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在给皇上诊脉, 脉象上呈现出受了极重的内伤, 再一诊有些不确定。
不是自身的问题, 康熙阴翳的脸上结了一层霜, 定是月灼华受了重伤, 能使对方受伤除却老天爷外, 会是谁？
殿外，大阿哥、太子跪在门口已有一个时辰。
胤禔自觉没做过错事, 不该受同等惩处，大声朝殿内辩解几句, 遭到皇阿玛痛斥，老实了。
太子表面气定神闲, 一副茫然不知之态，什么都没做适当的显露几分委屈。
胤禔：“真会装模作样。”
太子此时只想听好消息, 对大哥的话选择性、失聪。
“皇阿玛不会无缘无故罚跪, 我是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太子面上冷然一片，不为所动。
“太子好定立，只不知一会梁九功回来, 还能不能维持现状。”胤禔的确不明所以, 故意套话。
太子八风不动, 内心焦急万分, 默默祈祷一定要成！
殿内，康熙：“命明珠、索额图入宫。”
殿外，胤禔正大光明打量身侧的太子, 表情一丝未变，难道自己猜错了方向，或是索额图自行发挥，太子不幸被牵连其中？
明珠、索额图前后脚入宫，见殿外跪着的二人心下一个激灵，打起十二分小心。
没让进，同样跪外面。
索额图趁机给太子递眼色，岂料精明的明珠故意跪在中间，搁开两人视线交流。
今日这事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明珠思及忆起次子派人传回的消息，心下有了底。
梁九功带着阿哥们直奔南书房，九门提督落后一步，直挺挺跪在台阶下。
看到九门提督的刹那，四个人不同念头冒出。
胤禛背着先生入殿，胤祺、胤祐、胤从偏殿搬来软榻，小心翼翼将人放上去。
“太医，快！”胤祺招呼殿内的李太医。
李太医一上手，面色惊变：“脏腑重创！”不由自主联想起皇上伤情，一个实一个虚，二者之间是否存在奇妙的联系？
不，不能再想下去，知道的越多越活不成，李太医适时的收敛起纷杂的情绪。
“开方子煎药。”人命关天，赶紧动手！胤禟急。
李太医为难，月姑娘原就是个死人，医治活人的药用在死人身上，起不起作用未可知。
“皇上。”李太医不敢乱用药。
见李太医束手无策一脸纠结，胤祯火了：“传其他太医！”不信一个都治不好。
康熙听梁九功回禀，当下勃然大怒，扫过焦急紧张的儿子，好在无一人受伤。
“护卫有功者，赏！”
“皇阿玛，先生！”胤祯火烧眉毛。
康熙只道：“她不一样，莫打搅月灼华休息，过来说说具体情况。”
众阿哥一下子记起冷宫奇遇，皇阿玛有多重视先生有目共睹，既然皇阿玛都说没事，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操心完别人开始担心起自己，众阿哥跪了一地。
“皇阿玛恕罪。”胤禛起的头自由他来分说，“儿臣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主意是大家一起出的。”胤禟快人快语。
“罚，儿臣认，却不后悔。”胤祺附和弟弟。
康熙怒及反笑：“不后悔，人都成这样了，还敢说！”
胤祯膝行两步：“是不后悔带先生出宫，要不是先生力挽狂澜，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幕后之人当立斩不赦。”
“理由？”康熙给予解释的机会。
胤禛道：“以出宫为目的，换取学习的机会，先生一言九鼎。”
胤祯接茬说：“与受过相比，利大于弊，儿臣并没有隐瞒不报。”
“朕是最后一个知道！”康熙气的肝疼。
众阿哥低头缄默不言。
康熙命外面跪着的四人进殿。
四人刚好听到胤抱怨：“要不是先生执意去找纳兰性德送礼，就不会让大家一通好找，露了行踪被人盯上。”
康熙额角青筋暴跳：“纳兰性德何在？”
梁九功回：“纳兰侍卫在殿外候着。”
“叫进来。”康熙对月灼华不满到了极点，但凡提到纳兰性德就来气。
胤还在那说：“先生说是参加不了纳兰侍卫嫡子洗三，提前备了礼送去，玉是真的好。”
“洗三！”康熙声音渐冷，怒火外放。
明珠咯噔一下，心蹿到嗓子眼，去看低着头的次子。
大阿哥不知其所以然，一脸莫名。
索额图、太子表面平静无波，暗地里笑破肚皮，月氏对纳兰性德还真是情有独钟，出宫都不忘送礼。
送的还是玉，无论真意是不是为祝新生儿诞辰，私相授受的名头跑不掉。
纳兰性德没办法一直沉默下去，对自己对月姑娘极为不妙。
