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不得饮酒,部队里更是禁酒。
条野采菊自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不是末广铁肠那样刻板较真、灵魂里毫无艺术性的军人, 但也没想过自己会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犯禁。
失恋了想喝酒。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
从她一进部队,听到她在面对福地队长那犹如击鼓的吵闹心跳声时, 在他无论怎么出言讽嘲却依旧坚持不懈,甚至还尖牙利嘴地反驳回来后, 他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个大麻烦。
他想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换了衣服跟着她请假出了总部, 去找一个能喝酒的地方。
现在还是白天,几乎没有居酒屋和酒吧营业, 更何况他旁边这个一看就还没成年, 怎么可能会有喝酒的地方。但身边的女人又哭又闹, 像只苍蝇一样到处乱晃, 抓着他的手冷得像一块冰。他被烦得没办法,在歌舞伎町走了很久,才发现一间正在营业的酒吧。
酒吧里连调酒师都没有,只有一位妈妈桑坐在吧台后擦着酒杯,听到门口的声响抬眼看向他们。
大概像是在看两只迷路的羔羊。
条野采菊嗤笑一声。
“小哥你也就算了, 这里可不是你旁边那位小妹妹该来的地方。”妈妈桑的声音像是含着袅袅的香烟烟雾,低沉又沙哑。
“你才是小妹妹”她怒了,坐在吧台边一拍桌子, “看到我身上的衣服了吗我已经是一个饱受社会折磨的社畜了, 给我上冬佩利。”
“我们这里可不会给未成年酒, ”妈妈桑把擦干净的酒杯放好, 重新拿了一个继续擦,“情人节就别为难我这种单身的妈妈桑了。”
她摸遍了全身上下,大概是只翻出了手机和钥匙,又气势凌然地一拍桌子。“不就是钱,条野先生,快点付钱。”
她理直气壮得让他发笑。
他在楼梯口捡到这位失意的苦命小姐时,她身上穿的是单薄的灰色正装,还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嗒嗒嗒的响。大概是因为今天情人节她本就准备去向福地队长表白,往日厚重的羽绒和雪地靴都没有穿上。
装扮确实不像是个学生,即便她身上还套着他在她的办公室里拿出来的羽绒,却依旧打扮得像一个正经的职场人士。
就是这张脸和这个身高。
“她确实已经成年了,就是这张脸长得幼稚得像个国小生而已。”他不急不缓地在她的旁边坐下,“这里有长相思白葡萄酒吗我偏爱它的白花香气。”
妈妈桑看了他们一会,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转身为他们倒了酒。
在她抢过酒杯时他好意地提醒了一句“要是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我才不会喝醉”她尖牙利嘴地反驳。
发酵的白葡萄味熏得他有些发晕,酒里散发着清新爽利的果香,他抿了一口酒,想要品尝里面夹杂的丝丝清淡白花香。但他几乎尝不出来里面幽淡的香气,倒不是酒不好,他旁边的女人好吧,女孩,她一边喝一边哭,哭声实在是太过凄厉,闹得他心烦。
“哇为什么队长不喜欢我”失意的小姐抱着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抓着妈妈桑哭诉,“我知道我比他小了一点,但也没有多少啊,为什么他会嫌弃我小”
容他提醒一句,你和福地队长相差了将近二十岁。
“明明我都这么努力工作让他看到我的优点了,该我干的我全部都做好,不该我做的我也做好,他还夸了我。”
这一点他倒是否认不了,她的工作能力整个「猎犬」都看在眼里。
“幼驯染什么的,比得过我这个天降系吗”
如果幼驯染说的是那位小锦小姐,对方和队长真的只是普通的幼驯染关系而已。他事后问过,小锦小姐已经另有喜欢的人了。
“呜呜呜条野先生你这个辣鸡,仗着我打不过你总是欺负我。呜呜呜我要向队长告状,让他把你赶出去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街头流浪吧”
他微微一笑,直接扣着她的后脑按在吧台上,说道“看来你喝醉了,作为同事,勉强帮你醒醒酒。”
“唔唔唔我才没醉”
“真是标准的酒鬼发言。”
“你混蛋”
她打了个糟糕透顶的酒嗝。
那一瞬间他都想把她丢出去,让她在雪地里清醒清醒。
喝完了酒她大概是睡着了,脑袋晃来晃去的,身子一滑差点从高凳上摔下。虽然他嫌弃得不行,但看在对方勉强也算是他的同事的份上将她扶稳坐好。她又打了个嗝,趴在吧台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
条野采菊在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大好的下午,哪怕是看着末广铁肠那个毫无艺术性的家伙锻炼也好,为什么要陪这个酒鬼喝酒。
不过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现在他终于能好好地品尝长相思了。
