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 134 章

小说:嫡长子 作者:君香
    君香

    齐大柱此人, 在桥县百姓中威望极高,且重义气, 轻生死, 手下还集聚起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且,更糟糕的是,此人背景目前不明,没人知道, 贸贸然和此人对上, 会不会引出背后更大的人物来。

    由于种种考虑,裴昭这才并未记得与齐大柱见面,相反, 他在和齐大柱比耐性, 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一筹。

    可地头蛇身上, 同样也有弱点,而齐大柱的弱点有二, 第一,此人自己虽然大字不识一筐, 但对于读书人却极是推崇钦佩,第二,此人父母双亡,但家中尚有一位老祖母在,齐大柱本人, 十分孝顺。

    裴昭此前开办所谓的辅导班,未尝没有以此来吸引齐大柱的意思,但何老夫人,却要比裴昭更加的简单粗暴,她直接攻略的齐大柱这位老祖母——花老太。

    何老夫人原是小官之女出身,年轻时又经过战乱,之后夫荣妻贵成为超品的国公夫人,这一辈子,可以说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福也都享过,她除了杠不过儿子儿媳妇这两妖孽外,对付花老太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乡下老太太,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何老夫人与花老太年纪相仿,两人同样经历过当年的战乱,同样艰难的活了过来,只是,花老太显然没有何老夫人运气好,她的男人死于战乱,她独自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可后来,两个儿子皆死在鞑靼人手中,到了最后,就只剩下齐大柱这个孙子。

    在众人尚未察觉时,何老夫人与花老太便渐渐的熟悉起来,到了后来,两人越聊越投缘,最后,这两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太,竟然也学年轻人赶时髦,人家义结金兰,愣是结拜成了干姐妹。

    于是乎,在裴昭与裴元凯这对父子尚不知情时,裴昭多了一个义弟,裴元凯多了一个义侄儿。

    ……

    于是乎,在突然的某一天,裴昭回到家时,就发现一位身高一米九的年轻壮汉在自己院内局促的站着,而已旁,则是两个笑得分外诡异的老太太。

    裴昭:“……”

    一见裴昭回来,何老夫人立即热情的叫他道:“昭哥儿,赶紧过来,这个就是大柱,你别看着孩子长的这样结实,他比你可要小好几岁呢,”说着,何老夫人又对齐大柱道:“大柱啊,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阿昭,你年纪小,就叫他一声哥,你别看阿昭脸嫩,我这个孙子啊,可是文武全才啊,他十二岁时,就中了案首,十二岁的案首,那可是满京城都少见的!”

    何老夫人一脸的与有荣焉,好像裴昭真是她心爱又自豪的孙子一样。

    裴昭:“……”

    这时,何老夫人又对花老太道:“老妹妹,我和你说,别看我家昭哥儿读书上灵光,武艺上同样出众,我们家老公爷在世的时候,可是手把手教的他,当初,还不到十三岁,就一个人去了福州闯荡,后来,更是亲自组了一只船队出海,而且,在海上时,他还发现了新良种,叫做红薯,这种新良种亩产最多能到五千斤,前几年,只在京城附近试种,不过,等再过几年,咱们辽东就也能种了,而且啊,红薯这东西抗寒抗旱,红薯秧子也能当菜吃,只要等咱们辽东也种上红薯,我想,那个时候咱们就都能吃饱了。”

    说完红薯,何老夫人又开始侃海上的见闻,以及裴昭带回来的各种奇珍异兽,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何老夫人还将自己的宠物猫——煤球,抱出来给花老太瞧,这里需要再说一下,虽然何老夫人与裴昭这对祖孙,一直都没有成功破冰,但这并不影响何老夫人喜欢裴昭带回来的暹罗猫,暹罗猫乃是养在寺院的猫种,像何老夫人这种资深的迷信人员,自然不会放过养暹罗猫的机会。

    暹罗猫一抱出来,可是把花老太彻底给惊住了,所谓耳听为需,眼见为实,花老太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鳖老太太,任何老夫人说的再多,她也只当话本子来听,可以但将实物摆出来,那起到的震撼效果便大大不同了。

    何老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不管她与裴昭关系如何,但当着外人,尤其是当着花老太和齐大柱的面,对孙子,那是变着花样的夸,在她的口中,她的亲孙子裴昭,那就是天之骄子+天生神童+众多大佬赏识的强强人设,总之,天地之间,能生出她孙子这样的一个人物,那必须是百年都难遇的。

