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齐大柱能将胡总兵全盘托出, 足可见其诚意。
裴昭因经历复杂,身上并没有一般世家公子的骄矜之气, 无论是高雅的文士, 亦或是闯荡江湖的草莽, 他都能与之相交,很快,齐大柱就与裴昭熟悉起来。
齐大柱很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问道:“那个……裴哥, 我刚才听见何奶奶说, 你还带人出过海,还带回了那个叫红薯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裴昭闻言失笑, 他从前认识的那些人, 哪个说话时不拐七八个弯儿,到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简单直白到另类的, 他笑道:“这是自然,不然, 你还当这是在匡你不成?”
齐大柱憨憨的笑了下,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局促之色。
“那, 那个叫红薯的东西,真的能亩产五千斤吗?”齐大柱问道,他看向裴昭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仿佛有星星。
裴昭想了想道:“亩产五千斤有些言过其实,但在京郊附近试种的, 两到三千斤还是能达到的。”
听了裴昭的话,齐大柱激动的一拍大腿道:“这他娘的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朝裴昭笑笑:“裴哥,我就是没念过书的粗人一个,你可千万别嫌弃我。”
裴昭摇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他不由问道:“我听说,你很喜欢的读书?”
“我平生最佩服读书厉害的人,只是,这些年我虽然也跟着何先生认了些字,字却也没能认得多少,我这个人脑子不大灵光,像裴哥你,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我是远远不能比的。”齐大柱的语气有些落寞,却也不过分自卑。
裴昭心下暗暗点头,果然不愧是胡总兵看重的人,虽碍于身份少了几分见识,品行却着实出色,须知,这世上能做到不妒不怨,只专注于自身努力之人,是非常难得的。
“不知这位何先生是……?”裴昭有些好奇的问道。
“何先生是我拜的一位先生,大概三十年前,他的祖上是京城的大官,后来因为犯了事儿,才被发配到了辽东来,何家也就在辽东扎下了根儿,只是——’齐大柱叹道:“辽东这个地方,家门口就挨着强盗,那些鞑靼人三五不时的就会来抢劫,后来,也因为鞑靼人,何家的人就死的差不多了,何先生是何家最后一个人了。”
“后来,我拜了先生为师,也就一直帮忙照料着先生,后来,胡总兵叫我找些人搭个班底,何先生就成了我的军师。”齐大柱道。
既然说到何先生,裴昭便趁机和齐大柱解释道:“想必你也听过前些日子传的一些风言风语,说实话,我当时只是惊诧辽东女人的泼辣,到没想到后来竟闹出这么些事,说实话,我与何姑娘真的没有什么,我一直想当面好你解释此事,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着,裴昭的面上难得的露出几分羞赧之色来。
齐大柱闻言,面容却有些冷凝,他道:“裴哥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之前教训了二狗子,他对我想必是一直怀恨在心,才会挑在这种时候,给我们之间添火架柴,你不用太在意这事儿,二狗子敢做这样的事儿,我会让他得个教训的。”
对齐大柱此话,裴昭原没怎么放到心上,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和齐大柱解除误会,直到,他听倒二狗子断了一只手的消息。
九星禀道:“伯爷,动手的正是齐大柱。”
裴昭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齐大柱看似老实憨厚,却也着实是个厉害人物,怪不得,胡总兵会将这样重的担子交给他。”
“那大爷,这个齐大柱我们要不要多提防点?”九星有些迟疑道。
裴昭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此人虽出身草莽,性情也憨厚老实,可他却绝不傻,而且,观他品性,此人是个可以结交之人,与其处处防备,倒不如真心换真心,你要记住,咱们虽然来了桥县,可鱼齐大柱,却绝非敌人,相反,我们可以成为共赢的朋友。”
裴昭的骨子里,既有政客的狡猾,又有商人的精明,在他看来,与人为敌,是最蠢的事情,就目前这个生产力,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才能真正做出一番事业来,蛋糕都没有,就先勾心斗角上了,纯粹是本末倒置的一件事。
齐大柱对裴昭的出海经历和新良种红薯十分感兴趣,因花老太与何老夫人这对老姐妹经常聚在一起说话的缘故,齐大柱也会来找他听出海之事,裴昭正讲到在爪哇国时的遭遇,他听后,十分感慨的道:“听了裴哥你的经历,我才知道我就是那井底的□□,原来,世界竟是如此广阔,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出去看一看。”
裴昭笑:“你还年轻,总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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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了齐大柱的相助,裴昭这个名义上的知县,也终于开始了交接的过程,只是,他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奇葩事,齐大柱此前拜的那位先生——何汴之,竟然跑到了裴昭面前,推荐自己的女儿来给他当小老婆。
何汴之祖籍山东,在四王之乱发生前,乃是太子一党的官员,前途虽比不上那些权贵世家,可好歹也是个处在上升期的家族,可惜,人有旦夕祸福,谁也没能想到,当初备受□□宠爱的仁孝太子,竟会在□□之前逝世。
仁孝太子一死,底下四位心思各异的藩王开始了激烈的皇位争夺,排除异己,站队,政斗,总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是想为家族争一份从龙之功的,还是想要明哲保身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迫拉到了夺嫡的战场上,更何况,原就在局中的何家呢。
随着太子妃白氏娘家的覆灭,皇孙惨死,何家也就此败落下来,好在,□□到底念着心爱的长子,对何家多少也有一份香火情,因着此番缘故,何家才能在屠刀下勉强捡回一条命来,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何家嫡支就此被流放到辽东。
何家虽然来到了辽东,可从未有一天放弃过重振家族的梦想,可惜,何家的子孙后代,并没有能重振家族的优秀子孙,而到了何汴之这,更是连个儿子都没有,对于,重回京城,振兴何家一事,他早就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绝望和麻木,收下齐大柱这个徒弟,他既是为了多份收入来源,更是为了给他们父女二人找一个依靠,何家的男人大多惨死于鞑靼人的铁蹄之下,他实在是怕了。
直到,裴昭来到了辽东后,何汴之那颗原本死寂的心脏,终于再次活了过来。
他想,他终于找到了振兴何家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天,都是丧丧的感觉,看明天能不能雄起一下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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