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并不知道无惨与鸣女到底说了什么,大抵是关于“鬼”的事情吧。不过在短暂的交谈之后,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便从这座房子里消失了,而她也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啊,果然有些太漫长了些。
午夜的密林本该是安静的,但在穿林而过的沙沙风声中,透着一种微妙到让人心惊的诡异气氛。
穿着黑色洛丽塔洋裙的若川唯与披着水纹羽织的少年并肩穿行在树木间的小路上。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俱是把手搭在自己配着的武器上,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两人踏在枯叶上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这天的月色很是明亮,漏过枝叶的清辉让这片满是血腥味的土地上升腾起的罪恶无处遁形——当那种让人作呕带着贪婪的气息扫过鼻尖的时候,那个顶着肉色短发的少年便毫不犹豫地从肋下抽出了佩刀。
只是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动作却比他更快,像是一条与黑彻底融为一体的闪电一样,手中匕首的寒芒霎时以无可阻挡的势头将黑夜撕裂,在袭击者到来之前,她便漂亮地完成了一场反客为主。
而当她的刀锋递上袭来的恶鬼的脖颈时,巨大的冲击引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若川唯手中的匕首无疑是锋利的,可即使如此,想要割破鬼的皮肤也有些困难。
——只是困难而已,却并不是不可能的。
撞击之后,那张牙舞爪地向这边扑来的恶鬼也被震得有点发昏,但若川唯却对这种程度的冲撞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凌空转身,反手将匕首在方才撞上的地方又是一划,而这次的攻击终于在那只鬼如同岩壁般坚硬的皮肤上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半空中飘起了一串血花,但这种程度的出血量鲜肉并并不足以致死。
受到攻击的鬼起先也是有些惊慌,但在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有多微不足道时,便顿时又变得嚣张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个连日轮刀都没有的小鬼!就这副模样,也要来这座山上送死吗?”
说话间,那恶鬼伸出手便准备去抓还没有落地的若川唯的身体。
“好久没有享用过如此细嫩的肉了,今天可——”
还未等把话说完,半空中的若川唯忽的勾起了唇角,冰冷的,没有带任何情绪。在月色的映衬下,她这副表情看上去多少有点诡异,而与此同时,她冲着那只耀武扬威的鬼伸出了手,在那鬼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倏的握紧了拳头。
鬼的身体瞬间便如气球般胀大——
“啊!!好热!!!”
“嘭——”
在如烟花般炸开漫天的血肉之后,空气中便只剩下了凄厉哀嚎的余音。
而完成了着一切的小姑娘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站在面上的一丁点血渍。
鬼在死去之后是并不会留下痕迹的,这样的血迹也很快会彻底化成轻烟消散,可她依然有些不满被这样的东西沾污了面容。
待确定自己的脸已经擦干净之后,小姑娘的眉头才终于舒展了开,她侧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锖兔:
“你看,我说过我是可以做到的。”
锖兔并没办法理解这样的招式究竟是怎样发动的,但不管怎么样,在他看来,这实在算得上是有些狠毒的招数了。
而看若川唯那副信手拈来的纯属样子,锖兔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些发沉——想也知道,在过往的岁月里,她曾经用同样的手法结果过多少生命。
可这孩子看上去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甚至可能更小。
“这样的招式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再次并肩走着的时候,锖兔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这样问道。
“招式?”小唯疑惑地转过了头,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了锖兔所指的是什么:“啊,你说的是异能吗?”
“——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啊。”
若川唯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首领曾跟我说过,因为拥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天生就该加入Mafia——”
“Mafia?”
这对于锖兔来说也是个有些陌生的词汇,听起来像是个舶来的词。
但他大概也能猜测到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首领说过,拥有这种异能的我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真是可怜。
锖兔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这样的话一样。
“锖兔先生?”若川唯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情似有点迷惑,忽的,她冲锖兔伸出了手。
锖兔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但他最终却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若川唯的动作间并没有带着冰冷的恶意,她只是伸出了手而已。
被夜色的凉意完全同化了的手掌贴上了锖兔的面庞,这样的举动让锖兔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
“这样的表情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若川唯认真说道:“太宰治,他是我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时的教引,我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五大干部之一了!”