“小哥,别怪妈妈桑多嘴。”风韵犹存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烟,她垂眸看着哭得鼻尖都红红的小姐,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喜欢还是早点告诉对方比较好,要是晚了她说不定就离开了。”
“你是说我喜欢我旁边这位醉鬼小姐吗”他觉得对方的发言实在太过可笑,“妈妈桑,你的眼力可能不太好,竟比不过我这个真正的盲人。”
“情人节里会陪着告白失败的小姑娘来喝酒,妈妈桑这几年已经见过好几对了。”妈妈桑挑眉笑了,“你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小哥你眼盲心可不盲,别让那些可笑的自尊或是别的外物蒙蔽了你的心。”
“我当年也认识过几个男人,可惜啊,终究是造化弄人。”
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种麻烦的小姐产生男女间的想法。
条野采菊避开了旁人把她带回了她的宿舍,伸手拂过她的脸。冰冰凉凉的,他一早就知道冬日里她的体温会比寻常人低上许多,所以才这么畏寒。
宿舍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倒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油汀取暖器偷渡进来的。打开了取暖器,又给她塞了好几个热水袋,她终于不会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眉眼也慢慢舒展开来。
大概是因为酒精,也或许是因为暖和了,她睡得很安稳,不会像上次那般每夜都从床上滚下来好几次。
“麻烦又苦命的小姐啊。”他轻叹一声。
他知道她在第二天就递交了调职申请书,半个月后他从外地任务回来,听说她在新的岗位上混得如鱼得水,大概很快又能升职。
等到樱花盛开的时候,不知道谁提起要不要一起赏樱,可以叫上她一起来,有她在所有事情都会准备得妥妥当当。野餐用的垫子、最佳的赏樱地点、符合每个人口味的便当餐点,她肯定会再准备上平日里没有机会准备的清酒。明明只是个文书职位,却对他们每个人的喜好了如指掌。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原先的岗位上,她的同事也不清楚她的去向。后来也是在队长一次酒醉后,他们才得知她是被上级派去一个跨国犯罪组织潜伏了。
当时他就嗤笑一声“就她那水平,怕是三两天就身份败露被人扔进东京湾里了吧。”
之后就被末广铁肠认真地反驳,他们两个在奇奇怪怪的审美和运动方面倒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虽说是个文职,但好歹也在「猎犬」任职过,更是得到「猎犬」队长福地樱痴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的夸赞,被派去潜伏也是正常。
那个时候队长还举着酒瓶,醉醺醺地说道“可惜了,我看她和你们相处得都好,还想着能不能在「猎犬」里凑成一对呢。我这个人可是很开明的,禁止办公室恋情什么放狗屁去吧。说到屁,我又”
话还没说完队长就放了一个噗噗作响的屁。
他顿时嫌弃地避开到了一边,这简直就是在玷污他高贵的嗅觉。
什么办公室恋情,那位苦命的小姐喜欢的人可不是他们,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您这位队长一个人而已。
不过
他偏头看向了立原,若有所思。
一语成箴。
他也没想到当初挖苦的玩笑话会成真,她最后确实是死在了东京湾里。
连人带车从高架桥上翻了下去,尸骨无存。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见过,她还活泼乱跳地准备去救那个公安卧底,甚至有精力在心里骂他。
早春的风和海水都还很凉,不知不觉中枝头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粉嫩的八重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着一片花瓣,他取了下来,任由春风将它吹进了海里。
“条野,”末广铁肠走到他身边,压着军帽看向前方的潜水员,看向汪洋大海,说道,“你别难过。”
“铁肠先生,这里好歹是我们前任同事出事故的地方,别惹我发笑好吗”他双手环胸嗤笑道,“再说了,尸体可还没找上来,死不死的还没下定论呢。”
末广铁肠看着他没说话。
他怎么会不懂对方的意思。
从那个高度坠落,海面坚硬得和水泥地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还中了枪,怎么可能活下来。
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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