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香
裴昭将毛笔放到笔架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鱼薇早就窜过来,拿起春联摇头晃脑的开始欣赏:“大爷,你这字越写越好了,果然这秀才公就是不一样,等你以后考中进士了,说不定你这字都能拿去卖钱了。”
裴昭:“还卖钱,你要卖给谁?”
鱼薇笑嘻嘻的:“你看君山老先生那字可是价值千金,以后你的字没有君山先生的值钱,几百两银子总能卖的。”
裴昭累的不想搭理她,鱼薇赶紧哄道:“大爷,你加把劲再写点儿,鱼符姐姐说了,这是咱们到福州过的第一个新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行,快写快写!”
“还写,我手腕都要累折了,合着秀才公就这待遇啊?”虽然这样抱怨着,但裴昭到底还是认命的继续写。
从京城到扬州,再从扬州到福州,这些人都跟在他身边,窑厂选址时把大家折腾的兵荒马乱,紧接着又是推出君子布,等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后,终于迎来了来到福州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这些日子,虽然每个人都很累,但脸上再也没了最初离京时的迷茫和不安,对福州的新生活满是憧憬。
裴昭得了两次秀才功名,且还都是案首,鱼符认为这是一个好彩头,所以今年的春联一定要他来写才行,怕他偷懒,还专门把鱼薇派来当小奸细。
裴昭一边写,有一搭没一搭和鱼薇说话:“好几天都没见鱼符了,她在干嘛去了?”
“这儿过年的习俗和咱们京城不一样,鱼符姐姐请了好几个当地厨娘,一起帮着准备过年的吃食,本来还有打扫房屋的习俗的,后来鱼符姐姐说,咱们这是新起的房子,打扫就不用了,我到是听说她委派南玑买爆竹去了,说今年一定好放过瘾才行!”
裴昭凉凉道:“你到是清闲啊!”
鱼薇朝他做鬼脸:“我才不清闲,我说大爷你肯定不会乖乖写,这才特地来监工的,明天我就要忙其他事情了,没多少时间的,”说道这,她表情突然恶狠狠的:“快点写!”
裴昭没理会她,仍旧不紧不慢的写着,鱼薇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昨日我陪着鱼符姐姐去看花琉璃了,之前鱼符姐姐总是说她生的漂亮,乃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我原本还不信,见到真人后,才明白这世上真有神仙妃子这样的美人,她人也挺好的,只是不幸沦落风尘,实在太可惜了。”
裴昭对花琉璃的几分印象,源自于当初她帮忙在文人仕子间宣扬君子布,且不收分文,当时,他忙的焦头烂额,闻之此事后只是感慨一二,随后就完全抛到了脑后,他记得鱼符回来后对她极其推崇,只是没想到,鱼薇也这样说。
裴昭笑;“你和鱼符同时对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这还是第一次。”
鱼薇似是感慨道:“那样的美人,偏偏又是那样的命运,谁不替她惋惜,即便同为女人也是如此。”
两人正在说话间,赵青山来访,鱼薇不再玩笑,给两人上了茶,躬身退去,行止规矩都透着一股大家风范,和方才与裴昭玩笑的判若两人。
见了赵青山,裴昭眼前顿时就一亮,连忙把人拽过来,如释重负道:“你来的真是时候,快点,我还有好几十副春联要写的,帮我分担点,我的手都要折了。”
赵青山十分好说话,没有啰嗦提笔就写,裴昭见他神色见有些郁郁,问道:“文章还是觉得不顺畅吗?”
