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 天地一家春。
“福晋, 主子爷来了。”
“快去把小阿哥抱过来!”四爷还没见过这孩子呢, 真真是个结实的, 哭声大的惊人,这可是四爷的嫡孙,他一定会喜欢。
四爷一进门听见的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大到有些刺耳,他最近一次听见婴儿哭闹还是六十的,小奶猫一样, 很少会是这样的哭法。
“妾身给四爷请安。”
“起吧。”
淑哲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她怀中抱着弘晖的长子, 四爷却只是扫过一眼。他为什么不能和她一样高兴?这是多么珍贵的一个孩子啊。
“哇啊啊啊啊——”小婴儿本来睡的好好的, 被打扰了清梦, 便无休止的闹起来。
“乳母呢?把孩子抱下去。”
淑哲愣了愣, 才把怀中孩子交给身边的人。他这人喜静, 怕是不喜欢孩子这样哭。
“弘晖在哪儿?”
“弘晖他,在那个女人那儿。”她费尽法子才把孩子弄过来,弘晖就一直陪着那女人, 连孩子的洗三都没回来。堂堂王府世子的长子, 洗三宴玛法和阿玛都没出现,真是可怜了那孩子。“要不爷派人去叫他回来?”她派去的人已经去了几次, 弘晖居然不听她的话。
见四爷点头,苏培盛悄声出了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世子有了嫡子,主子爷却瞧不出几分喜色, 先前福宜阿哥在的时候主子爷倒是一直挂着笑。
也是,儿子们还小的很,对孙子大概是没什么兴趣。就是对长孙,主子爷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喜欢。先前是疼四格格和福宜阿哥,去年又得了个六十阿哥,那更是疼的没边儿。
苏培盛带人刚骑马出了圆明园有二三里的路程,迎面看见一行人。
不是别人,正是世子爷,这可赶巧了!
“奴才苏培盛见过世子爷。”苏培盛在马上见礼道,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
“苏公公免礼,定是去寻我的吧,回去吧。”
“是,奴才正是奉了主子爷之命去请世子爷,可巧就在这半路碰上了。”可这也忒巧了点儿。
“驾——”
弘晖没再接话,夹紧马腹,一鞭子下去身下的马极速奔驰起来,苏培盛只得努力追赶着。别的不说,大阿哥的身板倒是很好,骑射也算是出色,愈发像他外祖父费扬古大人了。
淑哲知道四爷有用晚膳的习惯,便叫人去传了晚膳,膳房太监们正清闲的喝茶聊天,突然得了这么个令只得迅速忙活起来。
“福晋,嘎珞的身子如何了?”
听见四爷询问嘎珞的状况,淑哲心里舒缓了些,他连嘎珞这么个女娃也挂念着,对弘晖的嫡子定然也是喜欢的吧。
“比先前好些了,只是喝了药就总是困,一睡就是大半日,也没能叫她来向爷请安。”其实是她方才一时把这孩子忘了。
“爷去瞧瞧她。”临行前一日,小姑娘还特意叮嘱他看看嘎珞如何了。
“我带爷过去。”
东厢房里的小女娃无精打采的躺在床榻上,眼睛空洞洞的望着账顶。
“大格格,王爷过来看你了。”
王爷?
是玛法。
小女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迅速爬了起来,除了发黄的脸色,反应倒不像是生病。
“快给我穿衣裳!”
“别起来了,回去躺着。”
嘎珞呆呆的看着进来的人,这是她的玛法,其实阿玛的长相和玛法有些相似的,可神态气度却一点也不像。
“是,玛法。”
小女娃乖乖躺回到床榻上,拥着锦被半坐着,上身穿着的白色里衣有些大了,看起来空荡荡的,更显得她只有小小一团。
看着眼前的一幕,四爷不禁想起了那些梦境,他的四格格在梦境里也是这么瘦小却机灵,每次看见他就声音娇娇的喊着“阿玛”,他的小宁儿啊。
“府医怎么说?”嘎珞这孩子看起来是有些病态,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府医说是脾虚,要仔细调养着。可调养不短时间了,也不见起色。”
“小孩子没什么大病,平日多走动走动,才能好得快。”嘎珞跟他梦里的宁儿不同,宁儿是生下来就病弱。
“是,玛法。”
“对了,这圆明园里有温泉水,你年玛嬷叫人做过一种圈儿,套进去就能浮在水里不下沉,深柳读书堂里还有,一会儿玛法叫人给你送来。”
“玛法,用那个真的不会下沉吗?”她沐浴时呛着过水,可难受了。
“不会,你小姑姑和两个叔叔都是从小玩儿,都说好玩极了。”
“好,谢谢玛法。”她也听小姑姑说过这种东西。
“赶紧好起来,你小姑姑还等着你回去一起玩儿。”
“嘎珞也想和小姑姑一起玩儿。”
“好孩子,你歇着吧,玛法还有旁的事,不扰你歇息。”
“好,玛法慢走。”
看着离去的玛法和玛嬷,她的眼睛酸涩了几分,这府里真正关怀她的,居然是不常见面的玛法。玛嬷自从有了孙儿就不怎么关注她了,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每日只派身边的下人来探视。就连她想看看新弟弟,可玛嬷说要等她病好了,省得传给弟弟。
她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病,不愿走只是怕有了弟弟,玛嬷和阿玛就忘了她,所以才装病不愿回王府。早知道是这样,她该回去的,留下和不留下结果是一样的,她就是可有可无的。
“弘晖给阿玛,额娘请安。”
“起吧,随我到书房去。”
淑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爷带着弘晖离去,她还叫人去传晚膳了呢。
“福晋,晚膳可怎么办?”
