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女人

    龙凤胎的满月宴办的格外盛大，四爷看着新生的一双儿女, 面上的喜悦和骄傲之色根本掩盖不住。

    两个小家伙被乳娘抱着在乾清宫内绕场一圈, 福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人对视着,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模样；福瑜淡定睡着，任谁怎么哄都别想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围观的众人看着性子迥异的姐弟俩，都觉新奇。

    福沛跟在弟弟身旁，热情跟自己小伙伴介绍道：“甘珠尔，我弟弟叫小瑜儿, 你看他多可爱呀！”

    甘珠尔垫着脚看两个小娃娃，疑惑道：“龙凤胎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啊？这个胖乎乎的是小瑜儿吗？”

    “小瑜儿是睡觉的这个, 这个胖妞妞是我妹妹珺珺！”怎么人人都以为胖的是小瑜儿呐？他都解释好几遍了。

    甘珠尔看着福珺圆润的脸庞，赞同道：“她确实是个大胖妞，我额娘生的妹妹都没这么胖。”难道因为四伯是皇帝，所以公主也比别家的胖吗？

    话音刚落，甘珠尔就觉自己后脑勺被人敲了两下，一回头不是自家阿玛还是谁？

    想起来之前阿玛和额娘的嘱咐, 甘珠尔赶紧改口道：“小孩子胖一点其实很好的, 五公主一看就很有福气呀！”他已经很努力在夸了，希望阿玛不要再敲了，到宫里来好不自在呀，好多规矩要守，明明四伯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呀，不知道阿玛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

    “嗯！我家珺珺也很好的！”他虽然更喜欢弟弟，可也要维护妹妹的面子, 谁让他是两个人的哥哥呢？

    两个小家伙绕场结束回到皇帝身边，皇帝往两个孩子襁褓里分别塞了一块玉佩，才吩咐将小家伙们送去女眷处。

    甘珠尔一看福沛要走，立即伸手拉住他道：“诶！福沛……九阿哥你干嘛去啊？”

    福沛毫不犹豫的抛弃小伙伴儿，道：“甘珠尔，我去陪小瑜儿啦，你自己玩儿吧。”

    “我们说好玩儿陀螺的呀！”他一直输给福沛，这回在家苦练了两个月，正准备一雪前耻呐！

    “那就下次再约吧！”陀螺虽然很好玩，但没有弟弟可爱。

    雍正五年二月二十七。

    福沛下了学一路蹦蹦跳跳，身后跟着四只小猫儿，眼看离养心殿近了，小家伙自动放慢了步子。

    吃一堑，长一智。

    鼻子被撞出血还是挺疼的，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啦。

    年玉岚正用拨浪鼓逗弄着小女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眼向外看去，果然是福沛回来了。

    “阿娘，我回来啦！”

    “过来些，额娘给你擦擦汗，一路上又跑了吧？”

    福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只在直的路上跑了，转弯的时候我都停下来了。”

    年玉岚给儿子擦干额上的汗珠，温柔笑着道：“去和弟弟妹妹们玩儿会儿吧。”

    福沛点了点头，自觉掠过妹妹，趴到福瑜身边，小声道：“小瑜儿，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哥哥一下学就来看你啦！”弟弟名字可爱，长得也可爱，小小的一只，比猫儿还惹人疼爱。

    福瑜小手蜷缩着睡的香甜，一点儿也没被哥哥的絮絮叨叨给吵醒，福沛说的有些口渴，便住了嘴喝了杯茶，之后就跟弟弟躺在一起，时不时冲着福瑜脸上亲几口。

    从福沛一进来，福珺的眼睛就一直跟着福沛转，可惜福沛的注意力完全在福瑜身上，福珺不满的“啊啊”喊着，也全被福沛的耳朵自动滤除掉。

    福珺许是觉得被冷落，委屈的开始哭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福沛再也不能忽视她。

    瞧见弟弟的手指动了动，福沛连忙道：“小瑜儿是不是嫌吵？哥哥抱你去外间睡哈，这个胖妞实在是太吵了。”珺珺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嗓门那么大。

    福沛抱着福瑜一走，福珺哭的就更厉害了，转头看着额娘，年玉岚宠溺的看着小女儿，才一小点儿的人儿，怎么就这么聪明？这眼神好像在冲她撒娇一样。

    “珺儿先不哭了好不好？额娘抱你去外头转转吧。”

    春日里渐暖了，夕阳也还未完全落下，正好带小丫头出去看看这世界的美好。

    福珺被额娘抱着去到外头，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好奇的看着天边的晚霞。

    “咿咿......哇啊......”

