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你误会了。”凌九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是想找两个姑娘帮我照顾人。”
颐莲疑惑地嗯了一声,“照顾人”
凌九颔首, 将见到花芜姬的事情说了。
“她跟着我赶了三天的路, 我想请人帮她洗下身子。”凌九怕他不同意,补充道,“热水我已经打好了,帮忙的姑娘我会付工钱。”
颐莲听完,手里的酒杯微倾,看向凌九的目光十分复杂。
“你回来这一路,都没动过她”
凌九猛地睁大眼睛,无措且腼腆地低头,“她已经被我强掳回来了,我怎么能再趁虚而入。”
“她就这么一直昏着”颐莲皱眉。
“醒来过三次, 出了恭之后我就又喂她吃药了。”
颐莲扶额,“我道你这个木鱼脑袋开窍了, 原来是来找婢女来了。”他侧身看向门内,对着一屋子姑娘唤道, “小梅小可,出来。”
里头有两个姑娘应声而出, 她们看见门口的凌九后, 眼睛一亮, 敬职地一左一右倚了上去。
“爷, 您要奴家做什么呢”
凌九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们的脂粉味,“麻烦你们帮忙服侍下我的妻子。”
小梅小可愣了,继而脸上露出歉意的笑,“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女风馆出来的,恐怕不太拿手。”
颐莲平衡了,本来这事就不是他想歪了。
花芜姬躺在凌九的屋子里,环顾四周,有些惊奇。
按理甲级杀手的赏银应该不低,可凌九的房子里除了几个光秃秃的柜子和一张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倒也不能这么说。
花芜姬推了下靠床的柜子,柜子旋转而开,露出背面一墙的银针毒镖飞刀箭矢和瓶瓶罐罐的药来,冷冰冰的金属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和花芜姬的首饰墙倒也不相上下。
再把柜子转回来,拍开柜门,里面一片漆黑,除了夜行服就是夜行服再就是夜行服和夜行服。
很无趣的男人。
花芜姬躺回床上。这张床窄小单薄,连两个人都无法并肩躺下,上面的褥子也薄的可怜,套子被洗得发白,好在还算干净。
她一眼就确定了,凌九必然是没有女人的。
自从被凌九从南剑山庄扛回来,三天的路途里她一直被凌九带在身边。
他走得急,没法租马车,于是骑马的时候把花芜姬放在身前,拿了根绳子把两人绑在一起,在后背上打了个斜十字。
夜间休息,他也只买一间房,把花芜姬放在床上,再把屏风搬到床前封死,自己在月门外的桌子旁趴一宿,第二天继续赶路。
花芜姬很想感动他的君子之行,可整整三天,凌九没有给她换衣裳,没有给她梳头,甚至连脸都没有给她擦过。
当天晚上花芜姬就憋不住了,早上凌九给她喂了一大碗粥,现在小腹酸胀,她不得不悠悠转醒。
彼时凌九正在吃晚饭,他听到床里的动静后,立刻扔掉手里的炊饼,站了起来。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花芜姬,又怕她哭,面上的神情很不自然。
花芜姬柔柔弱弱地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推门出去。
“别、别走。”凌九连忙拉住她,半是心虚半是难过,“外面危险,你不能出去。”
花芜姬转身看他,“那好,你出去。”
凌九被她委屈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痛,抓住花芜姬的下颚,打算给她喂药。
还是乖乖睡着的好。
花芜姬恼了,伸手推他,“放开妾身,妾身要如厕”她憋不住了。
凌九一滞,接着比气到脸红的花芜姬更加脸红,松开了对女子的钳制后破门而出。
“抱歉”他站在门外颇为尴尬,“你自便。”
一连三日,花芜姬醒来一次,就能发现凌九的愧疚多加一层。一见到花芜姬醒来,他就二话不说十分自觉地出去站着,等两刻钟之后再回来,桌上会为她留下饭食。
这样寂静沉默的三天终于过去,凌九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花芜姬正闻着他床上的味道,忽地听见了脚步声。她立刻阖目,旋即听到了属于女人的说话声。
“这就是他娘子”
“应该是了,把门外的木桶搬进来吧。”
花芜姬掀开一丝眼,就见两个姑娘抬着木桶进来,一副要给她沐浴的架势,而凌九根本不见人影。
倒是他的作风。
她装做刚刚醒来,看见生人后大惊失色,缩到了床里,“你们是什么人”
真让她们帮自己梳洗,身上的花绣就藏不住了。
小梅小可对视了一眼,摆出了温和的笑,“娘子别怕,我们是你夫君请来伺候你的。”
