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看似退了, 摸上去仍旧滚烫, 不过人却醒了。
“阿玛。”看到面前的父母, 内心说不出的苦涩, “儿子让二老担心了。”
“傻话。”纳兰夫人抹眼泪, “再是七老八十也是额娘和你阿玛的孩子。”
“月氏就在外面, 额娘去求,不会让你有事。”说着出了屋, 直挺挺跪在月氏及皇上面前。
明珠怕夫人出事,以月氏的古怪脾气, 强逼只会适得其反。
大阿哥见此情形,撩袍子跪在皇阿玛面前。
“月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救救容若。”纳兰夫人磕头恳求。
月灼华不为所动:“为何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容若一时情急之下冒犯了月姑娘。”至于原因在场人谁不明白,明珠跪在老妻身侧。
“下跪哭求有用, 世上再无因果报应一说。”欠了的终究要还, 月灼华冷笑,“鲁莽行事必须付出代价。”
“求月姑娘可怜可怜臣妇,就只这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纳兰夫人不明白,以前月氏对容若可以说千依百顺, 而今为何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月灼华望向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这话让你生的第三子情何以堪?”满是戏谑的口吻, 说不出的津凉。
被众多目光加身的老三, 表不表态都是错。
“奴才叩见皇上万岁, 太子千岁,阿哥爷安。”行大礼跪在父母身后。
康熙说不出平身的话,长辈跪着, 小辈站着不像话。
“皇阿玛!”胤禔自知求月氏没用,“念在容若有救驾之功的份上。”
“救驾?”月灼华笑容阴寒刺骨,“用他救?自作多情!”
康熙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自身症状若非掩藏在正常状态之下,到要怪容若多此一举害人不浅。
“是谁一只舞刚起,就倒下一片使臣?”胤禔暴怒,“没有因哪来的果!”
月灼华反唇相讥:“是谁等着看好戏,刻意提寿礼,引申出跳舞,别人不知道我的来历,难不成你亦不知!看戏未果推卸责任到快,心里那点小九九真当所有人愚不可及!”
一番话说得其他阿哥羞愧难当,唯独帮忙解过围的老九、老十四面色坦然。
“佟贵妃一语促成。”太子觉出佟贵妃心存二志,抓住机会上眼药。
月灼华语意津凉:“四妃没少添砖加瓦,当日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
这下,在场诸人脸皮没地方搁,默默的垂首装鹌鹑。
太子揪住不放:“使臣及大臣原何会突然昏倒?”
“心术不正!”四个字涵盖范围之广,令人无不咋舌。
“一派胡言!”太子自不会信月氏给出的解释。
月灼华:“是与非,当日众人脑海中浮出的一切自有分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万箭穿心!太子面色随之大变,差点问出你是如何看到的蠢话。
康熙何等眼力,目之所及将众人面露神情尽收眼底。
胤祯跳脱:“怎么个心术不正?”
月灼华懒得开口,甩出一记眼神,自己悟!
胤禔:“就算你所言属实,容若无意识帮了倒忙,出发点是为了救人,罪不至死,求皇阿玛开恩。”
这时老八上前跪在老大身侧:“皇阿玛,大哥说得在理。”
为了弥补之前玉佩的处置不当,胤禩宁可舍了脸面,陪着大阿哥一起跪求,即全了颜面又收了人情。
月灼华成精的人物,一眼看透老八惺惺作态:“男儿膝下有黄金。”
众人不自觉冒出后半句,跪天跪地跪父母。
先生不说别人单单拎出老八,语气说不出的尖刻,众阿哥同一个心声,老八得罪先生了?互相递眼色。
康熙却知,月灼华讥讽老八膝盖太软,本是老大一家的事,独独对方站出来帮腔,于情,勉强说得过去,毕竟老八生母就住在惠妃宫中,于理,就有点是非不分牵强附会。
不求月灼华求自己,脑子够用不够用?康熙对老八的观感没有以往欣赏。
胤禩自是听出言外之意,窘然一瞬,灵光一闪自圆其说:“天地君亲师。”这一跪理所应当。
“师?”嘲弄口吻异常突显,月灼华只差将‘不配’二字甩对方脸上。
胤禩瞬间尴尬无比,恨不能就地挖个坑跳进去。
什么原因令先生这般厌恶老八?众阿哥找不出症结,落在正主身上的视线或多或少带着探究。
月灼华不只一次对老八横眉冷对,轻贱程度不亚于太子和老大。
这里面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康熙耳畔回荡着初见月灼华时所唱的歌谣。
康熙回神:“救人要紧,看在朕的面子上,你要什么都可以满足。”
出于利益政局考虑,于情于理明珠都不能倒下,纳兰家不该在现阶段一蹶不振,就此没落淡出朝堂。
“说得轻巧。”月灼华信了康熙的邪!
