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听到太宰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唯正在对着一杯水练习着对异能的精准控制。

    事实上,在关于异能对身体影响的这件事上,太宰治并不算对鬼舞辻无惨说了谎。尽管对于大多数异能者来说,异能这种东西本身就可以被视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而很多情况下,对原本身体状况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小唯的异能却有些特殊。

    ——她的能力是对液体的控制,而血液,当然也是在可被控制的范围之内的。

    过去的日子里,利用这样的能力,小唯其实也应付了不少难缠的对手,但这样的能力同样也带着一种隐患。

    那就是对她自己血液的控制。

    能控制自己血液的流速看上去可以带来很多便利,可在无法完全控制异能的情况下,这就回变成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甚至可以让她在无意识之间误伤了自己。

    因此,对异能精准的控制对于小唯而言可谓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小唯并没有对太宰治的提问立刻做出回应,像是没听见一样的,她继续运转着手指,任由水花在半空中结成了个精巧的锁的形状——因为结形的水本身就是透明的,是而半空漂浮着的水锁内部繁复的结构也清晰可见。

    而这并不是结束。

    小姑娘凝神聚气,又是微微调转手指,于是水面之上渐渐浮出了个钥匙一样的轮廓。随着“钥匙”慢慢上升,那轮廓也越来越精细,也越来越清晰,直到它也漂浮到了锁头的旁边。

    于是原本紧扣的锁齿在钥匙的转动下弹开了一道缝隙,那水做的锁头竟真的被钥匙打开了。

    “够了。”太宰治抬手搭上了小唯的肩膀,于是那构造精巧的锁头霎时便又回归了一团毫无灵气的水,直直地落回了杯中,激起了一阵水花。

    “诶?”

    眼见着自己费尽力气才弄出来的杰作顷刻间便成了泡影,小姑娘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不由自主地撇起了嘴来,委屈得混似要哭出来一样。

    “小唯已经很努力了呢。”太宰治抬手在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上轻揉了一下:“不过再继续下去的话,大概会觉得疲惫了吧。”

    太宰治说得也没错,方才全部注意都集中在了手上控制的异能上,是而全然没有察觉,此刻回过神来,小唯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几乎已经有点脱力了——

    “如果是实战中的话,这种程度的破绽已经足够丢掉性命了。”

    太宰治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正经起来,语气也似乎透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这已经完全是种教训的口吻了。

    说话的时候,太宰治轻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反应。

    ——事实上,这样的话他并非是第一次在这孩子面前说了。

    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总之在看着这孩子努力练习的模样时,他便不自觉地连语气都带上了点当年的模样。

    记忆当中,那个穿着黑色洋裙的,将金色的长发梳成两条马尾的小姑娘在听了他的话的时候,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应了句:“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而在之后的练习当中,她也的确以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长着。

    可眼前这孩子的反应却是与当年截然不同。

    方才撇着的小嘴此刻却是鼓了起来,她嘟着嘴巴,眨巴着一双含水似的眼睛,理直气壮地顶撞道:“可我也并不需要去参加什么实战呀!”

    “大人是不会让我真的去参加什么战斗的,我也并不想在战场上给大人拖后腿。”

    “比起实战,能弄出一些可以逗人开心的玩意儿还更有用些吧——”说话间,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委屈了起来:“我方才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出来的东西,被太宰先生一碰就没有了……”

    即使通透如太宰治,在面对这样的小唯的时候,一时间竟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下的小姑娘委屈得仿佛被恶劣的男孩子破坏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而他自身则成了那个搞破坏的男孩子——

    可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

    太宰治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可眼下的他似乎也没有立场苛责小唯不求上进,因为在鬼舞辻无惨给她编织出的眼下的情况里,她也的确不需要多上进——经过几日的相处,太宰治愈发觉得,此刻的她简直像是那个男人养在身边的金丝雀一样。

    而更糟糕的是,这孩子似乎也完全认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并不好奇外面的世界,也不关心其他人,她甚至不在意自己丢失掉的记忆里究竟藏着什么——

    太宰治实在不觉得这是个正常的状态。

    他姑且也带着这个孩子生活了三年,虽然这孩子有时也会表现出对身边事情的迟钝和不关心,但也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她会认真提升自己,会想要完成他的期待,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黑/手/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看待‘那位大人’的呢?”

    这样的问题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太宰治甚至能够猜到此刻的小唯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大人吗?”短暂的疑惑之后,小姑娘歪头半是吐槽一样地说了句:“这样的问题之前太宰先生不是问过了嘛!”

    “大人呀,是个厉害又温柔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透着种莫名的红晕——太宰治知道,她并非想刻意把这样的话说给谁听,而是潜意识里就这样认定了的。

    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太宰治垂下眼,却没有直接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明明我也曾经待你很好的——”

    “明明你也曾经说过,‘太宰先生大概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了吧’这样的话的。”

    这种类似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毫无意义,可他还是无法控制地这样想着。

    ——会这样想的自己似乎也有一点奇怪呢。

    可就算奇怪,也该找个适当的时机让她知晓这样的事情才行。

    太宰治这样想着。

    只是这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变成鬼之后,太宰治知晓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诸多的限制,例如无法正常在日光下行走,否则会被瞬间灼烧成灰烬;他也不能接触漂亮的紫色藤花,因为那中间似乎含有什么只对鬼才会奏效的毒——

    这样的事情对于人称“自杀狂魔”的太宰治而言,看上去倒是相当便利的事情,可太宰治着实不准备体验被灼烧或者是被剧毒缠绕带来的痛苦。

    而除却这些之外,太宰治觉得自己似乎与寻常人类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至少他没有像其他的鬼一样,对人类的血肉有什么渴求。

    没错,即使是在变成鬼之后,他也依然保持着还为人类时的饮食习惯。

    这或许与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有关,虽然不能很确定,但在感受着自己的异能与这副化作了鬼的身体重新磨合的时候,太宰治忽然产生了一种有些微妙的感觉——大抵是因为这个异能的存在,他才可以,也不得不持续着与之前没有多少变化的生活。

    不过关于太宰治本质上与其他的鬼并不一样这件事情,鬼舞辻无惨似乎并没有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宰治也隐约觉得,那个男人透过血脉对自己的控制和解读似乎在逐渐被削弱,尽管他并没办法确定究竟弱化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太宰治可以肯定,他已经能通过一些小动作来完成对鬼舞辻无惨的“隐瞒”和“欺骗”了。

    这无疑是一件相当便利的事情。

    而在鬼舞辻无惨看来,这段时间以来,太宰治这个家伙似乎有些过分安静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违和,也并不想放松对这个家伙的监控,但因为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牵扯了他的精力,是而他也着实没办法时时刻刻地盯着这个心思不纯的家伙的动向。

    “今夜我要出门。”看着应召赶过来的长了双奇异的彩虹色眼睛的男人,鬼舞辻无惨居高临下地说着:“所以你今夜的任务就是盯着那家伙,不要让他生出打扰我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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