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说你要娶妻了”
颐莲问出这句话后, 三堂主笑道, “哈哈哈,三弟误会了, 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嗯, 我要娶妻了。”凌九红着脸点头。
三堂主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凌九,“什么玩意儿”
凌九被这么看着, 愈加不好意思。“属下这次回来,其实就是来同大哥商议亲事的。”他鼓足了勇气, 郑重道,“属下想接芜姬来陵城生活。”
刚坐下喝了口茶的颐莲咳嗽了一下, 惊恐扭头, “接谁”
“花芜姬。”三堂主搭腔,“前两个月派他去绥城探听消息, 也不知怎么搞的,人小兰仙看上了他,同他定亲了。”
“三哥,你怎么了”凌九好奇地问,三哥脸色很差。
颐莲又确认了一遍, “小兰仙花芜姬”
“稀奇吧。”三堂主理解他的感受,“小九都扮成那个样子了,花芜姬还爱他爱得差点病死, 小九真的很受欢迎啊。”
“爱得病死”颐莲精致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眯了眯眸子, 一下子差点想不起来教主本名叫什么。
为了保障教主的安全,教内绝大部分弟子是不知道教主的姓名相貌的,颐莲在银花堂内待了七年,才终于成为了教主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他想起七年前,自己晋升银花堂时的那场考核。
那时候教主刚过十九,颐莲听闻过这位新教主的嗜好,于是在几场厮杀后,故意撕坏了自己的衣服,让黑色的布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单膝下跪,喘息着抬头,妖媚的脸上溅着两道血痕,艳丽无双。
“属下永远效忠教主。”他跪在少女的脚前,伸手捧起了她的小腿,虔诚地亲吻,那双凤眸谦卑地仰望她,满含爱慕。
少女戴着半边的面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颐莲回以魅惑地微笑。
他大胆地拉着少女的手去触摸自己裸露的身体,舔着唇角,“教主怎么用属下,都可以。”
“真的吗”少女问,“那你能为了妾身,把掰成勾形吗”
诱人的笑容一碎,颐莲冥冥之中听到了软骨断裂的声音。
少女笑了,她合拢折扇,轻轻拍了拍颐莲的脸,“妾身是惜才的,别怕。”
颐莲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传说中没有男人能被教主留三夜以上,到底是因为三夜后教主就腻了,还是那些男人三夜后就不再是男人
细思极恐。
看着面前半是害羞半是开心的凌九,颐莲闭上了眼睛,替弟弟痛一会儿。
“你真决定娶妻了”三堂主忧心忡忡,“那你以后还在教里住吗”
凌九摇头,“多半是要陪她的,不能把妻子一人丢在外面不顾。”
“花芜姬”三堂主背着手走了两圈,神情复杂,“既然是三护法认下的妹妹,又伴在三护法身边那么多年了,底子必然是干净的。三护法要是同意,这门亲事我也就阻拦不得。”
颐莲在炕桌上支着头,三护法不同意,这门亲事也阻拦不得。他长得像只妖精,哪怕盘腿坐在炕头上,也是只美丽的炕精。
三堂主自说自话地考虑了一会儿,片刻后舒展了眉头,对着凌九道,“也好,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你什么时候把她接来,我去见见她。”
凌九得到了大哥的祝福,愈加欢喜,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柔情,“过完年就接她过来,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一定会把大哥当做兄父一样孝顺的。”
三堂主也很高兴,“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把她当做亲闺女一样对待的”
颐莲怜悯地扭过头,不忍再看。
翌日一早,三堂便沸腾了起来。
离年底不过一天的功夫,到现在为止,唯一一项可以超越九堂的机会就是大扫除。
内务整洁也是很重要的一块加分项。
三堂主给全员鼓劲之后,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势必要弄死最后一颗灰尘。
凌九蹲在房梁上,他负责擦房梁。
这件事做起来似曾相识。师傅果然没有说错,万物相通,他要留心任何一件小事。
凌九双脚勾着房梁,倒挂着贴在梁下,像只扒在粱底的黑壁虎。他用湿抹布抠房梁下方木纹里的灰尘,擦完一处就往前蹭一段继续擦,像一只毛虫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前拱。
杀手也是要考察内务的,他们是纪律有素的高级杀手,不是地痞流氓。
凌九之下,三堂主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副堂主,“妈了个巴子,老子求求你把你的狗窝拾掇拾掇行不行三堂两千多号人,我都不要求你和别人一样为三堂做贡献了,你娘的能不能管好自己回答我能不能啊你娘的”
副堂主不甘心地一指门外搂着姑娘路过的颐莲,“凭啥他什么都不用干”
颐莲听到了这话,低笑一声,“二哥真是误会我了,我可是要代表三堂出演年宴的。”
除夕的年宴,每个堂至少出一个节目。
“对啊,”堂主颔首,“人家表演节目就不用打扫了。”
“啊你出了什么节目”副堂主问。
颐莲勾起了怀里姑娘的一缕乌发,侧首嗅闻,鸦色的长睫微抬,呢喃笑语。
“嗯呵,小弟不才,舞一曲贵妃醉酒。”
副堂主“啊”
堂主“听见没,人家舞一曲贵妃醉酒,你他娘的快去干活”
