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嫉妒

    几个孩子一早醒来听说额娘醒过了, 心情都放松不少，福沛更是一高兴就多吃了一碗粥，惹得小姑娘严令禁止再给他吃点心。

    小小的人儿，胃就那么大, 她都怀疑福沛钓鱼多了, 也像鱼一样不知饥饱。

    用完了早膳, 几个孩子都留在深柳读书堂, 等待着额娘再醒过来。福沛闲不住的跑到院子里玩起了滑梯, 时不时传来他欢乐的笑声。

    “沛沛，别再玩儿了, 你就不觉得凉吗？”滑梯上凉飕飕的, 从入了冬她就不愿意玩儿了。

    “不怕, 沛沛是男孩子！”

    小姑娘无奈的看了眼弟弟, 男孩子就是铁做的吗？福沛这明显是受了福宜的影响，总觉得女人就弱，男人就什么都不怕，这叫歧视。等额娘身子好了，一定要让额娘好好说说这两个小子。

    转头一看，小姑娘发现福慧不见了，不用问就知道, 他应该是进去寝殿看额娘了。

    四爷昨日半夜赶来，早上就醒的晚了些，感觉身边有人在走动，这才醒了来。

    一睁眼便见一双小手正在给自己掖被子, 福慧见阿玛醒来也很高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小声跟阿玛打着招呼。

    四爷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温声道：“阿玛今日起晚了，你可用早膳了？”也亏得这次起晚了，才叫他知道他的小六十有多么孝顺可爱。

    福慧点点头道：“我们都用过啦，小厨房里留着给阿玛和额娘的。”早知道额娘昨晚会醒来，他就不走了，可惜错过了。

    额娘居然最喜欢阿玛吗？不然为什么六十守着的时候就不醒，阿玛一回来额娘就醒了？他有点嫉妒阿玛该怎么办？

    四爷自然不知儿子小脑袋里的想法，伸手揽过小娃娃亲了两口，福慧被阿玛亲的懵了片刻，他刚嫉妒完了阿玛，阿玛为什么要亲他吶？

    看着儿子娇憨可爱的模样，四爷心中更加喜爱，转头看着孩子他娘，心中甚是骄傲，他有这样可人的妻儿，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嫉妒他吧。

    父子俩一早便各自沉溺于“嫉妒”中不能自拔，不过看起来倒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姐弟几个从天亮等到天黑，总算等到了额娘再次醒来。

    “阿娘，沛沛都等困了你才醒。”小胖子说完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确实是困了。

    “对不起……沛沛原谅额娘好不好？”她知道等人的滋味最是难熬，苦了他和这几个孩子了。

    小胖子立即原谅了额娘，撒娇道：“下次可不许啦，沛沛还想和阿娘玩儿。”他还想听阿娘讲故事，别人都不如阿娘讲的好。

    年玉岚用力点了点头，她会努力保持清醒，再多陪陪孩子们。

    “福宜……过来给额娘看看。”

    福慧伸手拉起弟弟把位置让给哥哥，年玉岚看着大儿子的脸庞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的福宜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逼着自己迅速成熟起来，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福宜见额娘落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紧张的抿了抿唇，才道：“额娘，是福宜做错了什么吗？”

    年玉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你太好了……额娘对不起你。”

    福宜这才明白额娘话中的意思，劝道：“额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他一直很骄傲有这么好的额娘。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不住了。”她与二哥的交易，等于交换了福宜的幸福，她为了其他三个孩子，给福宜选了一条最残酷的路。

    四爷看着母子两个仿佛生死离别，不悦的打断道：“好好的哭什么？还有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该叫绣娘们给你们置办些新衣裳，这里的摆设也换上喜庆应景的。”

    福沛最先响应阿玛道：“是呀是呀！沛沛还要放烟花和响的那个。”

    “响的那个叫鞭炮。”

    福沛感激的看了眼小哥，道：“就是这个！沛沛要玩要玩。”

    福慧看着兴奋的弟弟，说道：“那东西有些危险，得有人看着你，才可以玩儿。”

    “噢，那就哥哥和小哥带沛沛玩儿。”

    听着弟弟给自己安排好了任务，福慧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玩儿鞭炮啊，他喜欢放烟花，因为额娘喜欢看。

    小福沛叽叽喳喳这么一通，悲伤的气氛也消散了不少。

    “都出去玩儿吧，让你们额娘歇会儿，福宜留下。”

    小姑娘一手牵着一个出去，明显感受到两个小家伙的不情愿，可阿玛的话他们要听呀，就是不知道阿玛单独留下福宜做什么？

    “小哥，明日一起去钓鱼嘛？”小胖子向小哥发出了邀请。

    “不去。”