赵青山苦笑着点头;“老师叫我游历感悟,等过了年,我准备再去周边走一走,看看是否有用。”
裴昭自己只是个小秀才而已,对赵青山的乡试根本帮不上什么忙,闻言,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对他从精神上进行鼓励。
……
除夕晚上大家一块守岁,裴昭却坏心眼儿的给大家讲起了鬼故事,一帮人高马大的汉子,给吓的嗷嗷直叫,最后还是南玑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这才摆脱了鬼故事,到了子时,大伙开始放炮竹,南玑这坏包,把炮竹绑在羊屁股上,炮竹一响,羊受到惊吓结果到处乱窜,最后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屋里,于是,这下好了,一个个的堵上耳朵蒙上脸,开始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逮羊,鱼符知道后气得小宇宙爆发,追着南玑跑了三圈,最后这货的耳朵差点给拧烂,而那些一旁看笑话的,只顾着捧腹大笑,打闹成团。
最后还是裴昭出面才稳住局面,先是狠狠把南玑训斥一顿,又好生安抚了鱼符,等给大伙发完红包,就把这群只顾捣乱的给哄走,自己也睡觉去了。
自从过完了年,好像所有人的心就开始安定下来了,不再对未来彷徨不安,甚至有那么一二个愣的,喝醉了后大着舌头说,现在这么快活,看来离京也不是没坏处,裴昭好笑的看着这人被同伴拖走,一时竟不知该做何表情,最后只得端起酒杯,大家一起共饮了一杯酒,才算揭过此茬。
年后,裴风从扬州回来,同时还带来了一批布料,两人叙过别情后,裴风简单把扬州的情况说了一下,总体来说,相当不错,留在扬州的那些人,都已经安排好,这才放心的来了福州。
“风叔,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想和你商量造船的事。”
裴风闻言眉头微皱道:“这件事怕是不易。”
裴昭叹气:“是啊,是我一开始就把事情想简单了,福州城的水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光是一个崔家,就妖风阵阵,至今都没弄清到底有多少股势力掺杂在里面,至于造船的事,也只能先缓一缓,看日后是否有机会吧。”
裴风沉吟了会儿,道:“既然咱们目前没有自己的船,不如买一艘船先下海试一试。”
裴昭点头:“风叔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准备再拿一批白瓷去钓一钓赵崇明,这个老货,别看装的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我敢肯定福州海上走私绝少不了他的份,只是,不知道他胃口有多大了。”
裴昭正在为如何撬开赵崇明这老东西的口而头疼呢,谁知道,竟然天上掉馅饼,赵崇明竟然主动找上门来,问裴昭要不要在海上生意插一股?
裴昭用一副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心里狐疑万分,心道这老货能有这么好心,而且,依裴昭的多疑性格,遇到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赵崇明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李公子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在李公子第一次踏进我赵家大门时,我就开始偷偷调查你。”
裴昭心中开始打鼓,面上却一切如常,反问道:“哦,那不知,赵老爷可查出什么没有?”
赵崇明盯着裴昭,发了发狠道:“说来最初知道李公子的身份后,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定远侯三公子,像你这样贵人中的贵人,怎么会跑到福州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儿来。”
裴昭眉梢微挑:“赵老爷这话可说错了,福州怎么会是穷乡僻壤,这分明是遍地金子才是啊。”
赵崇明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认命道:“就凭公子的身份和手腕,你想要介入海运生意,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今日我腆着这张老脸为公子牵个线,是希望能和公子合作,也能在公子面前挣下几分人情。”
赵崇明一脸苦相,眼神却诚恳无比,裴昭看着他 ,脑中却突然有什么一晃而过,再联想到他看过的抵报,一道雷轰然在脑海中炸开,心中顿时涌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此前一直忽略了什么,赵家、赵家在朝中无人!
是了,是了,赵家虽在福州扎根多年,又与崔家两次联姻,可诡异的,却在朝中没什么人,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赵家在前朝时勉强能扒上个士族尾巴,这样的家族,对家中子弟的培养应该是不遗余力的,赵青山便是例子,但,为何赵家有能力在海运上插一手,却无法使家中子弟入仕呢?
答案呼之欲出,朝中有人刻意在打压赵家,至于打压赵家的那个人,想必就是福州海运里面的另一只手了,至此,裴昭已然明白赵崇明的真正来意,这老货,果然狡诈,把他牵进来,恐怕并不像他说那样,要他欠一份人情,怕是打着拉拢自己和京城的某个人打擂台吧!
接下来,无论赵崇明给他灌什么迷魂汤,对合作一事,裴昭却是咬死不松口,赵崇明最后无奈,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对于是否接下赵崇明递过来的橄榄枝,有两种意见,裴风更倾向于观望,先看看赵崇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南玑更倾向同意,而且,即使赵崇明这老东西真有什么坏心思,他们也能反口把赵家吞了,所以说,别看南玑平日里看似不着调,实际上还是十分霸气的!
而裴昭,再几经斟酌思量之后,最后决定接下赵崇明的拉拢。
裴风有些担忧:“这样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裴昭道:“我想了又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赵家目前应该是受人打压,正处于下风,所以才急需一位新的盟友来抗衡另一股力量,除此之外,无论赵家过强还是过弱,都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若是此时不答应下来,还继续观望,若赵家被彻底震出局,难道我还能去通过京城的关系在海运上插一脚吗?”
裴风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先不说裴昭根本没那种能量,哪怕真的有,可一旦和京城有了利益牵扯,他们千里迢迢出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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