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昭问:“怎么捉住的?”
“就在弟兄们进去不久, 他就偷偷跑出来了,我方才已经问过了, 他当时藏在了密道门口, 等大家进去再想着偷偷逃出来, 只是,这孙子没想到,咱们外面也有人守着。”说着,一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裴昭对九星颔首道:“去看看密道门口。”
九星转身去查看, 不一会儿回来道:“伯爷, 密道门口处确有一出凹陷,藏个人应该没问题,我们方才进去时没有注意, 这人应该正是藏在那的。”
裴昭点头, 同时示意道:“让他说话。”
尤大一朝得以说话,就连忙大叫道:“各位大老爷, 我是无辜的,我就是住在这附近, 见这没人这才想寻摸点东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各为大老爷就放过小的吧,放过小的吧,小的回家后定会给各位大老爷立长生牌位的!”
九星踢他一脚,道:“给我老实点,你才摸进来, 你才摸进来就能摸到密室入口去,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不然的话——”九星抽出佩刀,唰的一下刀身抽出半寸,那种兵器独有的寒芒直逼尤大面颊,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寸许。
尤大浑身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大、大老爷,你、你手可要稳着点啊,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啊……”
“被啰嗦,说不说?”九星道。
“说,我说,我全都说还不行吗!”尤大嚎啕大哭道。
半个时辰后,九星面色古怪的看向裴昭:“爷,这人应该没说慌,可是,这也太奇怪了……”
这个尤大,原来是青楼里的一个龟公,本就是个地痞流氓,但因有个秘方,这些年来小日子过的还不错,这个秘方也不是别的,就是男人服用的助兴之药,青楼的姐儿们最爱用,据这个尤大交代,这院子的主人将他请来,正是为了配置这种助兴之药,尤大是个老光棍,只日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要给的钱够,什么都敢干,于是,他便安心在这别院住下来,专门给此间主人配□□,他在这已经住了将近两个月了,原本想继续住下去的,谁料,他起夜时却突然发现院子里的人都在匆忙收拾东西,一副要跑路的情形,他见状就长了个心眼,悄悄躲在暗处,发现书房里有见暗室,原以为里面定藏有宝贝这才偷溜进去了,再之后,就是他以为外面没人守着,想再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去,却不料正被逮个正着。
九星的表情有些龟裂:“爷,这别院主人也太怪了,怎么会专门养个这样的人,而且,据这尤大说,男人长期服用那种药,还会体虚多病,更严重的甚至连性命都不保,没哪男人愿意吃这种东西吧……?”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对这种东西,那是深恶痛觉有多远离多远的。
裴昭正在沉思,良久他才道:“就怕这种东西,并不是他自己服用的。”
九星脱口便问道:“不是自己吃,那给谁吃?”
话出口后,九星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这样的虎狼之药,到底是给谁用的,而且,这背后之人几次三番都及时逃离,而且,背后又有大人物……”九星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尤大已经审不出东西来,此时,天已大亮,此地不宜久留,裴昭便准备离开,这时,前去追踪的南玑也回来了。
九星见他回来,递给他一个水囊,问道:“怎么样,追到人了吗?”
南玑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然后一抹嘴,摇头道:“我一路追出几十里路,还是没能赶上,不过,我回来时,专门向附近的人打听,有人瞧见,那马车上好像隐隐有个秦字。”
“秦?”九星喃喃道:“难道是……?”
裴昭脑中却突然有种东西闪过,继而恍然大悟,他猛得站起身来,神色是一种从来都没有的急切:“进城,马上进城!”
见裴昭如此急切,九星与南玑均不敢耽搁,一行人急忙赶回城内,进了城中后,他甚至都来不及管九星和南玑,就骑快马一路向着宫门的方向赶去。
裴昭官职虽低微,但他身上有伯爵之位,而伯爵,是能有直接陛见的资格的,只是,等裴昭将递进消息后,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见。
他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裴昭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若尤大所进献的□□的最终服用者真是陛下的话,他这样直楞楞闯进来,也不会落到什么好结果,帝王颜面,又岂容他人冒犯,裴昭无奈苦笑一声,再次整理好心情时,又恢复了往日那个从容镇定的裴伯爷。
这时,裴昭再次递消息,不过,他这次要见的人便不是陛下了,而是太子。
宫里的人都知道裴昭与太子的关系,因此,他的消息无人敢拦,很快就得到了回信,太子有请。
裴昭顺着引路内侍一路到了太子的居所慈庆宫,多日不见,太子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那双眸子中多了些深沉的味道。
见是他来,太子忙迎上来,双手握住他的道:“小姨夫,你终于来了!”
