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仙

    “你认出那是谁了?”雨化田眯起了眼来,这丫头片子还是有点眼力劲儿啊。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的演技估计还没有那些酷爱抠图的女星好呢,绝对骗不过雨化田。

    “大~胆!”雨化田的目光好像冷箭一般地射向了她,他自打进宫之后,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

    “督主,不知者无罪啊。”裴籽言此刻并不是很害怕,陆绎还在呢,雨化田还敢公然砍她不成。

    “你明明就知道!”雨化田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他对手下其实非常宽厚,犯了错也不怎么责罚。但前提是,他的手下对他都是百分之百遵从的,哪像这个丫头。

    “我不知道啊,督主,我是推理出来的,这算不上知道。”裴籽言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变成死鸭子了,所以她必须得嘴硬。

    陆绎在一边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雨化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了怒火,他捏住了椅子扶手,一瞬间就变成了木屑。

    裴籽言连忙跳到了陆绎身后,才没有被木屑溅到。

    陆绎本就与雨化田不对付,看到他如此生气,不要太高兴。他挺了挺背,把裴籽言完全挡在了身后。

    “十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雨化田不愿跟陆绎这个臭男人还有这个臭丫头继续纠缠了,他一甩衣袖,走出了店去。

    “要不咱们去找个道士?”这天不下雨,娘不嫁人,裴籽言也没办法啊。

    “你还想把诸葛孔明给招魂出来不成?”陆绎的思维比裴籽言更跳跃,她只不过是想求雨罢了。

    * * * * *

    又过了四日,案情毫无进展。裴籽言每天都在市集闲逛,把嫌疑不那么重的人都摸了一遍了。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毕竟她只是个实习法医,经验并不丰富。而她也把这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心都一样复杂。

    坐在店里,她一边喝茶,一遍抠着那只漆盒,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时候她习惯不好,老是喜欢啃指甲,后来好不容易改掉了,又喜欢抠东西了。反正手里就是得做点什么事,才能好好思考。

    她想起了当年在网络上引起掀然大波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凶手最后做的那个案子里有一个细节,现场有一杯泡好的茶。所以大家很自然地觉得凶手是受害者的熟人,不然不会给他泡茶。但十几年之后,凶手伏法,才交待出那杯茶是他泡的。

    杀了人不跑,还去烧水泡茶,正常人如何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裴籽言就是个正常,正直且善良的人,她的推测,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三观和思维之上的。就算是同样的细节,也许找个变态来看,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要不去找严世蕃那个变态看看?

    打了个哆嗦,裴籽言把这个想法毙了。虽然她的脚超过六寸六了,但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茶凉了,裴籽言不得不起身去重新泡。当她倒茶叶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指缝之间有很多黑色的污物,仔细一看,都是一些黑色的小碎屑。

    “这是从哪儿来的?”疑惑之间,她看到了那个漆盒。

    这漆盒做工并不好,她挠了一会儿表面的漆层就碎了。那些碎屑自然进了她的指缝之间,看起来颇像凝结了的血块。

    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裴籽言浑身的细胞都颤抖了起来。那日她只匆匆看了几眼就离开了义庄,而这儿也没有质谱仪,无法分析那些残留物到底是什么。仅仅靠着贫瘠的经验,她就下了结论,真是太不应该了。

    现在想来,陆绎的质疑,竟是有道理的。

    抓起漆盒,她就冲出了门。

    “诶,裴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这几日岑福都陪在她身边,表面上说是配合她,其实就是保护她的。

    “我要去义庄,你告诉陆佥事,凶手手上确实可能没有伤。恐怕那些嫌犯,还要劳烦他再查一次。”裴籽言此刻她并不怕被打脸,而是怕自己的武断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义庄,裴姑娘你去那儿干嘛啊?”岑福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必须问清楚。

    “我还要去再看看那些尸首,说不定有新的线索。”裴籽言跳上了马车,招呼马夫赶紧走了。

    义庄在郊区,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这儿也没人值守,风一吹,简直就和鬼片片场一般。

    裴籽言胆子很大,但是这氛围跟她在现代做解剖可完全不一样。在心中默念着核心价值观,她快步走进了义庄之中。

    “姑娘们,我可都是为了抓到真凶啊,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显灵!”裴籽言说完就笑了起来,此刻她们显灵的话还好了,直接问是谁杀了她们不就行了嘛。

    在义庄里找了一圈,她发现这儿的工具还蛮齐全的。穿越来之前原身就在此工作,有这些也不奇怪。

    拿起竹片,裴籽言将几位死者指缝间的残留物仔细地挑了出来。又摆了几个碗,做好标记,盛满清水,再将这些残留物放了进去。

    最后她又将自己指缝间的漆屑也放进了一个碗里,静静地等待着水的变化。漆盒是黑色的,其中加入了黑色的颜料,浸入水中,很快就会有黑色析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裴籽言终于看到了结果。所有碗中的水都变成了淡淡的黑色,而非血液的红色。

    她皱起眉,转身又走向了那几具尸首。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她希望能从她们身上再发现一些线索。

    一个很直观的结论立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些女孩子,她们的头发都很好。乌黑,顺滑,浓密。

    她们的头发都披散着,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是一送到义庄就这样,而非事后有人梳理过。披头散发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她们受害的时候头上必定会有发簪等物固定发型。那这些发饰去了哪儿呢?

    凶手拿走了吗?

    裴籽言摸了摸腰间的漆盒,她把那支白玉发簪取了出来,自己胡乱挽了一个发髻出来。

    当她准备再去打点水来洗手的时候,她看到门口站了一人。

    那人身着白衣,撑着一把油伞,正是谢淮。

    下雨了?

    裴籽言抬头看去,天空之中果然布满了乌云。现在已是雨水时节,炸个春雷都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谢淮为什么会来这里。

    * * * * *

    “陆佥事,裴姑娘去义庄了。她还说凶手手上不一定有伤,让陆佥事再做一次核查。”岑福赶到了北镇抚司,将裴籽言的话转达给了他。

    “她去义庄做什么?”这个推论陆绎一直存疑,每次作案都在雨天,死者的指甲里的污物也有可能是雨水带来的。况且凶手还可以带手套防护,力气差异巨大的情况下,柔弱的女子是伤不到男子的。

    “裴姑娘说还要再检查一下尸首,寻找新的线索。”岑福话一说完,有个暗探也走了进来,向陆绎禀告了新的情况。

    这位暗探一直监视着谢淮,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说要出门进货,趁此机会暗探便进入了内院,在他的房间里寻找蛛丝马迹。

    其他东西倒没寻着,只是找到了一堆发簪。

    “他本就是卖发簪的,找到这些发簪又能证明什么?”岑福不懂。

    “关键是,这些发簪是他放在枕头里的。卑职也不明白,只是心存疑惑,便带来给陆佥事看看。”暗探的工作大多是跟踪和收集证据,分析他们并不擅长。

    陆绎垂眼看去,这些簪子大多是玉簪,且都是上好的白玉。眯起眼来,他突然发现一支簪子上有一根黑发。这支簪子雕工比较细,花纹之处卡了一根头发。

    有头发就说明这些簪子是有人用过的,他想起那日谢淮为裴籽言梳头的模样,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裴仵作去义庄可有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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