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若川唯的语气也终于不再那么冰冷,甚至还透出了些许温柔的向往,也只有这样的语气,总算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类了。
“不过我总是看不穿他在想什么,首领跟我说,我该学着分析周围人的心思,这样才能更精准地完成暗杀,可我总是不知道太宰先生在想什么——”
“好在我也不会有与太宰先生刀刃相向的一天。”
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若川唯的话好像忽然就变得多了起来。
“那么锖兔先生刚刚在想什么呢?”若川唯忽然问了句。
“……没什么。”锖兔终于也有点局促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小姑娘贴在自己面颊的手,而在他别过头的时候,耳尖似乎也泛起了点异样的颜色。
“果然跟太宰先生是一个模样的。”
小姑娘扁了扁嘴,语气里多少透着点不满。
经过了几场并肩作战,若川唯和锖兔之间的空气也总算不似之前那样冰冷了,不过两人都不算是话多的人,是而在一并行进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里依然是沉默着的。
而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当他们遇到另外一个面孔。
战斗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中间夹杂着少年人粗重而不连贯的喘息,和几个带着戏谑的嘲笑声。
“水之呼吸?是个厉害的小鬼啊——”
“你方才的威风去哪儿啦?”
“还是快点放下刀任凭我们把你撕成碎片吧!”
“先说好了啊,这家伙的眼睛可是我的!”
“我要胳膊——”
听到这样声音的时候,锖兔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速,而若川唯也是紧紧地跟着,不多时,她便看到了那个与锖兔穿着同一个模样的水纹羽织的黑发少年。
说是同样,事实上,那个黑发少年身上穿的衣服已然被揉搓得不像样子,遍身的泥土混着血污,让那件羽织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底色了。
而糊在身上的破衣勉强遮着他的身体,让人看不出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唯有空气里飘着的浓重的血腥味,在无声地说明,他身上大抵是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害的。
少年用一把几乎已经卷了刃的刀撑着地面,勉强单膝跪直在那里,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可因伤势太过严重,这种事情完全做不到。
一张本就白皙的面孔因为失血的缘故而更显苍白,只有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里还在向外释放着怒意与不屈。
“义勇——”
在见到少年的瞬间,锖兔也是变了脸色,他直朝离自己最近的鬼冲了去,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手起刀落,将那家伙斩成一团青烟。
小唯也不甘落后,挥舞着匕首混着自己的异能奋力厮杀着,顷刻间,原本耀武扬威的一群恶鬼便悉数倒在了两人手下。
而之前一直苦苦支撑着的被锖兔叫做“义勇”的少年,也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小唯伸出手指,戳了戳体温已经有些低于常人的少年:“如果不能止血的话,他大概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吧。”
锖兔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脱下了自己的羽织,伸手准备从里衣上撕扯些干净的布条来。只是经过了这样长久的战斗,他身上也早就沾满了污垢。
小唯摆了摆手:“那种东西你还是放弃吧,如果不小心感染了伤口反而更糟糕。”
说话间,她抬起了手指——如果仔细看去,此时此刻,她的指尖上竟是沾染了一点暗红的血渍。
“交给我吧。”
勾动手指的时候,少女的神情也显得格外专注,纤长的指头在空中翻飞,像是在结什么特殊的印记,又像是凌空飞舞的精灵的足迹。
而伴着她勾弄手指的节奏,富冈义勇身上的伤口竟真的不再有血流出,甚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
于是少年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而平静。
“这样就没事了。”小姑娘揉了揉手指,回头看向锖兔:“怎么样,我的异能是很便利的吧?”
目睹了这一切的锖兔沉默了很久,才悠悠点了点头。
“只要能用好我的能力,就总能派上用场,首领说有用的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被抛弃的。”
“所以锖兔先生也不会抛下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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