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 太子出面为送嫁队伍践行。
“大哥此去一路顺风。”太子说着场面话, 心里巴不得老大出意外死在路上。
“借太子吉言。”多余的话对着太子说不出来, 胤禔上马。
“启程!”
望着远去的背影, 太子低声问:“都准备好了?”
“是。”身侧的太监回道,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回宫。”太子先去南书房,禀明人已送走。
再有两个月马上过年, 一切须得早做准备,宫中饮宴交由佟贵妃及四妃同理, 祭祖先派给太子。
康熙计划正月巡幸五台山,最好逮住让自己头痛欲裂的月灼华。
此时被叨念的某人刚下船, 坐着年府的马车抵达暂住的小院。
两进的院子并不大,只有一个门房一名仆妇日常洒扫。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什么都不缺, 床褥全是新置的。
“地方小了些,位置却极佳。”闹中取静,正因地段抢手,当时置办没少花费, 年遐龄担心对方看不上。
“可。”月灼华不挑。
年遐龄松了口气, 真怕对方难伺候, 说到服侍该添些人手供其驱使。
“从府里挑四个伶俐的下人使唤, 您看?”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年遐龄有能力尽量满足。
“不必。”月灼华喜静。
不要人?还是说对年府下人排斥?年遐龄不便直接询问。
年羹尧:“另外买的下人没有府里调、教出来的得用,如若不习惯近身服侍, 干些粗活也便宜,日常吃穿总要有人操持不是?”
缝缝补补浆洗一类,难道都交给一个太监?年羹尧第一个笑掉大牙。
小六机灵鬼,“这到不必,吃喝外头都有,正好尝尝地方特色,穿用有银子什么买不到。”
年羹尧眉角上扬,这是变向伸手要银子?
“府里原来的下人,未经传唤不得进内院。”小事小六能做主。
年遐龄略作考量,用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如了对方的意。
回府,从公中取了银子交由次子送去。
年夫人听身边嬷嬷提了一嘴,疑心渐起。
“刚回来,用得着五百两银子?”以往从未有过,还是在未告知一声的情况下,年夫人各种猜疑浮现。
“老奴问过接大人回来的车夫,说是中途送一位客人住到那边置办的小院。”
不提院子还好,一提年夫人准炸,咚的一声,重重搁下茶盏,“前些日子娘家哥哥要借住,没让,哪来的贵客巴巴的往外送,也不请回府里款待?”
“夫人问问大人,实在不行老奴明日走一遭,偷偷瞧上一瞧。”嬷嬷心里转了九九八十一道弯。
“真是贵客当见一面,以大人如今的地位,小姐的婚事……”
一句话说到年夫人心坎里,正愁女儿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原本以为老爷留任京中,怎么也能挑个世家勋贵。
俗话话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年夫人更希望女儿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不成。”年夫人没忘,“女儿得选秀。”
嬷嬷象征性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瞧老奴这记性,差点坏了大事。”
年夫人没有怪罪,“你也是好心,打从心底不希望女儿进宫,入不了皇上的眼,指给什么都不是宗室,徒有其表日子难过,反之,后宫一向吃人不吐骨头,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填进去。”
“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凭大人本事得皇上看重,可以免除大选。”此事有过先例,真正为女儿考虑的人家会做,大多数只想着攀高枝。
“那得看机会,没有可抵的功绩痴心妄想。”年夫人更愿另辟蹊径。
年夫人抱怨:“老爷不愿欠别人人情,要不然递个话的事,女儿撂了牌子才好另择人家。”
嬷嬷:“不欠不行,小姐进了宫处处需要照应,宫里人不给点甜头,暗地里作妖防不胜防。”
越说年夫人越心颤:“你说的不无道理,男人心粗看不到隐藏的刀光剑影。”
一家人用过晚饭,年夫人问:“老爷急用银子也不事先说一声。”
年遐龄忘了这茬:“怪我,急着用便命人取了。”
年夫人不再拐弯抹角:“那边院子住着谁?”
年遐龄讳莫如深道:“京中贵客,少去打扰。”
京里来的?年夫人一脸惊讶,“何不请人至府中,那处院子虽精致到底小了些,怠慢客人岂不罪过?”
“客人喜静,身边带着服侍的下人,都安排妥了,不必你再过问。”一句话堵死妻子后续疑问。
越是避重就轻,越引得年夫人好奇,什么样的贵客只收银子旁的都不要?
神神秘秘的,一晚上胡思乱想睡不踏实,翌日起来眼底青黑一片。
“夫人也是,人就在那边宅子里住着跑不了,何苦折腾自己的身体。”嬷嬷一边为主子上妆一边劝。
“老爷说是京中贵客,我这心悬在半空。”年夫人没睡好精神不济,胃口跟着小了。
“老奴一会就去瞧瞧,夫人且安心。”嬷嬷随口道,“只要不是狐媚子,是谁都好说。”
本是无心之语,勾起年夫人深层警觉,“不会真背着我养外室,诓我说是客人?”
嬷嬷连连摇头:“不会,大人您还不清楚,真要是有,二少爷能不提,府里又不缺姨娘。”
“许是我多心了。”年夫人越是不在意越放不下,男人实属贱皮子,家花哪有野花香,备不住……
嬷嬷一瞧夫人脸色,害怕夫人多虑,“要不叫二少爷来?”
“也罢。”年夫人嘴上说着,心里照旧起疑,父子二人串通一气,问也白搭。
年羹尧一进门,“额娘,您找我?”
“坐。”年夫人道,“用过了?”
“用过了。”年羹尧瞧出额娘气色不佳,关切道,“额娘身体不适?”