明珠舍出家底:“只要奴才能办得到,绝不食言。”哪怕月氏看上容若逼其做小,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再多的不愿忍忍就过去了。
纳兰夫人以及其他人也以为月氏借机发难趁人之危,逼容若就犯。
“当日舞是如何跳的,原模原样对月呈现,自可不药而愈。”月灼华施舍道,“记住,只有两次机会,做不到只能见阎王。”
“这……”太过强人所难,不提别的,单单巫舞月氏并没有机会跳完,又怎么可能一步不错的复刻出来。
“容若病的起不了身。”动都动不了,对月起舞就是个笑话,人醒着没有都是未知数。
“你当我不用付出代价!”月灼华怒火中烧,“巫主祭祀,以舞祈神,中断便是对神不敬,神可不管你是人是虫。”
都以为月灼华咄咄逼人,康熙捂着心口又急又气又恨。
众人反观月氏,丝毫看不出有被反噬的症状,对其言语半信半疑。
“路已给出,做与不做自选。”月灼华补了一句,“过了今晚,收尸吧。”
哪里让他们来选,分明退无可退无路可走。
“玉佩!”纳兰夫人抱以侥幸心里,一块玉佩见效慢,一堆玉佩可否化解容若苦难?哪怕舍了脸面向其他有玉的阿哥祈求,再所不惜。
“玉佩之主死了万年,岂有余力抗衡。”愚不可及无可救要。
“别说了!”明珠阻止老妻,再说下去连唯一的救治之法也将付之一炬。
明珠叩谢,进屋说与容若听。
人醒着,眼皮只能掀起一条缝,桶中不断加冰降温。
明珠将月氏说辞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担心漏掉关键,以儿子对月氏的了解,或可从中找出关窍。
跳舞?纳兰性德连自嘲的力气也无,怎么可能跳?
要不是月姑娘说话向来一言九鼎,纳兰性德真就以为对方是在愚弄自己。
“只能在今晚。”月氏不像是在危言耸听,明珠不敢拖。
“舞,舞……”纳兰性德绞尽脑汁钻空子。
“阿玛,书!”也许古籍上有所记载,既然月姑娘言明是渎神,书中或许有实例可考。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明珠顿觉柳暗花明又一村,立刻命人把相关书籍搬过来。
发动身边识字的下人翻书寻找答案。
索额图来得巧,没空着手,一箱箱古籍孤本抬到皇上与明珠面前。
“奴才感激容若救命之恩,愿尽绵薄之力。”话说得冠冕堂皇及为动听。
事实上索额图本想在明珠带着太医回府后露面,哪知先是整个太医院太医出动,接着是太子、大阿哥,然后是皇上及月氏。
前后脚去凑热闹不仅突显不出自己有意相帮,很有可能被怀疑窥视帝踪。
倘若明珠在气头上,不领自己的情,场面僵持下去难保如意算盘落空。
索额图本意,即在皇上面前显出好感,又能让明珠心甘情愿欠下人情,是以越晚到越好,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多谢。”不论索额图此来真实目的为何,明面上明珠都得领对方雪中送炭的人情。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能不能救得了纳兰性德尚且是个未知数。
“儿臣也来帮忙筛选。”顺道增长一些相关见闻,吃一欠长一智,太子挑头,其他阿哥自不会反对,于己于人皆有利。
人多力量大,也分对人对事,月灼华不阻止亦不看好,“时间不等人。”
康熙微怔:“书没用?”
“巫族之法从来是口口相传无从记载,就是怕能力被他人学去,书中内容多是些旁门左道。”极是不耻,态度分明。
索额图了解事态后提出:“何不请月氏再跳一回,旁人架着容若照猫画虎。”
明珠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
月灼华像在看智障:“渎神者祈神是为赎罪,让我跳?”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怀好意。
“大可不必。”康熙忙阻止,怕了月灼华再舞一回,救人不成反拖所有人下水。
索额图等人心肝乱颤,月氏的语气不像是帮忙度过难关,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
明珠将坏消息告诉容若,这是要生生的将人逼上绝路!
纳兰性德闭目沉思,祈神舞,祈神……
耳畔响起若有似无的鼓声,由远及近,由小渐大。
“阿玛!”刹那睁开眼睛,眼底透着福至心灵的光亮,“帮儿子准备铃鼓。”
“你有什么想法?”明珠不报希望。
纳兰性德缓了缓道出臆测:“巫舞重在乐曲,舞步是为修饰神秘感。”
“即便如你所言,当日月氏击鼓也只进行了一半。”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试一试又何妨。”眼下已无从选择,纳兰性德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明珠亦知情况紧急,由不得自己拖拖拉拉,命人去找铃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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