“回皇上，奴才是在酒楼约见友人时遇上月姑娘，用过饭去了渌水亭，稍后四阿哥、十四阿哥寻至，奴才陪同护送一路。”
梁九功出于怜悯，开口替纳兰侍卫说句公道话，“月姑娘此前曾向皇上提及，纳兰侍卫嫡子洗三随礼的要求。”
明珠倏然看向梁九功，递去感激一眼。
索额图、太子瞪梁九功这个老货，明珠许了多少好处替纳兰性德开脱。
大阿哥听得是云山雾罩，月氏出宫是为了送礼？就这么简单？
康熙冷眼扫向梁九功。
梁九功浑身一冷，当即跪下自掌嘴巴。
二十下后，听皇上骂道：“滚一边去。”
康熙岂能不知月灼华曾提过洗三出宫一事，说不上来生的什么气，就是堵得慌。
“玉呢？”眼巴巴亲手交到纳兰性德手中，康熙总要过过目。
纳兰性德上呈玉佩，挺对不起挨了打的梁九功。
康熙拿到玉佩笑出声：“好东西，真是少见的好东西。”
月灼华可真有心！康熙怒火中烧，吃他的喝他的，好东西尽往外扔，到是听个响也成，白眼狼！
明珠没见过玉佩，观皇上神色不似虚言，便知玉佩的价值，刚想开口将烫手山芋许出去破财免灾。
康熙虽然喜欢，没到抢奴才之物的地步。
“拿好了，月灼华一片心意，切莫辜负。”康熙说着违心之语，带出些许咬牙切齿之意。
明珠一个哆嗦，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堵在胸口一阵闷痛，宛如灼烧。
康熙突然发难，抓起桌上茶盏扔向索额图。
索额图本能微微侧了侧身，装有热水的茶盏应声而碎，飞溅起的水花与碎瓷片烫到、划伤手臂与脸侧。
猝不及防的众人唬得心头狂跳，纷纷看向索额图。
太子不动如山安静如鸡，现在不是替索额图解围的时候，皇阿玛短时间内拿不到把柄，小打小闹不足为虑。
康熙想的却是，应该拿缀了毒的镖扔过去，索额图敢躲说明心虚，奈何顾忌着误伤，又恐索额图真死了，明珠一家独大，太子失了最大的倚仗，胤禔不顾脸面亦然奋起。
朝堂局势破坏，再想扶持一名能与明珠抗衡的人殊为不易。
帝王权数重在平衡，康熙只是怀疑，谁让太子嫌疑最大，一石三鸟之计听得人心惊胆寒。
噶尔丹未除，康熙无心收拾太子等人，大阿哥一党一向乖觉，再想惩处说不过去。
“别让朕查出何人所为。”目光森然的盯着太子及索额图，康熙心如明镜，警告两人莫要太过分。
索额图最知底线：“奴才甘愿下狱接受彻查。”
太子第一个变色，索额图疯了，难道不知下狱后再难脱身，谁手里没点人命官司，单单收受贿赂难逃法网。
“带下去。”连同殿外九门提督一并投入大狱。
“皇阿玛！”太子这下是真畏惧，他不能没有索额图，除非大哥同样失去明珠一党。
康熙冷眼凝视太子：“朕的底线你该清楚，莫让朕失望！”
求情的话再说不出口，太子没想到月氏未死，众兄弟安然无恙。
一切袭击的计划太子一无所知，压根拼凑不出详尽的过程，只知道又一次失败。
太子将错归咎于过于草率，事起突然没能准备完全，失败与成功机率各占一半。
万万没想将索额图拖下水，皇阿玛为何偏偏认定是自己所为？
太子内心压抑无比，何时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混到这步田地？
“你们几个。”视线从儿子们脸上掠过，康熙下令，“闭门思过。”
罚得太狠康熙舍不得，遭遇刺杀本身惊险万分，不能再给浑小子们施加压力。
罚太轻日后备不住一犯再犯，打不得骂不得，头痛。
跪着的阿哥们立马磕头谢恩，生怕皇阿玛来气变卦。
“滚回阿哥所！”看了就来气。
康熙盯着纳兰性德出神，吓坏了一旁的明珠。
暗骂妖女就是个祸害，偏生粘上容若，撕都撕不下来，再来几次皇上非发作不可，愁得脑仁疼。
“有功当赏。”康熙拿纳兰性德没辙，月灼华上了心的人，他要是动一根指头，且看着！
本身纳兰性德并未做过不忠不孝不义之举，康熙没理由下死手。
明珠就这么一个得眼的儿子，康熙不做恶人，方方面面权衡，留着有用。
康熙转头针对起老大，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身为兄长，看看你都做了哪些好事，对得起底下的兄弟。”
含沙射影之意，众人再耳熟不过，胤禔低头认错，袖中手攥成拳，恨透了太子，不只一次背黑锅，就因为太子是储君，打不得骂不得，自己就得代其受过，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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