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近来, 敦亲王世子总在似有似无的朝他示好,裴昭很疑惑, 按理说, 两人并不相熟, 除开芙蓉楼见过一面,裴昭成亲时,他还来喝了一趟喜酒外,两人平日并无交集, 裴昭是在职官员, 李承俊是赋闲的宗室,无论从哪边论,两人都好像没什么共同之处才对。
裴昭疑惑, 静静等了几天, 没等来李承俊开口,到是从老婆处知道了缘由, 徐茜华道;“世子夫人通过舅母找到我的,开始, 她言语中试探,我便留了心, 后来专门问了舅母,世子夫人这才和我说了实话。”
“怎么回事?”裴昭问道。
“敦亲王一子一女,女儿清平郡主,当年嫁了一位寒门状元,这事你知道吧?”徐茜华问他。
裴昭点点头:“倒是听说过。”
这位寒门状元名为陈文定, 当年,裴昭是当作高分低能的教材了解到的,陈文定,寒门之秀,弱冠之年高中状元,在当时,也是一度被热议的惊艳人物,后来,敦亲王眼疾手快将此人抢下,并将清平郡主许配于他,只是,后来的发展证明,陈文定只是昙花一现,得中状元已经是他人生中最为风光的时刻,在这之后,他一直都在走下颇路。
徐茜华颇为唏嘘道:“今天,世子夫人和我说了后我才知道,清平郡主这些年的日子过的一直都不如意,陈状元为人耿介,虽然才高八斗,却无法在官场中生存,最初,清平郡主还曾为他的事去求过敦亲王,对此,陈状元不但心生感激,反倒对郡主生了怨怼之心,陈状元家境贫寒,又不事生产,这么多年来,一家人都是靠着郡主的嫁妆过活,世子心疼外甥和外甥女,便想着找你,看看能不能在福州寻条路子,也好叫郡主一家的日子,别再这么紧巴巴的。”
听到这,裴昭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这几日世子总是似有似无的靠近我,原来是为这事。”
“世子夫人跟我说这些时,眼睛都是红的,可见郡主这些年过得的确不容易,若咱们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徐茜华道。
裴昭想了想,道:“我在福州尚有几桩生意,但多是和出海有关,如今,也在慢慢收尾了,我到能帮郡主找条路子,可问题是,陈状元能同意?我虽没见过陈状元其人,可只听你说,也能明白其性格。”
徐茜华叹道:“世子夫人的意思,只以女眷的名义入股,无非是帮郡主赚个脂粉钱而已。”
“那行吧,”裴昭随口应下。
过了几日,敦亲王世子见到裴昭时,既羞赧又感谢道:“阿昭,此事,多谢你了。”
“世子,举手之劳而已,不劳您挂在心上。”
李承俊请他喝酒,酒到正酣时,李承俊终于吐露了真话:“这次文定回京述职,清平也跟着回来了,我一看她那模样,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的难受,当年,清平多漂亮啊……”
李承俊显然已经喝醉了,说话时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从他的口中,裴昭也拼凑出了原委。
陈文定是出了名的性情耿介,可就是太耿介了,以至于他难以在官场适应,基本上都是被长官给整的死去活来,敦亲王心疼女儿,想着陛下将来会对福州动手,便将女婿活动到了福州去,就是为了想让女婿捞把政治资本,将来好重新回归京城,这次陈文定回京述职时,清平郡主与儿女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敦亲王世子一见妹妹面容沧桑,心下难受,这才与世子夫人商量着,想走裴昭的路子,在福州当地为妹妹寻条生财路子,也好叫外甥和外甥女的日子好过些,别跟着他们父亲继续吃苦了。
此事对裴昭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他原本也没放到心上,却没想,他发的这次善心,却险些酿成一出泼天祸事来。
世子夫人得到答复,就欢喜的去找清平郡主了,听到此事,清平郡主眼泪就落了下来:“嫂子……”
世子夫人拍拍她的背:“别哭,别哭了,妹夫这人性子是板正了些,可他这些年也是对你一心一意,从无二心啊,这人啊,哪就是十全十美的,若是碰到个承恩公那样的,才是真有你哭的。”
听了这话,清平郡主破涕为笑:“他哪里是一心一意,他那分明是养不起!”