裴昭凝眉,只觉有些不对,他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引他就坐,这才叹气道:“我已经连续两日未见到父皇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何了,可我又不敢硬闯,就怕犯了父皇的忌讳,我如今已经是愁上了头,实在不是到该怎么办了,若是刚才你没来,我都打算闯一闯乾清宫了。”
裴昭叹口气,将自己的发现说了:“我怀疑秦家进献的不仅有美人,同时,还有虎狼之药。”
太子听完,眉头深深的锁住;“看来,这乾清宫我还真是要闯一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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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殿门前,太子已跪了两个时辰,可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海桂又过来劝道:“我的殿下啊,陛下说了,他谁也不见,您就快起来吧。”
太子目光坚定道:“父皇一日不见我,我就一日这样跪下去。”
海桂在一旁急挠脸抓手,最后没办法,只得给太子找了个跪垫来,求道:“殿下,算老奴求您了,您要跪也行,跪在这个垫子上,再这样跪下去,您这膝盖可就得受伤了啊。”
太子淡淡拒绝道:“不用,我诚心要见父皇一面,今日我必要见到父皇的。”
海桂急的跺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唉声叹气的回了乾清宫。
中午,侍卫换班时,趁着所有人都松懈时,太子直接向着乾清宫内殿冲去,侍卫急急忙忙阻拦,可对面的人毕竟是太子,他们只能阻止,去不敢狠拦,在这种情况下,最终,还真让他冲到了乾清宫内殿。
侍卫只能在外站班,太子已冲进内殿,这时,海桂再想要阻拦,也已是有心无力,于是,太子就这样顺利的见到了周宣帝。
“父皇——”太子跪在周宣帝账外喊道:“儿臣有要事回禀,还请父皇恕儿臣擅闯之罪!”
海桂拖着老迈的躯体呼哧呼哧赶来,见状,额头一阵冷汗之冒:“诶哟,我的殿下诶,陛下都说了,不见任何人……”
这时,幔帐之内传来一道略显苍老虚弱的声音:“海桂,退下吧,太子留下。”
海桂道一声是,恭敬退下,太子却被震在当场,有些不敢置信道:“父皇,你、你的声音怎么……”
幔帐之内的声音继续道:“说罢,你有什么急事,连等都等不急,非要急急忙忙闯进来?”
太子心神一凛,然后将自己的怀疑奏上:“父皇,阿昭和儿臣说时,儿臣尚不敢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只是,此事毕竟事关父皇身体,儿臣不敢马虎,而儿臣又连续两日不曾见到父皇了,所以这才……还请父皇原谅儿臣擅闯之罪。”
过了一会儿,幔帐内传来一种细微的布料摩擦声,然后,太子就听到周宣帝道:“过来,将幔帐掀开吧?”
太子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听话的起身,慢慢走进幔帐,然后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撩开幔帐,待看清幔帐中的人之后,太子被吓的怔在当场,眼睛大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他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句:“父皇,您、您怎么会……!”
周宣帝今年五十四岁,但他出生便在战场,幼年时,跟随着□□四处征战,因此酷爱军事,多年来,即便政务再繁忙,他也没有放下过刀剑,他身体强健,精力充沛,观之也只像是四十许人,在太子的眼中,周宣帝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有着无限的精力,即便夜御数女,第二日仍能精神奕奕的去早朝和大臣们斗智斗勇。
而眼前的周宣帝,整张脸弥漫着一股不建康的青白之色,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颓靡,人也受了一圈,眼前周宣帝的尊荣,对太子的触动实在太大。
周宣帝脸色阴沉:“我儿孝心可嘉,”说完这句,周宣帝又道:“此事我已知晓,你现在立马回去,只当不知道此事,明白吗?”
周宣帝一双黝黑的双眸幽幽的盯着他,那一刻,太子的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他急忙低下头,道:“是,父皇,儿臣记住了,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闯入内殿后又被海公公赶出来了。”
周宣帝这才满意颔首,对太子道:“行了,你退下吧。”
太子恭敬退下,直到走出乾清宫,他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转身,望着依旧巍峨的乾清宫,内心忽然一片平静。
也许,一切就要提前结束了也不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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