    至于说何老夫人这番吹捧有没有用,单看花老太与齐大柱这对祖孙惊愕又呆愣的神情就知道了。

    齐大柱哪怕再英雄,再仗义,说白了,无非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鳖而已,而裴昭,那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平日里所接触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人,正因如此,单单何老夫人这一番吹捧,才会起到如此振聋发聩的效果。

    齐大柱平日对何汴之十分敬重,每每都以先生称之,可何汴之只是个秀才,裴昭呢,童子案首,弱冠进士,这其中的区别,就好比高中学历,与博士生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根本连比都不用比,只报一报资历,就能将对方羞到地缝里去。

    果然,在听完何老夫人这番话,齐大柱再看向裴昭的眼神,就开始隐隐变化了。

    齐大柱不像花老太那样好忽悠,但此人一向对读书人极其钦佩,否则,也不会把个何汴之尊称为先生了,最初,他也以为裴昭是来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但当他听说裴昭十二岁便能考中案首时,他再看待裴昭的心情瞬间便不同了。

    那是脑残粉看待偶像的一种心情。

    见齐大柱看裴昭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提防变成仰慕,何老夫人便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她一把拉起花老太的手,笑着道:“我的老妹妹啊,我看啊,小辈儿的事,就让他们小辈儿自己去解决,咱们两个老姐妹,先进屋里去说话,老姐妹儿,你是不知道,我这一日不见你,我这心里就想的慌啊。”

    裴昭心情极其复杂,说实话,比起感激,他对这件事更多的则是意外,对自己这位祖母,他想,他还是了解的不够彻底。

    既然梯子都架到这个程度,若再抓不住,那就不是裴昭了,听了何老夫人的人,裴昭对齐大柱淡淡一笑,只这一个简单的笑容,世家子弟的矜贵与气度便显露无疑,他微抬手臂,对齐大柱道:“阿弟,这边请。”

    在裴昭面前,齐大柱本就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待听到裴昭这声阿弟后,黑炭似的脸瞬间爆红,一个没注意,脚下趔趄,险被摔个狗吃屎。

    裴昭将齐大柱请到书房,最初,齐大柱多少还有些局促不安,但等到真正坐下之后,他便渐渐恢复了镇定。

    裴昭没有再和他玩一些斯文把戏,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桥县也有些日子了,因为修建府衙之事,我与咱们这儿的百姓也慢慢熟识,而我在他们口中听到的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便是你——齐大柱。”

    “我一介粗人,无非仗着还算有几分胆量而已,大人的一身学问,才是真正值得人钦佩的。”齐大柱道。

    裴昭笑道:“我到是认为,人的勇气和学识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一样的,他们不同于家世与财富,能够被人轻易夺走,而这些,是跟随自己一生的东西,别人再无法夺走的。”

    听了裴昭的话,齐大柱不由双目发亮,这样新奇的说法,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可细细想来,却越品越有道理,他有些羞赧的摸摸后脑,终于咧嘴,露出一个耿直的笑容来。

    一个良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两人叙完闲言,再谈正事,彼此间便少了许多试探,齐大柱也愿意同他开诚布公的说话。

    “裴大哥,”齐大柱道:“你来桥县的时间不算短了,又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想必你也听说了咱们这的事。”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当初李县令的事,其实大家伙都没想到,都是话赶话赶到那了,咱们桥县的人,大都是些暴脾气,咱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可最受不的的就是气,无缘无故的,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要多征三成税,大家伙辛辛苦苦一整年的收成,谁愿意多掏,可是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成了这样。”

    “那胡总兵又是怎么回事?”裴昭问道。

    提起胡总兵,齐大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事情发生后,乡亲们都吓坏了,那会儿,大家都吓的想跑,我就凭着一股子莽劲儿,去找了胡总兵,其实,我当时也没想能不能成,谁知道,最后胡总兵竟然真的愿意见我,而且,胡总兵还真的同意的我的话。”

    听到这,裴昭差不多就能理出这件事的真实脉络来了,他问道:“叫你暂时震慑桥县百姓,也是胡总兵的主意对吗?”

    齐大柱连忙点头,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惊诧之色:“你真是聪明,这都能猜出来,没错,这些都是胡总兵跟我说的,而且,他还跟我说,叫我最好在手下收拢一批人,让他们和我一起管着桥县的百姓,等到新县令来了之后,我就要帮着新县令一起好好的将桥县的百姓安抚住。”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地头蛇,从头到尾,这都是为了安抚桥县人心,胡总兵所设了一个局而已,而齐大柱,充其量只是胡总兵竖起的一个幌子,一个棋子而已,而真正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是辽东总兵胡庆元。

    作者有话要说:何老夫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变废为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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