世子夫人嗔道:“你呀。”
经过这一番打趣,清平郡主终于重新开颜,和嫂子专心打听起做生意的事。
此番述职,纵使有敦亲王这个岳丈在,陈文定的最终考评仍得了个中,由此,便可见其脾性了,不过,因其背后有个超级靠山,也没人去惹这位黑脸青天,于是乎,其他的同僚或升或降,唯独陈知县,纹丝不动。
仍旧回去做知县。
三个月后,裴昭突然收到蓝钰的一封飞鸽传书,阅后大惊。
当年,裴昭找到进京的机会,就此迅速与福州做切割,变卖地产,结束商业,为日后步入仕途做准备,蓝钰却一直留在了福州,甚至直到福州走私案结案,陈士承倒台,仍旧未回到京城,蓝钰虽然没有明说,但裴昭多少也能猜出大概。
周宣帝定有机密任务交于他。
裴昭看到这封信后,多少也猜出了这项机密任务是什么,与后晋官员私密勾结,打入敌人内部,以彻底瓦解后晋。
而陈文定惹出的这个祸事,恰恰就与大周收复后晋息息相关。
说来,陈文定也着实厉害,裴昭为清平郡主介绍了一条挣钱的路子,本意是给敦亲王世子面子,好让清平郡主挣些脂粉钱,补贴家用,可仅仅凭着这一条线,陈文定竟然摸到了蓝钰与后晋勾结的线索,而最为糟糕的是,那个在后晋好不容易才发展来的奸细上岸时,竟然让这位知县兄弟给逮住了。
大周与鞑靼连年开战,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打服,国家算是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当年,为何裴昭能得赐伯爵,并非周宣帝真的是老好人,那样容易被讨好,而是国库已经亏空到了一定的地步,再也禁不起战争了,如今,当下要务,就是发展生产,修养生息,同时,周宣帝还在准备重开海禁之事。
想要开海禁,那后晋这头拦路之虎,就必然要被解决掉,此时,大周早已禁不起战争了,否则,周宣帝一代帝王,如何会用这样不光彩的方式,与后晋官场里的人勾结,以期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因事情十万火急,蓝钰便也对裴昭言明了,此时,事情已进行到关键时刻,他废了无数力气,才肯让后晋方的人相信他,踏上大周的地盘,可如今被陈文定这样一搞,蓝钰在后晋方面的信任度瞬间清零,大周与后晋的这底下交易,已经要面临崩盘,蓝钰言辞恳切,他丢脸是小,到时,办砸了差事,大周再想收服后晋,难比登天。
裴昭看完信后,被气的心肝疼,这个书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可事已至此,再咒骂也无济于事,陈文定如今正写好折子,压着后晋人犯要来京城为自己请功,到时,朝野定然会掀起新一波的滔天巨浪。
在书房中转了足足三圈,裴昭将裴雪裴风喊到书房,亲自交代道:“风叔,如今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它将关乎到整个朝局的走向,无论为公还是为私,我都必须非做不可。”
裴风郑重道:“伯爷,您放心,属下万死不敢辞!”
裴昭深吸一口气,这才与裴风道明始末:“台州知县陈文定正押解后晋人犯进京,而风叔,我需要你们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来。”
裴风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裴昭道;“大爷,您真的想好了吗?”
裴昭点头:“想好了,这事毕竟与我有关,无论如何,我都脱不开干系,再者,此事事关重大,若真让陈文定这样搞下去,届时,后晋将更难收复。”
……
陈文定一路信心满满,抓到的奸细他已审问完毕,此人与蓝钰勾结走私,损我大周而肥后晋,其心可诛,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他坚信,一定可以将这帮国之蛀虫彻底绳之以法,而且,他心中无不得意的想,凭借此次功勋,他再次回到京城,实现自己的报国理想,将不再是做梦,从前,岳父一直不相信他,甚至对他刻意打压,这次,他要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他陈文定到底有没有本事自己在官场上立足。
陈文定并非蠢人,他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若自己不抓紧将此事宣扬出来,彻底站住舆论的风波,这桩卖国之案,可能就如同从前那样,彻底消弭于无形,用一种官场的方式。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绝不允许。
陈文定生怕中途出了差错,他将人犯与口供分开看押,可,尽管他事事小心,在进入京城时,人犯还是原地消失不见。
陈文定被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于是,陈知县一怒之下,直接上书参了顺天府尹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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