    被小哥干脆利落的拒绝，福沛也不生气，听见外头寒风呼啸，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算了算了，他明日也不去了，那么大的风万一把沛沛刮走怎么办？大舅舅说过福建那边有种风很厉害，能把大树和屋子都刮倒，风可真是厉害呀，如果能把秀秀哥哥和大夫刮过来就好啦。

    看着两个弟弟一同陷入沉思，小姑娘捏了捏福沛的小胖脸，提醒道：“你们该去睡啦。”

    福沛不满的皱起眉头，控诉道：“坏姐姐，又捏沛沛的脸。”他的脸脸有那么好玩吗？怎么都喜欢捏他吶？

    小姑娘笑着抱起福沛来，哄道：“因为姐姐喜欢你呀。”

    无论是谁，大概都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福沛自然也不例外，小胖子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姐姐的脸，小姑娘正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小胖子道：“沛沛也喜欢姐姐哦。”

    小姑娘看着弟弟笑的狡黠，只得接受这份喜欢。

    福宜跪坐在床边和额娘说着话，母子俩旁若无人的模样叫四爷有些吃味，轻咳了两声以显示存在感。

    年玉岚看了眼四爷，觉得他面色尚好，不像是生病了，便继续对儿子道：“这串钥匙是给你的，每年只能打开一个，上面都有标记的，记住了吗？”

    福宜伸手接过额娘手中的一大串钥匙，低头瞧着钥匙金灿灿的光泽，心里难受的想要哭出来，额娘以为他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吗？

    “额娘，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串？”

    年玉岚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敏感，握住福宜的手道：“是，你们每个人都有的。就快要过年了，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福宜从一串钥匙中找出了写着“福宜六岁”的那一枚摘下，把其余的还给了额娘，道：“我只要这一个，别的额娘以后再给我，我最爱乱放东西了，会弄丢的，额娘帮我保存着才行。”

    年玉岚看着钥匙又回到自己手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四爷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揽住母子俩，岔开话道：“皇考一生多次下江南出塞北，朕也多次随驾增长了不少见识，朕方才有了个想法，等明年春天，咱们一家也离京去别处看看，你们觉得如何？”

    福宜很快点了点头，他喜欢阿玛说起未来他们一家的打算，仿佛这样额娘就不会离开了。

    “儿子都点头了，你这当额娘的不愿意？”

    年玉岚看着眼前的父子俩，无奈答应下来道：“我自然愿意。”他那一世在位十三年都没有远行过，这一世不知怎么居然想要远行了？孩子们知道了应当会很高兴吧。

    年玉岚精神不济，很快又昏睡了过去，福宜看着额娘久久不愿离开。

    “你还不去睡？”

    福宜犹豫着把酝酿已久的话说出来，道：“阿玛，你今晚能去别的地方歇息吗？福宜想陪着额娘。”他有些困了，可又想陪着额娘，如果阿玛同意的话，他睡地毯上也可以啊。

    “不能。”

    “哦，那我再待一会儿。”他突然明白以前为什么每次哄睡了他们额娘还不走，只是因为想多看一会儿呀。

    四爷看着儿子委曲的样子，温声道：“你跟阿玛出来说说话，叫你额娘好好歇着。”年羹尧突然上奏请辞，在之前又刚好来探望过岚儿，这其中必有关联，他不想叫她烦心，索性问问福宜这小家伙当日的事。

    福宜跟着阿玛去了外间，听到阿玛问起二舅舅的事突然清醒了许多。

    “我当时出去玩儿啦，只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二舅舅，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四爷看着儿子紧张的小表情，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道：“你害怕阿玛？”

    福宜直视着阿玛的眼神，道：“不怕，因为你是我阿玛呀。”忘记有谁说过，撒谎的时候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样就叫人判断不出真假。

    “过来，离阿玛近些。”

    福宜依言往阿玛身边挪了挪，觉得自己后背都要僵住了，阿玛看起来很温和，但他可是见过阿玛发怒的样子的，真的有点吓人。

    “阿玛，二舅舅说，他的一位老友这几日也会抵京，据说他们家有味祖传的奇药，说不定可以救额娘呢。”

    “这是好事，总归又多了一重希望。”

    只是年家在怕什么？岚儿在想些什么？还有年羹尧，激流勇退并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是啊，还有大舅舅叫人捎来了洋人的药，不知道管不管用。”那些太医们这几日正在研究药的成分，还自己试吃了，看在他们努力的份儿上，暂时就不嫌弃他们蠢笨了。

    “放心去睡吧，阿玛不会让你额娘离开的。”福宜这小家伙，一会儿功夫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还以为他没看到。

    “好，那福宜去睡啦。阿玛要看好额娘，不要让额娘踢被子。”

    送走了小家伙回到寝殿，看着香几上的一串钥匙，四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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