    小丫头嘴巴里发出可爱的声音，好像在和自家额娘说话。

    母女俩刚待了一小会儿，就见四爷带着福宜福慧过来了，两个小子身上都有好闻的皂香，应是从马场回来后先洗了澡才过来的。

    福珺眼睛看着来人，一脸的好奇懵懂，看的四爷心头发软。

    “给朕抱抱珺儿，这丫头可沉着呢。”

    福珺被换到阿玛怀里，转头看看额娘，又看向四爷，突然露出一个像是微笑的表情，四爷被女儿的反应给讨好到，情不自禁往自家小丫头额头上亲了下。

    “阿玛的小福珺，真是个聪慧的好孩子。可这眼角怎么红红的，刚才又哭了？”

    见四爷看向自己，年玉岚无奈解释道：“大约是因为福沛只和福瑜玩儿，这丫头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方才委屈的哭了好大会儿呢。”

    “福沛那小子，做事是有些没谱。”对着两个弟弟妹妹合该一视同仁，可福沛那小子偏偏着了魔一样只爱和福瑜玩儿，对着福珺完全没有哥哥的样子。

    年玉岚替福沛辩解道：“福沛那是保护欲泛滥，觉得弟弟瘦弱，更需要他的保护呢，并不是不喜欢咱们珺儿。”自有了这俩小的后，在四爷那儿，福沛似乎也被归为大孩子了。可福沛长久以来都是家里最小的，人人疼爱他包容他，现在面临转换，她要帮着福沛渡过这个时期。

    其实四爷也不是不疼福沛，只是这个男人啊，太偏心女儿，福珺福瑜姐弟俩洗三那日，他就说不能叫宁儿觉得被忽视，连着送了大女儿许多珍贵物件，到了福沛这儿，四爷就没有任何表示了。

    四爷挑眉看着自家皇贵妃，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用罢晚膳，福沛依旧坚持不懈的逗弟弟玩儿，福瑜还算给这个哥哥一丝微薄的面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咿……”

    福沛激动的语无伦次道：“弟弟弟弟，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呀？”

    福瑜看着福沛眨了眨眼，似乎是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还这样的激动。

    “呜……呀……”

    听见小儿子的声音，四爷也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去看小家伙。

    福瑜缓慢的转动着脑袋，将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看了一圈儿，最后把视线定在年玉岚身上。

    年玉岚内心也有些激动，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头一次被注视就这么高兴，毕竟她这小儿子可是能一整日不睁眼看人的。

    “瑜儿是认得额娘吗？”

    福瑜眨巴了下眼睛，冲着自家额娘吐出了一个泡泡。

    围观的众人跟看西洋景一样，内心都按捺不住的激动起来，这小子从生下来似乎就没什么表情，睁眼了也只是懒懒的看你一眼，很快又会闭上。

    “居然吐泡泡了？”福宁觉得有些新奇道。

    福沛高兴地蹦起来道：“是啊姐姐，小瑜儿和鱼一样，会吐泡泡。”

    年玉岚伸手抱起小儿子，福瑜被抱的十分舒服，嘴里发出“嘤嘤”的可爱声。

    福宁看着弟弟乖巧的样子，胸中也满是怜爱道：“原来你也是个小可爱嘛，以后不要总是面无表情啦。”

    年玉岚见小儿子嘴巴微微嘟着，似乎是饿了一样，便想支开这父子几人，好喂喂怀里这小家伙。

    四爷看出了自家女人的心思，索性如了她的愿，便主动提议道：“阿玛近来得了几块好砚，你们几个随阿玛去西暖阁挑挑。”

    福沛本不想去，毕竟在他眼里，那些砚台都是死的，跟砖瓦差不多，反正他是看不出什么好？可见着小哥对自己伸出手，福沛也只好跟着一起去。

    一到养心殿，四爷便叫人把近来新得的砚台摆出来。

    他把孩子们叫来西暖阁，不光是为了给岚儿腾出空间。从新年到岚儿生育，他一直没分出精力来和这几个孩子聊聊，本该在新年时就跟他们谈谈的。

    四爷正酝酿着，就听福沛问道：“阿玛，这块砚台上刻的女人是谁啊？”

    抬眼望去，烛光照着也看的不甚清楚，四爷便道：“拿来看看。”

    福沛哒哒哒跑到四爷跟前，举着砚台背面刻着的金发碧眼贵妇肖像，问道：“这人长得好奇怪，和过年时来的那群洋人是一伙儿的吗？阿玛你要送给我们这个吗？”

    四爷看得不禁蹙起了眉，他想起来了，这大概是年前年希尧送的，说是西洋那边近来流行的物件。反正除了他这大舅哥，也没人敢送这样的东西给他。

    苏培盛一听心里瞬间有些发凉，那些大臣们年节时从各地送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他还没带人好好捋一捋，可就是一些砚台能出什么岔子？跟西洋女人又有什么个关系？

    “这得问问你大舅舅了。”

    “嗯……是大舅舅喜欢这种西洋妞吗？可大舅舅送给了阿玛，难道是阿玛你喜欢？”福沛举着砚台，歪着小脑袋问道，他的逻辑似乎很通顺呐。

    “朕是没这个爱好，不过你长大若是喜欢，朕不会拦着的。”他虽准备近日就开放闽粤洋禁，以改善沿海百姓的生活，可西洋女人离他的审美实在天差地别。

    福沛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年纪还小，现在不考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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