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咬了

    “春棠院的石榴树下还埋着十坛菊花酒, 给四爷留两坛, 其余你带人去挖出来。”

    “是, 奴才这就带人过去。”

    看着苏培盛离去的身影, 再回想起方才的话，她不由觉得好笑。这人呐，居然还特意交代不许把她亲自酿的桂花酿给别人喝, 看来以后要多酿些，省得他这么小气。

    除了那短暂的小插曲，四爷的生辰宴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结束时天色已晚，难得月朗星疏的好天气。

    “额娘, 咱们回去吧。”小姑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显然是累了。

    “好, 六十呢？”

    “方才永坤来找他, 带去我阿玛那儿了。”

    “这样啊。”

    刚带着小姑娘刚和福晋道了别, 就见四爷抱着小六十过来了，旁边还跟着小永珅。

    李氏一见自家孙儿脸上就堆起笑容，永珅这小孩子倒是懂事, 先跟长辈行了礼, 才开口说话。

    “小叔叔，你下来跟我玩儿吧。”

    “不, 不要。”小娃娃紧紧抱住阿玛的脖颈，表明自己坚决不下来。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

    她看着四爷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可天色太暗, 看不大清楚。

    “没什么大事。”

    “玛法，你把小叔叔放下来跟我玩儿吧。”

    “永珅，天色太晚了，回去睡吧，不许有下次了。”四爷开口对孙儿道。

    “好吧。”小家伙不高兴的扭扭身子，仰头望着小叔叔，真的不和他玩儿吗？

    “永珅乖，跟玛嬷回去。”

    李氏虽是不明白情况，但四爷发话了，她也只能照做。等李氏牵着永珅走远了，小娃娃才松开抱着阿玛的小胳膊，好像还舒了口气。

    “阿玛……六十……下来。”

    “好，阿玛放你下来。”

    小娃娃落了地，径直向她跑过来，看来方才是在躲着永珅了？

    等回到春棠院四爷才告诉她，原来永珅那小家伙觉得六十太可爱，居然对着他的脸咬了下，气的六十一巴掌糊在了永珅脸上，之后就要四爷抱着再怎么也不肯下来了。

    “真被咬了？六十来给额娘看看。”

    小娃娃仰起小脸，果然有块红红的，方才外边有些暗，她看不真切。

    “额娘……呜呜……疼……”小娃娃捂住脸，似乎想起了被咬的记忆。

    “乖宝贝，额娘给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

    小娃娃享受着被额娘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爷，就别挪动他了，叫他在这儿睡吧。”

    “好，不挪动他。”男孩子长得太漂亮果然惹麻烦，老三几个今儿看见他家小六十也差点上手捏，永珅那小子更过分，说什么六十看起来就好吃，弘时是怎么教儿子的？回来他得问问。

    “小可怜的，今儿在女眷那儿，小六十就被捏了好几次。”她这当额娘的都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爷可是防着他那些叔伯的，就是一眼没看着，被永珅那小子咬了口。你要不高兴，明儿爷把永珅叫来给你教训。”

    “爷是知道我不拿小孩子出气，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你不信？那明儿爷还非得把永珅叫来。”

    “好啦好啦，小孩子淘气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永珅是你的孙儿，我要真罚他，你不心疼啊？”这个当玛法的摆出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她就不信他不心疼孙儿。

    “他有他自个儿阿玛疼着，爷的任务是疼六十。”

    她强忍着笑意道：“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这话传出去，四爷这个玛法可就没法儿当了。

    “保密？爷又没做亏心事。”

    看着四爷坦荡荡的态度，她只得配合道：“是是是，爷做的无比正确！”四爷对永坤的出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欢，她原以为是为了顾虑世子的感受，可听他自己这么说，他似乎是对养儿子更有热情？

    “累不累？这几日筹备生辰宴你也受累了。”

    “我不累，倒是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早些睡吧。”

    “爷睡不着，有些头疼。”

    她似乎从四爷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便先把六十抱到最里边，而后抱着他的头帮他按摩起来。

    “好些了吗？”

    “还有些疼。”

    看来这人今儿是打算学儿子们了，那她就好人做到底。

    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本打算继续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不疼了，你累了。”

    “只是手腕有些酸罢了，无碍的。”

    “听话，快躺下歇着。”

    “那好。”这人真是小孩子一样，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

    屋内只剩一束幽暗的烛光，想着即将要发生的变局，她突然有些睡不着。这一世，四爷应该也能顺利登基吧。不一会儿听见父子俩平稳的呼吸声，她的心奇异般平静下来。

    黑暗中他的轮廓都有些模糊。

    “胤禛，生辰快乐。愿你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翌日醒来时，四爷已经不在身旁，怀里倒是有个小娃娃睡的正香甜。