“妾身不要你们的伺候”花芜姬睁大了眼睛,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一样,惊恐至极、声嘶力竭,“你们出去”
两人又想说点什么,就见花芜姬拔了头上的簪发钗砸了过去,尖叫道,“出去”那个簪子她很喜欢的,还是用戴腻了的发钗罢。
“真是不识好人心。”小梅小可不敢再逼她,嘟嘟囔囔地出去了,对着外面喊了声,“你娘子醒了,不要我们的伺候。”
凌九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握了握拳,垂下了眼帘。
她就那么讨厌自己么,连他请来的侍女都避之不及
也好,逃避了三日,他终究要给芜姬一个交代。
不能再回避了,现在他就去坦白,大丈夫立于天地,畏畏缩缩成何体统,之前的自己真是叫人不齿。
凌九下定决心,推门进去。
没推动,反锁了。
他站在门口,接着听到了淅沥的水声。
凌九浑身一僵,芜姬、芜姬在他的屋子里洗洗身子
耳边的水声愈响,凌九被烫到了一般连连后退,退到了院门口。
他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又羞又窘。
头一回有姑娘在他房里脱光了衣服洗澡
凌九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像块守门的石头。
他闭着眼,脑子却想得更欢了。他抱过花芜姬,她身子那么软,又那么白,那她沐浴的时候,不就像是水煮豆腐一样一锅热水里泡一块豆腐,会不会给泡化了
凌九羞涩地蹲在院门口,生怕有人闯进自己屋里。
一直等到水声停了整整一刻后,他才试探性地推了推门。
这回门被推开了。
进门首先看见了木桶,再往左看去,赫然瞧见湿发披散的姑娘坐在自己的床上。
被热水洗涤过的花芜姬愈加白嫩,仿佛吹弹可破,她脸上有被热气熏出来的淡粉,配着女子披散的长发、微湿的杏眸,在凌九眼中,这时候的花芜姬浑身都散发着软软的热度。
宛如蒸笼刚刚掀开那一瞬的大白包子,新鲜又热乎,一口下去,口齿生香。
“这是哪儿。”他不说话,花芜姬先说了。
到底是走南闯北、进过皇宫侯门的小兰仙,她的反应比凌久预想的冷静很多。
“这是我家。”凌久站在门口进来的位置,和她隔着三四丈对话。他生怕自己靠近会吓到她。
脸上的易容已经洗掉了,可五官是没法骗人的。花芜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失落地垂下头,“先前的一切,你都是诓骗妾身的”
凌久喉中艰涩,半晌,无力垂眸,“是。”
话开了头,他便把剩下的都说了,“我本名凌九,是凌花教的教徒,去宛浩做杂役只是为了探听达官贵人们的情报。现在宛浩的任务结束了,我便回教中复命。”
花芜姬听完苦笑了一下,“所以,你做杂役是假的。”
“是。”
她倏地抬眸,眸中泪光涟涟,悲伤嘲讽,“那你对妾身说的话,也都是假的”
“我没有”那双泪眼明明是柔弱的,可与凌九而言却像淬毒了一般,他慌乱地解释,“我是真心想娶你的,离开了宛浩之后,我还给花宅去了信,还给你准备了聘礼”他急切地解释,听起来并不可信,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撒谎的借口。
“我”肩宽腿长的杀手气弱得像个孱弱书生,他最后只能哑着嗓子,小声道,“芜姬,我是真心对你的”
花芜姬当然知道凌九有多真心。三天来的不悦立即烟消云散,感觉不洗脸都值了。
但她还得拿乔。
“那你放妾身回去。”她不为所动地低语。
“不行”凌九当即驳回,“外面四处贴了你的画像,官府正要拿你,你不能回去。”
“妾身偏要回去”花芜姬和他杠上了,“妾身清清白白,他们抓了也就是问两句话而已。上至大内下至江湖,有的是人保妾身,他们不敢怎样。”
花芜姬说着说着就哭了,“你若是真的对妾身有那么一点怜爱,就放妾身回去吧。”她实在被杀人的凌九吓到了。
凌九沉默,他双手紧握,静了半晌,接着朝花芜姬迎面走了过去。
花芜姬一惊,见他过来连忙起身,双手攥着衣角,惶恐不安。
“你说的不错。”男子神情淡了下来,他倏地抱住了花芜姬,低头覆在她耳边,“不是那些原因,是我想要你留下来。”
温热的吐气洒在了女子柔嫩的耳根,缠绵暧昧,对于未婚嫁的男女而言,这样的动作过于轻浮。
可男子出口的声音又是沉重且克制的。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想带你回来了,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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