“你看着处置吧,我累了。”四爷来不知要和弘晖说什么,可看他那脸色,似乎是不大愉快。她早就想偷偷除掉外面那个女人,以绝后患,可弘晖一直待在那儿,她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世子的嫡子却是这么个女人生的,说出去都丢人,她得在孩子满月前想法子解决这事。
父子二人刚进了深柳读书堂,弘晖喊了声“阿玛”,便跪倒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响头。
“弘晖,你这是做什么?”
“儿子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做错了事就自己去弥补,不是跪我。”
“可这事非得阿玛出面不可。”他名义上是王府世子,可并没有什么实权,几乎什么事都办不成的,呵呵。
“说来听听。”
“孩子生母乃汉人出身,儿子想请阿玛出面将其该为镶白旗旗籍,儿子想让她光明正大入府。”
听着这些大胆的话,他心中居然有些欣慰。这法子好坏不论,弘晖总算是有自己的主见了。
“如今做这事风险极大,你阿玛我又是亲王,不好开这个头。”早年是有汉人混入旗籍的,可这些年已被严令禁止。
“阿玛,我是真心喜欢她。”
“你要娶琳秀的时候,也说喜欢她。”
“她和琳秀不一样,是个真正的好女人,我喜欢她,就像阿玛喜欢年侧福晋。”他知道,府里这么多女人,阿玛唯一上心的就是那个年氏。
“弘晖,年侧福晋是你的庶母,对她该有的敬重你必不能少。她向来心慈,说为女人不易,所以我才不打算处置那个女人。”
“儿子并未对年额娘有不敬之意,只是一时失言。”在旁人眼里,年侧福晋比他的心茹高贵许多吧,更何况是在阿玛心里。
“这事阿玛可以帮你,你可想好怎么跟你额娘交代?”
“儿子会孝敬额娘,但不能事事都由额娘做主。”
“弘晖,想要保护你所爱的人,你必须自己强大起来,你已经有了儿子,也该为他立起来。”弘晖天资不算差,只是从小被他额娘管控约束过多,少了几分主见。
“阿玛说的是,儿子谨记在心。”
“嗯,退下吧。”
天地一家春主殿。
“福晋,世子爷从四爷那儿出来了,想是一会儿就该来了。”
“嗯,小阿哥可睡了?”
“哄了许久,已经睡着了。”
“总算是有个让我省心的,这小子能吃能睡,一定能养大。”
“那是自然,咱们小阿哥可比六十阿哥结实多了,六十阿哥两三个月的时候哭声还跟小猫叫一样呢。”
“松阿宜尔哈,你恨年侧福晋吧?”
“福晋怎么这么说?”她早已改名叫丹桂,松阿宜尔哈这个名字许久没有人叫起过了。
“我算算,对了,年氏入府九年了,四爷也有九年没要你伺候过了吧。你不恨她?”岂止是松阿宜尔哈这么个伺候过的贱婢,这后院的女人连着她自己都是守活寡啊。
“奴婢只是个小人物,受了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心疼主子,堂堂亲王嫡福晋,却也受了冷落。”
“我有嫡福晋的位置,冷不冷落的都已经不在乎。可你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可得抓紧着机会,你下去吧。”
“福晋教训的是。”主子爷那儿今日定是没人伺候,她是老人儿了,一定会服侍的很好的。
淑哲看着离开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嘲弄。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还敢怂恿她去出头?不过是凭着年氏入府前得过几分宠的老黄历。今儿就叫她见识下曾经宠过她的男人,有多么翻脸无情。
圆明园,深柳读书堂。
“苏公公,丹桂姑娘求见。”
“哪来的丹桂姑娘?”他怎么不记得这号人。
“就是好多年前那个,福晋送给主子爷的女人。”
“我想想。”苏培盛走了几圈,终于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号人,可长什么模样是彻底没有印象了。“算了,出去瞧瞧。”
可刚一出门就瞧见个小家伙正叉着腰,神色不虞的看着身边的女人。这不是七阿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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