    忍不住亲了亲六十的小脸，小娃娃发出几声嘤嘤，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额娘把你吵醒了吗？”

    “唔……额娘……饿……”

    “原来是饿醒了呀，那额娘带你起来用用膳。”天色已经大亮了，早膳应当已经送过来了。

    梳洗穿戴好牵着小娃娃刚出去，就听见四爷和小姑娘说话的声音。

    “额娘，你和六十终于来了，我和阿玛都饿了。”

    “叫你们久等了，是额娘的不是。”

    “阿玛～”

    小娃娃刚醒来有点懵，站了会儿才想起跟阿玛打招呼。

    “六十过来阿玛这儿。”

    四爷把儿子抱在腿上仔细看了看，确定无碍了，才把小娃娃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

    “没事了。”

    “嗯～”

    小娃娃乖乖被喂着用膳，眼睛却一直往自己的狗狗那儿看。

    “乖，吃完了就让你去跟狗狗玩儿。”

    “好～”

    小娃娃这才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开始用膳。

    “对了额娘，方才忘记告诉你，今日丑时二刻雪球生了四只小猫！”

    “雪球生了？怎么不叫醒我？”这倒是个大惊喜。

    “阿玛不让嘛！我也是晚上起夜才听见外边有动静，叫小樱桃去打听了才知道的。”

    “那我先去看看。”知道了消息，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我也去！晚上去的时候陈安和王淼那俩个还不叫我摸雪球和小猫，说沾了人的气味，大猫就会把小猫吃掉。额娘，真的是这样吗？”

    “额娘没亲眼见过，但听老人家说确实是这样。”

    “那幸好我们不是猫！”小姑娘认真说道，还有些心有余悸。

    “喵呜～”

    小六十听到说猫，也站起来跟着要去看。

    “球球～”

    “六十你也要去看雪球啊？那咱们一起去。爷也去吧？”

    “走。”

    雪球一直有自己的一间小房子，只是有孕前它一直不喜欢老实待在那儿，更喜欢跑去她屋里或者小姑娘屋里睡，有时候还跟百福、造化挨着睡，难得老老实实在自己屋里。

    “额娘，你看雪球在舔小猫呢！”小姑娘兴奋的小声道。

    “喵呜～”六十和往常一样和雪球打招呼。

    雪球听到声音立即转头过来，眼中的锋利一闪而过，见是他们还撒娇的喵喵叫起来。

    “雪球，恭喜你呀。”

    “喵喵～”

    “乖，你好好歇着，我叫膳房给你做好吃的。”

    “喵呜～喵呜～”六十开心的跟雪球和小猫们打着招呼，倒是少见他这么兴奋。

    待了快两刻钟，她才把小六十哄走。一整日四爷都没出院子，指点小姑娘练字，陪着小六十玩儿，看起来悠闲的很。可她知道，最迟明日皇帝染病的消息就会从畅春园传来。

    历史的帷幕正在拉开，就要改天换地了。

    他们一家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时光了。

    “是睡不着？”这小妮子眼睛莹亮，似乎没什么睡意。

    “嗯，我睡不着。胤禛，我们说说话吧。”

    “好。”

    “雪球也当母亲了，我真为它高兴，又有些嫉妒。”

    “雪球是只猫，有什么好嫉妒的？”

    “它一下就生了四只小奶猫，有了四个孩子。我从嫁你到如今已经快十年，才生下三个宝贝呢。”小动物的效率真是叫人望尘莫及啊。

    “你啊，越发小孩子脾气。你的腰身这般纤瘦，就是爷让你一下怀上四个，你也受不住的。”他听说曾有妇人一次怀上三四个孩子，但应该是那体格健壮的妇人，或如钮祜禄氏、耿氏那样骨架大的女人，岚儿这样的他实在是无法想象。

    “爷说的也是，是我糊涂了。”

    “傻岚儿。”这么些年过去，她还和刚入府时一样纯粹娇憨，实在是难得。

    “我才不傻，你前两日刚夸过我聪慧的，今儿就想换别的说辞，我可不依。”

    “好好好，爷的岚儿最是聪慧，不改别的说辞。”

    “嗯。”

    怀里的小女人难得这样缠他，他也确实颇为享受这样的亲昵。

    “胤禛，你觉得是雪球快活，还是我们做人快活？”

    “又是傻话，自然是做人快活。雪球再聪明也不可能有人一样复杂的情感，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相拥在一起说着话儿。”

    “可做一只猫多简单啊，做人却要难得多。”

    “岚儿，你可以做一只猫，但爷已经没有选择温驯的机会。”岚儿的意思他明白，可从太子被废起，他就没有了退路。他必须变成野兽，跟人去厮杀，才能真正护佑妻儿一世安稳，亦不用卑躬屈膝。

    “我明白了，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