嬷嬷接话道:“夫人昨夜没睡好,今早只用了半碗粥。”
“要不我陪额娘再用些别的?”年羹尧多少猜到点苗头。
“不必,额娘问你,昨日回府前送了哪位贵客住外宅?”
年羹尧:“京里来的,额娘莫惦记,与您不相干。”
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计较的无非男人那点事,既然阿玛什么说没说,自己哪能拆台。
“别是你们父子二人专瞒我一人。”越是含糊其辞,年夫人越想弄清楚。
“京里的贵人,不会呆太久,于官场上不沾边,阿玛也就没把人请进府,毕竟多有不便,您哪,就当没这么个人。”年羹尧担心额娘疑神疑鬼,有心无意触了那位逆鳞,讨不了好。
“好吧。”年夫人表面答应的痛快,“好好读书,年家就指望你了。”
“不是还有大哥。”年羹尧哭笑不得,“额娘可别给儿子施加压力。”
“好好好。”年夫人不是偏心二儿子,老大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焉有不疼之理。
“老大就是太温吞了些。”兄弟俩性格南辕北辙,年夫人更喜欢真爽性子的次子。
“儿子回去读书了。”年羹尧不多留。
“去吧。”
年羹尧回去后静不下心,□□烦不在身边,一样让人寝食难安,不知阿玛有没有传信京中,调查对方来历?
书读不进去,年羹尧离府前往别院,不盯着点心里七上八下,真在阿玛的地盘上出了茬子,说不清。
小六收了年家的银子,禀告主子:“这就些,奴才以为会更多。”主子送出去的手书可抵万金,年家才出这点血,九牛一毛实在寒酸。
“白来的银子嫌少。”月灼华在作画,难得好心情。
小六狐疑:“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年家真就这么穷,连一千两都拿不出?”
“真拿来了你敢收?”月灼华笑挑剔的小六。
“有何不敢!”小六胆子贼大,“主子用总比便宜了贪官污吏强。”
“水至清则无鱼,当官哪有不贪的,俸禄可怜就那么一点,养家糊口难啊!”月灼华搁笔。
小六近前欣赏:“主子打算卖画?”不然画它干嘛?
“对。”月灼华不喜嗟来之食,“伸手问人要银子有失颜面。”
小六转着心眼,盘算着画能卖多少,“一会奴才出去打问一二,哪家画斋价格公道,主子心里可有底价?”
“千金难买心头好,找家店代卖即可。”月灼华不打算日日作画维持生计。
小六赞同的点了点头:“主子出门吗?中午想吃什么?”
“你自去。”月灼华吩咐,“买些换洗的衣物。”
“嗻。”小六先去有名的酒楼定了一桌子招牌菜,给了赏钱问了几句字画行情。
小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脸上笑出一朵花。
饭菜备齐还得半个时辰,小六借这个空当,去小二提到的附近画斋瞧瞧门道。
操着一口京片子,小六进入一家门面古朴的店内,开口就问:“掌柜的可收画?”
伙计一向看人下菜碟,一听客人腔调以为来了肥羊,忙去叫室内打盹的掌柜。
伙计挤眉弄眼小声告诉掌柜:“估摸着家道中落又没营生,没办法卖起家当。”
掌柜心思一动,走出去笑脸相迎。
“您,怎么称呼?”见客人身上那一套行头,掌柜打了个突,歪主意顿时荡然无存。
小六不答反问:“掌柜收画可有讲究?”
掌柜试探道:“一般收大家名作,必须得是十拿九稳的真迹,一些名人画作也收,画上得有标榜身份的印信。”
掌柜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如果是一时手绘,只要有灵气,亦不乏爱画之人出手阔绰。”
小六细问,名家大作如何鉴别,私人画作划分几个品阶?
掌柜一一道来,“画得看人,纵然一文不值随手之作,在别人眼里千金难求。”
小六问及代卖抽成,掌柜报了最低实价。
透露出结交之意,掌柜宁肯不要一文帮着代卖,寻找真正爱画之人,心道实在不行自掏腰包收了。
伙计看得是一愣一愣,掌柜刚才不是这副谄媚样,重新打量起穿着不怎么样的客人,没看出所以然。
小六记下,离开去下一家。
掌柜将人送到门外,殷切备至。
伙计见人走远了,说出不解:“先敬罗衣后敬人错了?”
“笨!”掌柜照伙计脑门弹了一指,“耳朵让耳屎糊住了,听不出对方不是正常人。”
“不正常,哪里?”伙计揉着额头,回忆之前种种一脸莫名。
掌柜恨铁不成钢,“只差一顶官制的帽子,配那一身又是京中口音,你说,还能是谁?”
伙计越听,越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掌柜是真气,要不是亲自出来看一眼,得罪了人尚且不知怎么死的。
抬脚踹在伙计腿上,“少二两肉,不长胡子!”
“哦,哦,啊!”这么说伙计瞬间了悟,“不会吧?”
“他要是再来,你仔细听,学着点。”真把人当破落户宰,全家得遭殃。
“那他卖的画?”伙计质疑,“难不成是偷的?”
掌柜气的肝颤:“有点脑子行不行!”打也白打,手疼,朽木不可雕也。
伙计之前挨了一脚,见势不妙躲得远远的,“他还会来?只不定去了另一家收画的店。”
“还用你说,想要卖高价当然得货比三家。”蠢东西,掌柜瞪眼。
伙计犹犹豫豫道:“那您,不就,没戏了?”
“滚!”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掌柜心里没抱太大希望,纵然做不成生意,态度得摆端正,不得罪人。
小六一连跑了三家店,掌柜态度层次不一,眼力到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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