起来,不然舅妈可真的生气了!”宋氏急道。
裴昭继续摇头:“我要舅舅舅妈帮的这个忙,不同于其他。”
“昭哥儿,你老实说,到底什么忙?”
裴昭看着宋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将母亲从英国府中接到我的府中来居住,还请舅舅舅妈助我一臂之力。”
听他说完,宋氏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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