凌九已经从房梁的左端扭到了右端,把里里外外都擦完了一遍。他双腿散力,松开了房梁,腰部一扭,从梁上跳了下来,去拿蜡油,随后又跃了上去,从左往右地给梁打蜡。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根梁,但不能大意。
这些栋梁支撑着房子,可却时常被人忽视,等想要打扫的时候,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或许这就是该反思的地方,是否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早已被他忽视,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斑驳黯然,再难重拾。
凌九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天地含理,唯人心不见。
真是一次宝贵的人生体验。
副堂主被迫打扫自己的屋子,他拄着扫把打哈欠,对三堂主道,“我知道你想靠这次机会把小九推上去,但是九堂那里也有很多新人,一个大扫除,拉不开什么分数的。”他扫起了一点灰,“你还不如同九堂主商量一下,大家一起得第一不好吗。”
“我早就同他商量过了,看他笑呵呵那样,我就知道他不会诚心。”三堂主嗤笑一声,双臂抱胸,语气阴沉,“你放心,这次的名额一定是三堂的。”
副堂主皱眉,“打扫卫生而已,不至于那么绝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不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眸色暗了下去,“你以为他们就是什么好鸟今早我就看见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张望,分明是想找机会下手。”
“那你现在下手,九堂肯定也会多加防范,你往角落塞一片纸都会被翻出来的。”
如果被护法们知道他们偷偷往对方院子里投掷腌臜,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问一堂借了药,把药滴在他们的草地上,三个时辰之后草就会腐烂。”他哼笑一声,眼神冰冷邪恶,“有那么大一片烂草,他们这次绝不可能翻身。”
副堂主拿着的扫把一抖,这下可真是得罪人了。
不过副堂主很能理解堂主的心情,凌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性不适合做头目,晋升的最好方向就是银花堂。
要是错失了今年的机会,等到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杀手一旦过了三十岁,身上落下的毛病就会日渐显现,往后再想建功立业就很难了。
如果凌九真的能进入银花堂,对他对三堂而言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这次同九堂结下的仇恨结就结了,管他呢,嘿嘿。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堂前后运作之下,今年候选提名的名额果真落到了三堂头上。
三堂主举着那张提名单笑得前仰后合,一边还贴心地差人给九堂送了一百两金条,附字海涵海涵,万望见谅。
金条被九堂退了回来,一根根钉入他门前的地上,摆了“死娘”两个字。
凌九又愧疚又感动,觉得九堂理应生气的,合该让他们发泄一下。可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大哥为了自己被人欺负如斯
于是他添了七根金条,把字改成了“不死娘”。
三堂主将单子填好交了上去,很快教主殿就有人来请凌九过去。
“小九,别紧张。”三堂主攥着他的袖子,“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才二十四,往后有的是机会。”
他嘴上这么说,攥着凌九袖子的那只手却用力得骨节青白。
五年了,五年才得来的机会,他又怕凌九没通过考核,又怕考核太残酷把凌九废了。
“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哥哥们的苦心。”凌九正色,给三堂主鞠了一躬,“您辛苦了。”
三堂主眼睛一红,鼻尖发酸。
他目送凌九远去,泪水在眼里打转,等回屋之后,看见地上那三个金灿灿的“不死娘”之后,再也忍不住,趴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痛哭流涕。
今生今世,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小九更好的好孩子了。
另一边的凌九,满载三堂的希望,一步步地踏上了教主殿的九十九阶。
教主殿两旁并无守卫,凌花教欢迎任何弟子来刺杀教主,优胜劣汰,他们的教主必须是最强的存在。故此教主在教内时,鲜少会设守卫。
一个活人气息都没有的大殿让凌九有些紧张,他双眉微拧,两手在身侧握拳。
除了护法和银字辈,就连堂主都很难见到教主一面,这是凌九头一回来教主殿,在此之前他也憧憬过教主会是怎样的强者、盼望有一天自己能得到教主的认可。
可他从没想过这一天会如此突然。
他真的,要见到凌花教里的第一高手了。
走完最后一阶白石阶,凌九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彭拜的内心。
他单膝跪地,气沉丹田,朝着紧闭的门里通报,“凌花教三堂弟子凌九,参见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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